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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名師出高徒

  “是!”

  姜怡放下材料,簡明扼要地說:“前天進駐機場后,我們立即對場站小車班所有車輛進行勘察,在3號黑色桑塔納駕駛座右側檢出被害人苗天桂的血跡。但通過測謊、談話和手機通話記錄分析,一一排除了小車班司機作案的可能。”

  其它案子記不住,寶貝徒弟負責的幾起案子有印象,韓均托著下巴問:“那個考學走了的呢?”

  “為確保萬無一失,dna比對結果出來后,席處長立即聯系其所在部隊保衛部門,并在我們的協調下就近詢問,就近測謊,結果顯示其同樣不具作案嫌疑。”

  姜怡頓了頓,繼續介紹道:“工作組和師領導與被害人在部隊時服務的場站領導談過心,我們分析過其手機通話記錄,幾乎可以確定本案與場站領導無關。考慮到場站運輸股修理所人員有機會接觸3號車,我們對修理所官兵進行了排查,沒發現任何可疑。

  在這個情況下我們只能擴大排查范圍,對場站機關副團職以下干部進行心理測試,依然一無所獲。與被害人關系較好或有過接觸的轉業和退伍軍人正在調查,最遲要到明天下午才能有結果。”

  “被害人老家那邊有沒有查出點什么?”

  “沒有,他老家就一個快70歲的爺爺,只知道他回去呆了幾天又走了,其它情況一無所知。我們不知道他手機號,不知道他退役之后去過哪兒,接觸過什么人。”

  “在部隊就沒幾個處得好的戰友?”

  “小車班車輛不多,司機就那么幾個,領導用車又比較頻繁,他們聚少離多,關系很一般。”

  夏莫青接過話茬問:“在部隊有沒有手機?”

  “詢問發現被害人退役前有一部,由于時間過去太久,由于部隊前年開始執行新修訂的內務條令,對軍人使用手機做了人性化限定。所有官兵經團級領導批準。全部換成實名登記的、與運營商合作的集團卡。換成了只開放通話、短信等基本功能的手機,誰也記不得他在部隊時用過的手機號。”

  機場就那么大,總共就那幾千人,看了一下排查人員名單就行了。

  但韓均不想太快揭開謎底。不能被人家看成怪胎,略作沉思了片刻,不動聲色地問:“你是怎么分析的?”

  姜怡回頭看了席處長等人一眼,若有所思地說:“師傅,我感覺我們被兇手誤導了。3號車上的血跡極可能是一個障眼法,極可能是兇手作完案之后故意沾到車上,刻意誤導我們偵查的。”

  “有這個可能,繼續說。”

  “他殺完人之后想跑,可部隊不是地方,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他要為自己爭取時間,于是先布個障眼法。”

  “動機呢?”

  姜怡喝了一小口水,認真分析道:“被害人沒權沒錢,在部隊不太可能得罪什么。仇殺和財殺可能性不大。鑒于其遇害時的衣著打扮很講究,鑒于其完全有機會轉士官卻選擇退伍,我認為這一切與女孩子有關,應該是情殺。并且被害人是小車司機,有很多機會出去,有很多機會接觸外面女孩子。”

  猜對一大半,可以說離真相很近了,只是部隊領導沒那么多時間讓她慢慢查。

  韓均掐著鼻梁想了想,突然抬頭笑道:“生姜,你的分析非常有道理。按照這個方向查基本上沒問題。如果非要說有什么遺漏的話,那就是被害人并非沒權沒錢,而是沒權有錢。”

  “師傅,您是說他的衣服?”

  “案卷上寫得很清楚。從頭到腳全是品牌貨,是三槍的,連臉都用洗面奶洗過,比你師傅我還講究。退伍費多少,他爺爺有沒有給過他錢,在部隊服役時出手大不大放。這些情況你分析過沒有?”

  這幾天光顧著跟瑤瑤玩,根本沒把心思放案子上。

  姜怡一臉不好意思地笑道:“師傅,我錯了,這么重要的線索我居然沒認真分析過。正如您所說,他在部隊出手很大方,抽煙抽中華,皮鞋和夏天穿的便服都是名牌,跟老鄉聚會時大多他請客。

  由于其來自經濟較發達的浙省,由于其給領導開車,戰友們一直以為他家庭條件好,以為他開車有什么外快,誰也沒放在心上。我們光顧著查3號車上那塊血跡,也把這么重要的線索給忽略了。”

  勇于承認錯誤的孩子就是好孩子,韓均微笑著問:“現在知道該怎么查了?”

  見識確實能夠彌補閱歷上的不足,姜怡想了想,宛然一笑道:“師傅,我是這么想的,您幫著分析分析。”

  “說說看。”

  “他爺爺不僅沒給過他錢,反而在他當兵的第二年收到他的5000元匯款。義務兵津貼就那么多,在部隊又高消費,幫領導買單虛報發票搞不到這么多錢,因為他服務的那位領導沒什么實權。”

  這話說得徐政委等師領導哭笑不得,破完案就走人,姜怡才不管他們怎么想,接著分析道:“修車在運輸股修理所,根本不用花錢,自然不存在報銷。排除掉這兩個可能,只剩下最后一個可能,他賣油,盜賣部隊汽油,因為加油也不要錢,而且有過這樣的案例。”

  名師出高徒,李晉元佩服得五體投地,禁不住脫口而出道:“油料股士兵有機會接觸3號車!”

  姜怡不無得意地笑道:“更重要的是,賣油需要同謀。桑塔納油箱不容易用管子把油吸出來,只能用容器,如果沒人配合,那真見鬼了。”

  到這一步再查不出來,那才叫見鬼呢。

  韓均伸了個懶腰,起身笑道:“分析得挺好,要相信自己,按照自己思路去查。我去吃飯了,你們忙你們的。席處長,下次回江城再聚。”

  說完之后就不沒了人影,只看見夏莫青和肖晨雨正麻利地收拾滿會議桌文件材料。

  姜怡沖攝像頭做了個丑陋的鬼臉,轉身道:“席處長,我們分下工。工作組調查油料股,整理出名單之后,現役軍人您負責,轉業和退伍人員我們發協查通告;李支隊。你立即跟分局聯系,請市局刑偵支隊、分局刑警大隊和公交分局組織警力連夜摸排機場附近出租車司機及小加油站,看能不能查到其銷贓渠道。我負責研判,爭取天亮前鎖定嫌疑人,明天下午5點前將其抓捕歸案。”

  “行。就這么辦。”

  工作組說動就動,軍區空軍保衛處干事、師保衛科干事、師軍務科參謀和隨時聽候工作組指揮的警衛連一個排,隨著席處長一聲令下,立即乘車趕赴距外場不遠的油料股。

  心思縝密,雷厲風行,這丫頭果然有兩把刷子。

  徐政委跟顧師長對視一眼,走到她面前道:“小姜同志,辛苦你了,我們回去,不打擾你們工作。等案子破了,再給你慶功。”

  “徐政委,您別這么客氣,破案是我的工作。”

  “好吧,那我們明天見。”

  工作組走了,師領導走了,李副支隊也走了,偌大的會議室里就剩她一個人,簫鵬探頭看了看,確認領導們的車全不在。才屁顛屁顛地跑到她身邊,豎起大拇指:“巾幗不讓須眉,說得就是姜警官你。剛才太帥了,把軍區空軍領導都指揮得團團轉。”

  “術業有專攻。我們就是干這個的,厲害什么。”

  “專門破案?”

  “確切地說專破命案,并且專破別人破不了的命案。”

  “女福爾摩斯,太厲害了,《重案五組》上的季潔都不如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姜怡把材料往邊上一扔。一臉壞笑地問:“中尉,你嘴像抹了蜜似的,一個勁兒夸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破完案就走,機會不能錯過,簫鵬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反問道:“有想法有錯嗎?”

  “這要看什么想法?”

  “早上看見你,我的魂兒就沒了,心動,甚至心痛,想看見你,想跟你交朋友。我知道我配不上,可是不說出來心里不舒服。”

  到底是當兵的,這就表白了,真不是一點兩點大膽。

  姜怡徹底服了,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笑道:“中尉,我非常欣賞你的勇氣,也非常高興能夠被人……被人……”

  戰友們說得非常有道理,追女孩子這種事必須拿出一不要臉,二不要臉,三還是不要臉的精神,簫鵬緊盯著她秀麗的臉龐,滿是期待地笑道:“愛慕!”

  “好吧,我非常高興能夠被人愛慕,不過我不認為我們能夠成為你想象中的那種朋友,因為我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并且我對你沒那種感覺。”

  被拒絕很正常,關鍵是被拒絕之后怎么做。

  簫鵬毫不氣餒,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愁眉苦臉地說:“那是因為我們接觸時間太短,如果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點點時間,肯定有感覺,真的。”

  他有點意思,但也僅僅是有點意思而已。

  在姜怡看來,他就是一個大男孩,沒什么社會經驗。又生活在部隊這個封閉的環境里,一時半會兒真長不大。

  男朋友肯定要找,但要找既愛自己,又能像師傅疼師娘一樣疼人的男友。他自己都顧不過來呢,能顧別人嗎?既不成熟,也算不上幽默,更沒時間陪人,所從事的職業又那么危險,跟他談戀愛,開什么玩笑。

  姜怡輕嘆了一口氣,一臉歉意地說:“簫鵬,你是飛行員,是用金子堆成的‘天之驕子’,肯定有很多漂亮女孩崇拜仰慕,但其中不包括我。”

  來真的,真拒絕了。

  簫鵬心里拔涼拔涼的,欲言又止地說:“我不需要仰慕,我只要找個真心喜歡的女朋友。”

  “我相信,不過剛才說過,我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當警嫂不容易,當軍嫂更不容易,更不用說當飛行員家屬。更重要的是,我見過很多很多你根本無法想象的事,全是悲劇。因為見多了,對人生有我的看法,生命真的很脆弱,人來到這個世界上,人活一輩子真不容易。

  應該開開心心,自己開心,也要讓家人開心。不能自己給自己找麻煩,更不能讓家人擔心。跟你交朋友,我不會高興,我爸我媽我師傅和師娘都不會高興,所以我們根本不可能。”

  看著他一臉失落的樣子,姜怡繼續道:“在別人看來,這或許是自私,是不愿意奉獻,是不愛國。要是有人這么看,那他就是道德綁架。更何況我的工作非常有意義,將兇手繩之以法,讓死者之冤得雪,至少在死者親屬看來,我所做的一切比你這個飛行員有意義多了。”

  在她面前真沒哪怕一丁點優越感。

  簫鵬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尷尬不已地笑道:“姜警官,你說得對,我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確實高攀不上,讓你見笑了。”

  女孩子都有同情心,姜怡不想他太難過,嫣然一笑道:“什么高攀不上,我們可以做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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