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美麗的清晨,游客們卻沒有留戀風景如畫的青山綠水。車隊再次啟程,往緊鄰黃山的中國“瓷都”昌南鎮浩浩蕩蕩駛去。
除了李思進和秦超龍兩個貼身保鏢之外,車隊還有兩名行動科特警,他們現在的任務不是負責韓教授一家安全,而是開英菲尼迪和奔馳小房車。之前那輛黑色奧迪,早被肖晨雨和李惠開回了江城。
張琳、張大夫在大房車上給瑤瑤輔導中國地理,護士長一邊織毛衣,一邊看衛星電視。韓均和姜怡則在沃爾沃大拖車上,與遠在“801”指揮中心的韋樂山、江慧如開視頻會。
濱安縣局提供的情況讓偵查工作取得突破性進展。
韋樂山在液晶顯示屏里不無興奮地介紹道:“李忠平,36歲,南淮市五峰縣人,初中文化,因涉嫌故意傷人、聚眾賭博、非法拘禁,先后被南淮、東州和sh市公安局處理過。前科累累,服過兩次刑,但刑期都不長,一次三年,一次兩年半。
調查發現他和他的同伙一直在sh和東州從事地下賭場、代人追債等不法活動,手機通話記錄也證實了這一點,在此之前只來過兩次江城,一次是路過,第二次逗留時間只有兩天,但這次在江城呆了12天。
視頻分析結果顯示,在植物園停車場監視人才公寓的就是他,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他干的。但這個家伙多次被我們公安機關處理過,反偵察意識很強,并沒有跟動手的五個嫌犯在一起,而是單獨住在長江路派出所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而且可能有第二部手機或我們沒掌握到的第二個手機號碼。”
“專業罪犯?”
“開地下賭場,幫人討債。整天跟公安部門捉迷藏,警覺性高并不令人意外。但現在已經被我們鎖定了,已經上了技術手段。只要他一動,另外幾個肯定跑不掉。”
江慧如接過話茬。一臉苦笑著介紹道:“處長,昨晚小沙和劉化峰找到許凡海的辯護律所張翰之。張在市檢察院干過,非常清楚這個案子性質有多惡劣,承認許凡海兒子許秋明委托他打聽過我們‘801’。您的家庭住址、車型車號都是他泄露的,不過當時是為了跟您拉關系,不是為了報復。”
這不是一件小事,不等韓均開口,夏莫青便忍不住問:“江處長。張翰之又是怎么打聽到的?”
“人托人,他托檢察院的老同事,市檢察院的那個人又找到西郊區檢察院的另一個工作人員,他們天天跟西郊分局打交道,一打聽就打聽出來了。你們或許不敢相信,泄露這些情況的竟然是我們的老熟人丁承友。”
韓均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這筆賬回去后再跟他算,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別怪我這個西郊分局警風警紀監督員不給他面子。”
檢察院是監督公安局的,副檢察長打聽點情況公安局長能不說?
人情社會。哪有什么個人,在國內太正常不過,韋樂山真有些同情丁承友的遭遇。點上根香煙道:“他已經嚇死了,陳局剛給我打過電話,說他一大早就去市局檢討,這會兒正在去醫院探望王主任的路上。”
“你是說放他一馬?”
“他是無心之過,再說陳局都出面了。”
韓均又問道:“如果躺在醫院的人是我呢?”
“那根本用不著你收拾,市局和省廳肯定不會放過他。要是讓彭書記知道,連檢察院那幾個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這件事已經觸及到他的底限,韋樂山真擔心他翻臉不認人,急忙岔口話題:“韓均。我們已經從市局刑偵局重案一大隊抽調了十六名干警,正在秘密跟蹤監視李忠平。另外從重案二隊和特巡警四大隊抽調了三十二民干警待命。隨時準備抓捕動手的另外五名嫌疑人。
現在的問題許秋明極可能是主謀,人在美國。我們鞭長莫及。一動手會打草驚蛇,不動手又不行。你說是不是想個什么辦法,把他像田立輝一樣騙回來。”
姜怡禁不住問:“韋局,他人在美國,怎么可能知道我們有沒有動手?”
“生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萬一他安排了一個人在江城,安排了一個人在秘密觀察李忠平和我們的動靜呢?”
“確實有這種可能。”
韓均輕嘆了一口氣,打開筆記本道:“昨天夏處長通報完情況,我就跟加州的朋友聯系,找了一個私人偵探,查到一些情況,結果表明他不是一個花天酒地、混吃等死的草包。”
“比田立輝精明?”
“至少不比田立輝差,南加州大學馬歇爾商學院留學生,憑真本事考進去的。成績好,積極參加學生團體的一些活動,在學習小組表現非常出色,并且具有很強的經濟頭腦。在橘郡,也就是洛杉磯大都會區的五個縣之一、前美國總統尼克松老家買了好幾棟房子,隔開來租給南加州大學的亞裔留學生。
甚至把其中一棟的車庫,改成了一個獨立的小二層,專門租給去好萊塢旅游的國內觀光客。買的時候次貸危機剛過去不久,很便宜。現在投資移民的人越來越多,加州又是中國人最喜歡置業的地方之一,他的房產全部升值。
許凡海落網前一段時間,他曾把一棟緊鄰高爾夫球場,買入時只花了68萬美元的房子,以112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一個中國老板。”
江慧如驚問道:“這么厲害?”
韓均微微點了下頭,苦笑確認道:“別人上大學花錢,他上大學賺錢,至少在房地產上極具投資眼光。”
“留學生不是不能做生意嗎?”
“美國法律對留學生工作有一定限制,像他這樣的只能在校內勤工儉學,而且對打工時間有嚴格要求。但購買房產不算打工,嚴格意思也不算做生意。并沒有違反美國法律。”
這個問題直接決定處長能否想辦法讓美國海關移民局把他遣返回國,江慧如追問道:“房產出租呢?”
韓均搖頭道:“美國大學宿舍很緊張,很大一部分學生選擇在外面租房。發現租房不合算之后。一些學生干脆共同出資買房,畢業后再把它賣掉。他到底是出租還是跟其他同學共同出資購買無法界定。因為住在那里的全是中國留學生。
就算能夠掌握其當房東收租金的證據,也不能作為將其遣返回中國的依據。因為據我請的那位私家偵探了解,他的稅務記錄非常好。按時申報,整個一遵紀守法的納稅人。”
韋樂山沉思了片刻,突然問:“他買房的錢從哪兒來的?”
“不是美國公民,在美國貸不到款,購房款肯定是許凡海生前轉給他的。”
江慧如反應過來,急切地問:“處長。法律規定每人每年只能轉5萬美元出去,我們可不可以從這上面做做文章。”
韓均搖了搖頭,一臉不屑地說:“想轉三五百萬美元出去太容易了,這個法律就是個笑話,我能想到的至少有二十個辦法,比如找n個親戚往外匯,合理合法,只是有些麻煩;比如在匯豐銀行開個高級別理財賬號,同時要求中、港、美各開一個子賬號。然后把人民幣放在中國子賬號,先轉到香港再轉到美國。
都是同一個名下的子賬號。匯豐幫你轉,所以匯豐銀行被金融界稱之為‘國際洗錢銀行’;再比如將人民幣通過錢莊匯至香港,再從香港轉出去。雖然不合法,但渠道那么多,你根本沒法查;
擁有離岸公司或者在香港有公司的,可以以公司名義匯款,再匯至美國。沒金額限制,只是匯到美國時需要想想辦法避稅;夾帶更不用說了,這個辦法一直在用,海關一年不知道能查獲多少起。”
姜怡微皺著黛眉問:“師傅,難道我們真拿他沒辦法?”
“他根本就不擔心被我們查到。”
韓均翻出一份邰超傳過來的材料。慢悠悠地說:“李忠平幫許凡海討債,不僅沒達到收回工程款的目的。不僅被陸續敲詐走二十多萬,而且因此留下案底。因此在公安部前科人員指紋庫留下了指紋。
現已查實,是李忠平去逗許凡海的,可以說許凡海落網以及之后遭遇車禍與李忠平有因果關系。許凡海的小舅子是知情人,舅舅知道,許秋明這個外甥不可能不知道。
換言之,他很可能是想來個一箭雙雕,先讓李忠平對付我,再讓公安部門抓李忠平,或許邰超也在他的報復名單之內。只要與他父母死有直接或間接關系的人,他一個都不想放過。”
花點錢,讓仇人去對付仇人,確實有這種可能。
韋樂山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地說:“如果沒猜錯,他舅舅和姐夫全不知情,把一切全安排好,把自己先置身于安全位置,然后不慌不忙實施他的報復計劃。”
韓均放下材料輕嘆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許凡海夫婦遭遇車禍與我沒直接關系,但在他看來是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啊!”
江慧如意思到問題的嚴重性,一臉憂心忡忡地說:“他現在心里只有仇恨,錢對他來說又不是問題,沒有李忠平可以找王忠平、錢忠平甚至吳忠平。處長,您能不能請fbi的朋友想想辦法,不然我們真寢食難安。”
令眾人倍感意外的是,韓均竟若無其事地笑道:“他就是想讓我寢食難安,否則王中陽絕不會只斷幾個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