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黃昏之魔女篇章……并沒有結束。
用牙簽穿透了空心泡芙一般的空虛感從刀尖傳來,張曉陽知道自己的攻擊又落空了。
當如同焦炭一般的角質從原本的身體上剝落,張曉陽發現了他刺中的只是一具空殼。黃昏魔女這一波故技重施的金蟬脫殼,再度讓她從殞命的風險下脫身。
張曉陽拔劍四顧,已經找不到徐夕的身影。
徐夕的角質皮膚上有特殊的細胞,可以扭曲光線傳播的路徑,使身體披上一層光學迷彩隱匿身形。再加上這里的環境本身就很昏暗,所以徐夕更是在跑得如魚得水。
她并不想和張曉陽纏斗,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來干什么的她要尋找通向地底的道路,然后在地底找到那扇“門”。
徐夕不知道那扇“門”長什么樣,甚至不知道那扇“門”是否真實存在,但是她此時此刻已經沒有退路了。
想到這里,徐夕再次提升了飛行的速度。../../
徐夕一邊隱匿著身形在空中飛行,一邊利用代謝在排出體內的毒素……正常人如果中這種毒,估計都來不及搶救就會當場去世,但是徐夕卻能通過類似“蛻皮”的方式大幅緩解癥狀,同時通過控制代謝將毒素排出。
只能說,人和人的體質確實不能一概而論如果黃昏魔女真的還能算得上是人的話。
根據占卜吊墜的提示,徐夕不斷調整著方向在空中飛行。這個空間內沒有日月也沒有光影,徐夕不知道時間只是本能地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很久……終于,她的視野內的景色發生了變化。
高大到仿佛支撐著穹頂的石柱不見了,放眼望去是一片平坦而廣闊的荒原。
在那荒地的中央,是通往下層的通道。
在這個詭異而扭曲的空間里,通往下層的路不再是什么一個漆黑而巨大的洞。
那窟窿就像是膨脹的光滑面團表面,就調皮的孩子用手指頭戳了一下一樣驟然下陷。
那洞窟的邊緣曲線仿佛是冪函數的曲線,看似平滑遞進實則每一步都在瘋狂下墜。若是會有人心存僥幸覺得只試探兩步無關痛癢,那么驀然回首便會發現自己已經墜入了萬丈深淵。
徐夕滑翔到了那個深坑的邊緣,望著那看不見頭的漆黑幽邃……無需占卜,哪怕只是靠直覺她也能感覺到,她一直以來所苦苦追尋的東西就在下方。
俗話說行百里者半九十,有時渴望之物越是近在眼前就越是遙不可及,徐夕在看到那深淵的瞬間就隱隱感覺事情不會這么順利。
一柄飛斧破空而來,將徐夕從隱身狀態之中打出原形,身披鎧甲的張曉陽在空中踏著烈火而來。
伴隨著火焰噴射減速緩沖,張曉陽平穩落地。
“讓開,我不想和你浪費時間。”徐夕拔出月光大劍道。
“恕我拒絕。”張曉陽拔刀出鞘。
談判破裂,便只能刀劍相向。
刀與劍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兩人的身形交錯而過,火與光碰撞在一起迸濺出耀眼奪目的光。
“你怎么就像鞋底粘著的口香糖一樣甩都甩不掉?”徐夕無比惱火地說道。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張曉陽用力地壓下手中的刀刃,“但我們兩個今天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這里。”
刀光劍影深淵邊緣舞動出充滿殺意的圓舞曲,金鐵交鳴在地下空間奏出視死如歸的交響樂。
事到如今,兩人都已經沒有后退的路了,他人賦予的重擔逼得他們不得不在這里決一死戰。
“為什么我們非得要這樣戰斗呢?”徐夕的語氣之中充滿了煩躁與被愛,“其實我們的目的本來并不矛盾。”
“你們殺了那么多人,還將我們的城市破壞成這樣,事到如今還在這里說什么鬼話?”張曉陽冷冷地說道,“那些死去的人的仇,還有小熊姐的仇……就在這里用你的血,把欠下的血債一次還清吧!”
“其實我們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但是如果不那么做我們就無法到達這里。”徐夕招架開張曉陽的攻擊然后說道,“如果我和你說讓你和你的所有同事放棄對保衛特衛局,全部倒戈卸甲以禮來降,這樣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你難道就會拱手而降嗎?”
張曉陽舉刀拉開架勢:“白日做夢!”
徐夕淡淡道:“所以說,人與人之間是永遠不能夠相互理解的,你覺得我做的事情是錯的,但是你卻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我們為了生存和未來,不得不做出的選擇罷了。”
張曉陽覺得這個女人說的盡是一派胡言:“這就是你炸毀城市,屠殺那么多人的借口嗎?”
“你認為是借口也無所謂。”徐夕手中的劍刃垂了下來,“我曾經覺得只要逃跑和躲藏,就能守護好身邊的同伴。但隨著世間的增長我逐漸發現,無論我們逃到哪里,無論我們怎樣隱藏自己,你們這些來自世俗的人都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所以我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躲藏與逃跑永遠只是被動地等待死亡,只有解決一切的根源才能讓魔女們獲得徹底的自由。”
張曉陽已經明白了,再往下說就是他們曾經討論過的話題了即“魔女為何會出現?”以及“如何不讓魔女出現?”這兩個核心問題。
徐夕用劍刃指著張曉陽身后的深淵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神明或許是真實存在的?”
“沒有,不知道,也不在乎。”張曉陽試圖跳出對方的話術節奏,轉而揮動手中的刀刃開始了搶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曉陽太著急了,所以他凌厲的進攻幾度被徐夕化解。
在又格擋下了一次張曉陽的攻擊之后,徐夕繼續沉聲說道:“那些最初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神祇,究竟是人類的無端創造,還是他們真的在歷史上存在過呢?
“人與動物的界限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為什么只有智人在幾千年前在種群中誕生了文明?如果說真的沒有一股力量對人類進行了啟蒙,那么人類又是怎么突破那無形的壁壘,從動物變成了人的呢?”
“關我屁事。”張曉陽并不想聽徐老師講古代神話考據,只是專注于眼前的進攻。
他知道如果繼續拖下去,徐夕代謝掉了身體內的毒素,那么原本優勢的他又會陷入劣勢。然而他越是急切地想要得到戰果,動作中的瑕疵和破綻就越是多。
徐夕一邊招架張曉陽的進攻一邊自顧自地說道:“在魔女的圈子里一直流傳著這樣的一個傳說……最初這個世界上存在著某位神祇,那位神祇出于某種目的創造了人,而人又出于貪欲將那位神明戕害,并分食了神的權柄。
“一小部分人吞噬了那位神明的大量權柄,然后成為了人類之中的超凡者。這些超凡者一度統治了人類社會,并且逐漸由明轉暗,在暗地里操控了整個世界……他們對于普通人來說是無比強大的存在,儼然成為了新世界的神明。”
張曉陽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徐夕說的這番話,讓他想起了過去曾經聽雪倫說起過的一些歷史傳說。
“魔女,是被新神粉碎舊神并將其神權吞噬之后遺留的殘渣……這些殘渣附著到普通人身上不斷生長和繁殖,最終誕生出了各種各樣的魔女。”
徐夕說到這里整個人都狂熱了起來,就像是某種宗教團體的狂信徒一般,也不知道是因為毒素上腦還是因為本來她就是腦子有問題。
徐夕張開雙臂震聲道:“魔女產生的根源時舊神的神權,唯有將新神連同舊神的神權一通消滅,才能讓這個世界上再也不出現魔女!”
張曉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無語地說道:“說得煞有其事的……你這故事編得還沒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寫的作文好,你說的這些無非就是拿一些古代的神話故事自己縫合了一下罷了吧?為什么你能那么堅信不疑?”
“你又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的話呢?你又為什么始終對自己原本的觀點和立場如此堅信不疑?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誰給你灌輸了那些觀點立場?”
張曉陽思維有些混亂,一時間竟覺得有些不好回答。
“你想要證據嗎?”徐夕嘴角一揚道,“回頭看看你的身后吧,這一切的證據就在那巨大坑洞的下方……這個空間的地底之下就是門之所在,只要穿過那扇門就能夠到達那些神明們所在的神界!”
張曉陽下意識瞥了一眼身后,在他的身后是那巨大的無底坑洞。那望不見底的深邃黑暗仿佛也在凝視著他,似乎下一秒就會將他吞噬殆盡。
在張曉陽回頭的那一瞬間,徐夕悍然向張曉陽發動了奇襲。
張曉陽雖然早就預料到了徐夕會偷襲他,但他沒有想到徐夕攻擊的速度那么快。祓魔刀堪堪擋住了月光大劍的斬擊,張曉陽則被徐夕推的連連后退。
“既然你不肯從我的面前讓開,那我就只能先殺了你……再去弒殺那些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