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一劍。
劍光閃耀。
百丈猿魔血灑當空,鱗甲破碎。
但他乃是八劫不朽真身的巔峰,比之于秦先羽,道行猶高三分。
秦先羽雖自覺遠勝于他,卻不敢有任何輕視。
一劍過后,便是一記六陽至境神雷。
百丈猿魔遭受雷擊,生機迅速減弱。
“你著實是一個人才,不單是修煉上的才能,更有統御宗門的才能,手段狠辣,魄力充足。若換了一個地方,或許我可以饒你一命,但連山門以人飼養蠱蟲,流毒無窮,罪惡滔滔,斷然是不能留存的。”
秦先羽手中放出一劍,劍光迸射出去。
洞虛劍光,刺破猿魔眉心境骨。
劍光分化,在猿魔體內迸射,以大周天星斗劍陣之法,遍布全身。
“去罷……”
秦先羽再發一劍,乃是陷仙劍陣。
此陣玄妙,將猿魔收攏在內,一收一放,肉身粉碎。
秦先羽修為到了如今,已是可以掌控陷仙劍陣,不至于徹底湮滅虛空,導致把猿魔肉身毀滅,他適時留手,如今便留下了一具百丈肉身。
那猿魔肉身,乃是神魔不朽真身,雖比不得先天神魔,但也相差不遠。加上連山掌門的本命蠱蟲融合其中,這一具肉身可謂大補至極。
他偏頭一看,金色虹光已是黯淡,然而九翅金蟬蠱,卻傷痕累累。
秦先羽揮手一劍,打在九翅金蟬蠱身上,卻未傷及其性命,只阻了一阻。
然后金光趁機一卷,把它頭顱卷了下來,在空中繞著那碩大的蟲頭旋轉,好似一個金色旋風。
蠱蟲頭顱尚未落地,已經被金光刷滅,盡數吞食。全無留存。
九翅金蟬蠱只剩一具無頭尸首,金光迎上,繞著蠱蟲尸首旋轉,不斷吞食。
秦先羽再看那連山門一眾弟子。默然不語,然后把手一招。
雪蠶蠱飛到手上,又騰飛起來,落到肩頭。
“此地乃是蠱道宗派,有多年傳承。你去把藏寶庫中的寶物,盡數收取,此外,蠱道典籍今后你可細細觀看,加以揣摩。但蠱道秘術陰邪,你看過之后,盡數焚毀,不必留存。”
然后他手上一翻,現出玉牌。
“持我玉牌,去罷……”
雪蠶蠱飛落手上。身子柔嫩至極,一雙水霧般的眸子閃動兩下,然后才把頭頂上那胖乎乎的兩條觸須,夾起了玉牌,振翅飛去,穿破虛空。
野龍乃是鱗甲類之長,亦是蟲豸之長,雖不算克制蠱蟲,但天生有龍威壓迫。只是它終究不似金翅大神鷹以及雪蠶蠱這般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且本身的道行也談不上多么高深。于是身上傷勢不少。
但看它傷痕累累,鱗甲殘破,血液噴灑,頗為凄慘。
野龍亦是惱怒萬分。上次來此,龍軀幾乎斷成兩截,如今又吃了許多虧,于是殺性大漲。它原是一方野龍,雖被秦先羽壓服,然而它野性難馴。素來連秦先羽都不大順從,今日受此挫折,惱怒到了極致。
它昂然長吟,風云雷動。
“你心中亦有郁氣,便盡數發泄罷。”
秦先羽深吸口氣,冷聲道:“我許你大開殺戒。”
日暮西山。
殘陽如血。
地上都是鮮血。
西方的彩霞絢爛奪目,好似太陽不甘墜下,最終發出的余暉。
日暮西山猶未足,扯得蒼天一同落。
連山門便是將要落幕的太陽,在此滅門之禍當前,散發著最后的光輝。
然而以秦先羽八轉劍仙的修為,放眼連山門歷代祖師,除卻蠡神老祖外,誰也抵御不住他。
連山門所謂底蘊,盡數耗空,門中陣法,已然損毀。
秦先羽意欲斷絕這一脈蠱道傳承,避免流毒于世,因而這些連山門弟子,盡數都不能留存,須得斬盡殺絕。
當眾弟子無法逃離,便只得拼死。
連山門上下眾多長老弟子,以及他們修成的眾多蠱蟲,爆發出令人震撼的光芒。
便是秦先羽,也不由感到凝重。
然而他身懷一指定身之術,八轉地仙以下,誰也抵御不住。
不論你身懷多么厲害的神通,懷有多么厲害的法寶,心有多么熱烈的執念,藏有多么不屈的信念。
不管能夠爆發出多么璀璨的光芒,但修為不足八轉地仙,誰也無法動彈。
定身術!
定住了連山門滿門上下!
秦先羽退出連山門外,看著那殘破不堪的山門。
他招手收回那一道已經把猿魔食盡的金光,纏在小臂,衣袖落下,遮住了金光。然后又召回口銜玉牌,收盡連山門所有寶物典籍的雪蠶蠱,最終把殺性大發的野龍也招了回來。
“昔年冥空一劍斬了蠡神老祖,今日我一劍斬了連山掌門。也罷,這一脈害人的傳承,便斷了罷。”
秦先羽伸手一點,有一道洞虛劍光往前點去,然后分化作千百道劍光,形成陷仙劍陣,把連山門盡數籠罩其中。
連山門中,眾多長老弟子盡數被定身術定住,只有無窮蠱蟲,漫山遍野地騰飛,滿空俱是密密麻麻的蠱蟲。
許多地室中,還有一些年幼的孩童。
他們或許不曾作惡,或許未曾殺人,但他們或許已習得連山門的蠱蟲之術,能夠以常人為根基,殺人取蠱。
秦先羽并不確定。
但陷仙劍陣仍然罩住了整個連山門。
“陷!”
秦先羽道了一聲。
陷仙劍陣往內塌陷。
山峰在崩塌,巖石在破碎,草木在泯滅,生靈在消散。
一切都化作虛無。
連山門傳承至今,終致泯滅。
連山門境內,許多感應到此處動靜之人,便只見得那年輕道人放出一劍,旋即乘龍飛去。
“羽化師叔不經通報,踏足蠻荒,并滅去一山,未免太不把我神宗放在眼里了。”
阻路者,人似青年,但面貌尋常普通,眉眼平淡無奇,他中等身材,不高不矮,身著藏青色衣衫,雙手籠罩袖中。
這是一個普通人。
把他放在大德圣朝的街道上,你便找不到他。
因為他沒有半點出彩的地方。
他樸實無華,他仿佛一個路人。
但他阻住了秦先羽的道路。
秦先羽眉宇微挑,細細看了幾眼,然后方自開口,緩緩道:“孟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