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浩蕩,一望無邊,連接天際。
玄機當年隨著小師叔來此,應殺劫,斬地仙,自己也險些搭進了性命。
如今故地重游,看東海勝景,散仙逍遙,看那海島仙境,五色霞光,再看仙禽神獸,奇異之物。
他贊嘆之余,特地繞到了當年與小師叔應敵之處,在那里已經是一片虛無,昔日爭斗,早已將島嶼打成了灰燼。
金丹大成之輩出手,比尋常地仙更為不凡,因為元胎在內,幾乎有著少許道祖威能。時至今日,此地猶有余威,仍未散盡。
玄機駐足許久,方自離開。
這一回,他潛下海底,直往龍宮一行。
那水晶龍宮,乃是龍族圣地,不亞于中土仙宗的地方。
遙望水晶龍宮,入眼一片通徹清明,甚是感嘆。
“呔!哪家人物,擅闖東海龍宮?”
然而還未近前,就已被一條蛟龍攔住。
這蛟龍雖然血脈不純,未能蛻變為真龍,但卻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妖仙,它領著一群蝦兵蟹將,攔在前頭。
玄機負手而立,站在海水中央,淡淡說道:“中州燕地玄字輩弟子玄機,奉本門十脈首座之命,請見東海龍王。”
那蛟龍色澤斑駁,鱗甲各色,它張口咆哮一聲:“龍王豈是誰都能見的?”
玄機目光一凝,光芒閃現,直出三丈許,凝成劍光。
蛟龍被他一盯,頓時一縮,道:“罷了,我為你通稟。”
玄機收回目光,嗤笑道:“堂堂妖仙,落得個這般性情,想來你這血脈雖然不純,但也不是尋常的血脈,否則憑你這點腦袋。如何成就妖仙?”
那蛟龍憤憤不已,但卻也稍微得意,因為它祖上實則乃是一位祖龍,只不過血脈流傳至今。已極為稀薄雜亂,但饒是如此,依然不掩血脈高貴。
它哼哼一聲,擺尾而去,入龍宮通稟。
蠻荒大地。陰山閣。
明風踏足此地,一眼望去,心中只道了聲邪魔外道。
陰山閣乃是以殺氣及污穢之氣,陰魂惡鬼為基本,故而殺人總是不能避免。但在蠻荒大地,固然是秉持上古風氣,弱肉強食,但畢竟還有規矩,因此陰山閣也如那些蠱道宗派一樣,是豢養各方凡人。殺之取魂。
明風看著各類殺人之法,有干脆利落的,有凌遲處死的,更有飽經折磨再予以殺戮的,還有各類其余之法,如蒸煮油炸的,如打碎碾揉的。
再看那邊,有個陰山閣弟子,才了一個女子,又在她身體上抹上一層糖蜜。放下幾個蟻窩。這般做法,只為折磨一番,使之飽含怨氣怒氣,到時魂魄即成怨魂。尤為厲害。
而這一邊,有個陰山閣弟子則斬下了一個修行人的頭顱,以頭顱煉作法器,以骨為桿,以皮為幡。
明風目光凝了凝,就是以他風輕云淡的性子。也不免殺機洶涌。
“那小子……”
明風伸手將一人攝了過來,淡淡道:“中州燕地明字輩弟子明風,來見貴宗掌門,你去通報。”
言罷,將這陰山閣弟子擲于地上,順勢一腳踢在臉上,踢出十丈外。
那陰山閣弟子驚駭難言,連忙回宗稟報。
當消息傳入陰山閣,便是一場動蕩。
陰山閣閣主長老等眾者,自接到燕地弟子來訪的消息,便是戰戰兢兢。
這個明字輩弟子,道行算不得高,雖然出身不凡,但還不足以讓陰山閣懼怕。
可當年東海一事,雖然是有大人物的指使,他們并不同意,但畢竟也事涉陰山閣,他們確是知曉的。聽聞燕地來人,第一想法便是尋仇來了。
當年善言一事,倒也還罷,畢竟只是四代弟子。但是羽化仙君一事,事涉十脈首座,當年的一代弟子,卻是足以讓陰山閣滅門的大事。
這個明字輩弟子明風,觀其道行卻不高,若要斬殺,亦是不難。但對方光明正大而來,卻死于陰山閣中,那么陰山閣又如何脫得干系?
或許就給了燕地出手的理由。
“不,既然只來了一個明字輩弟子,應當不是尋仇。當年一事,諸位大人物牽涉其中,遮蔽天機,除卻當事人外,其余人是不知曉的,另外,所謂法不責眾,那位羽化仙君當年面對的對手可是不少,也未必就見過那個老鬼。”
“何況……老鬼也是一直抗拒本門的,屢次捕捉俱都落空……”
“也許燕地弟子只是拜訪。”
“如此……”
那位長老與眾人對視一眼,遲疑著道:“見?”
陰山閣主沉默片刻,點頭道:“見!”
他心中嘆了一聲。
不見又能如何?
西北方向。
極西之地,乃是西方極樂凈土,佛門所在。
而有一支佛門之學,走的是歧途邪路,以冥獄惡類為主,被稱之邪佛,不被西方極樂凈土所接納,故而移至北方。
北方乃是極寒之地,有無數妖類,但少有人跡,故而定居西北。
這一支旁門左道,雖以佛學為名,卻也接納惡僧邪輩,衍生無數支流分脈,世人統稱西北佛宗,大多稱為邪佛。
這一日,有人來到西北佛宗的地界。
他神色冷漠,目光冰寒,朝著四方掃過一眼,然后便身化劍光,朝著內中投去。
有佛宗弟子大喝出聲,出手阻攔。
這人面色不變,氣息冷若霜雪,并指成劍,便掃了過去,殺盡阻隔之人。
西北佛宗,乃是邪類較多,性子俱都極惡。
然而因宗旨不同,他們不覺作惡,俱都認為天地為囚籠,壽元是刑期,人在世間如囚徒,殺人只為解救世人。
那一方殺人斬碎,又取出臟腑。這一方架設祭壇,有人愿為祭品,登上祭壇,以火燒開。諸如此類,極為繁雜。
此邪佛一脈,宣揚冥獄當前,與正統佛門的普度眾生之意不同,少了堂皇大氣,少了光明正大,添多了陰郁之氣,添上了恐怖之意。
這燕地弟子看不過眼,他素來不知收斂,目光冰冷,但凡見之,便順手殺之。
劍氣橫空,四處交錯。
剎那間,不知多少邪宗弟子死于非命,橫尸遍地。
“來者何人?”
一聲高喝,浩浩蕩蕩,宛如當頭棒喝。
燕地弟子出了一劍,朝著天穹刺去,不見回應,登時便知,來者道行高于自身。他也不驚懼,收了劍氣,背負雙手,冷聲道:“中州燕地,景字輩弟子,林景堂。”
“中州燕地?”
那聲音冰冷道:“這里可不比中州燕地來得遜色,你一個尚未金丹大成的,來此莫非尋死?”
林景堂有恃無恐,背負雙手,道:“就憑你?”
他如今已是八轉地仙,可謂進境極快。
尋常地仙,便是能夠修成大道金丹,但也難以在百年間轉動金丹,難以再進一步,故而這世間大多地仙均是壽盡而亡。可他修為進境極為快速,這兩三百年之間,已經越過三重地境,甚至還往前跨了一步,修成八轉地仙。
但這顯然不是他有恃無恐的底氣。
那聲音默然片刻,說道:“能修行到這般地步,也不像是會自尋死路的。你來此何為?”
林景堂平靜道:“奉本門小師叔祖,十脈首座,羽化仙君之命,來見黑煙無界真佛。”
那聲音訝然道:“無界佛祖與你燕地有何干系?”
林景堂神色冷漠,冰冷道:“與你何干?速去通稟,少說廢話。”
那聲音頓時一滯,然后良久沉默。
林景堂目光稍冷,心中嗤笑:“自是有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