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號稱佛界,上為大雄寶殿,氣態延綿,內有大慈菩薩,金身羅漢,護法金剛,又有佛陀高坐。
堂皇大氣,禪音端正。
西方是人世凈土,繁衍生息,人人心懷善念,舉止不偏,皆能固壽。
此方天地,廟宇無窮,或建在深山老林,或建在荒野之中,或在鬧市之內,或在江河之邊,廟有大小之分,心誠不分高低。
有苦修自身的僧人,有坐擁香火的僧人,有四處化緣的僧人,亦有多者兼并的僧人。
有信徒行走,三跪九叩,欲登天階,欲見靈山,欲觀佛祖。
一片欣欣向榮之態。
“誦念佛言三百句,千苦萬痛皆能愈。”
“信我佛者,不入沉淪,不入幽冥,不遭厄難。”
“欲上佛山見世尊。”
信徒誠心誠念,三跪九叩。
正當這時,便有一道聲音傳來。
“請世尊出手。”
然后又聽一聲嘆息。
“罪過。”
一股莫名的心悸,籠罩住整個西方。
生靈恐慌,人皆誦佛。
大地崩裂,蒼穹撕開。
天上雷霆閃電齊出,云層濃厚。
大地裂開無數縫隙,火山噴涌。
頃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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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佛殿墜落了下來。
恢弘的佛國,一朝破滅。
“快……”
“快護住這方天地……”
“快……護持眾生……”
有金剛護法,羅漢菩薩,俱都為之變色。
有佛陀嘆息道:“萬物皆可棄,眾生不能棄。”
有沙彌哭泣著道:“但世尊……他……”
“你我皆是佛,你我應慈悲。”
這佛陀低沉道:“我佛慈悲。”
中州,燕地。
“好大的手筆。”
冥晝遙觀西方,不免嘆息。
只見西方天上地下,虛空之中,共有九處。顯露寶物。
然后西方動蕩,天地變色,錦繡山河盡成荒漠。
生靈雖有保存,亦有損傷。
但這西方極樂凈土。已是毀于一旦。
幽州,道德仙宗。
虛極和掌教真人對視一眼,無言以對。
“怎么會用這等大手筆?”
東海龍宮,眾仙島,中土諸仙宗。蠻荒神宗,西北佛宗,無不為之震驚。
誰也不知,西天極樂凈土,
昔年天地不定,故而有九鼎鎮世,后西方二佛祖感念眾生,行走天地,有所感悟,遂仿造九寶。于西方荒漠,創出一界。
此界以九寶維持,稱西方極樂凈土。
今日,此界破滅,重歸荒漠。
西方生靈涂炭,信徒誠信之念遭受挫折。
此乃西方極樂凈土莫大的損失。
幽州,塵世,應皇山。
秦先羽只覺九寶氣息驟然而至。
“這位圣佛……未免也太惜命了……”
秦先羽原本不曾想過要取走那西方圣佛的性命,卻未想到,那位圣佛竟然如此惜命。喚來西方至高佛祖不止,竟還使之動用九寶而至。
“九寶能鎮壓西方一方天地,自能破碎我這小乾坤。”
秦先羽看向大德圣龍,說道:“內有諸圣。外有九寶齊至,我斷然抵御不住。只有用天仙遺蛻,化入大道之樹,興許能成,但也未必來得及。”
圣龍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不行。”
秦先羽登時沉默。
“羽化。你可知當世有多少天仙遺蛻?”
“不知,但各仙宗神宗大多是有的。”
秦先羽不知它是何意,到了這般地步,竟還未有半分急切,深吸口氣,方自搖頭應道。
“自然是有,多的也有三五具之多。”
圣龍說道:“但這都是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年月才積攢下來的底蘊。正是這些底蘊,哪怕仙宗之內無以為繼,無仙圣出世,亦能保得宗門不滅。”
“可是……古往今來,這無數年月之中,真的就只有這么幾位天仙么?”
它看向秦先羽,帶著幾許感慨。
秦先羽默然片刻,說道:“天仙固然冠絕數代,極為罕見,但各傳承歷經至此,不知多少萬年,歲月悠悠,應當不止。”
圣龍低沉著聲音問道:“那這些遺蛻去了哪里?”
秦先羽正要開口,忽然怔住。
當初他似乎在道德仙宗之內,曾聽虛極講過。
“天仙遺蛻,乃是自家本體肉身。若將之震碎,化為本來血脈,就可補益自身,縮短百日筑基之期。”
圣龍緩緩說道:“許多天仙,為縮短百日筑基之期,為此,不惜震碎遺蛻,抹去自身在天地間最后的痕跡。”
它看向秦先羽,問道:“我這一具天仙遺蛻,舉世為,又在孕育于我的應皇山中。你猜測一番……它能使我縮短多少時日?”
秦先羽驀然一震。
他這才明白,為何大德圣龍如此有恃無恐,如此平靜淡然。
他這才明白,兩人性命攸關,為何大德圣龍依然還要保住這一具遺蛻。
原來……這才是它最后的手段。
“來罷。”
圣龍閉上雙目。
那千丈遺蛻,隨風而散。
散開的灰燼,裹在這具仙胎道果之上,為其助益。
有一股莫名的悸動,讓秦先羽為之窒息。
瓔珞傘蓋,花罐魚腸,降魔杵、金鈴、金弓、銀戟、幡旗,絲絳,蓮臺。
此九物為九寶,定西方一界。
九寶已經從西方極樂凈土而來,朝著應皇山而至。
虛空為之破碎。
秦先羽知曉,自家的大道之樹,斷然不能抵御。
而這圣龍遺蛻,不知能縮減多少時日?
就算它能一舉成就天仙,是否又會出手相助?還是看著秦先羽衍化一界的大道之樹,被九寶打破?
“歷經多年,終有所成。”
悠悠一聲嘆息,響遍諸天萬界。
東海,中土,西方,北部,蠻荒。
不論凡俗或是神仙,俱能聽得。
世間生靈,由心而服。
應皇山中,一道金光穿入天穹,從塵世至秘地,再貫入天界。
金光閃爍,乃是一頭巨龍。
這是一頭金色的巨龍,背生雙翅,滿布鱗甲。
它仰頭長吟,聲傳萬古。
只見它雙翼一展,振破虛空。
九寶齊至,十方俱寂。
它神色淡然,雙眸平靜,只把雙翼一兜。
足能鎮壓一界,亦足能打破一界的西土根基,便被它兜在雙翅之中,輕而易舉,如探囊取物。
它身形一轉,迎空而化,當下即是人身。
黑袍,黑,威嚴,穩重。
他背負雙手,宛如仙神之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