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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十文與萬金

  銅錢只有十枚,但卻分量十足,放在手心沉甸甸的。

  大伯看了看手里的十枚銅錢,再看了看朱平安熱情慷慨的臉,一時間嘴巴張著,還微微有些抽搐,張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也是侄兒一番心意,大伯切勿推辭,侄兒在此預祝大伯金榜題目、凱旋歸來。”朱平安將十枚銅錢塞到大伯手里后,扯了扯嘴角隨口說了句。

  聽了朱平安的話,大伯嘴巴張的更大了。

  過了好幾秒,大伯朱守仁才緩過神來,看著手里的十文銅錢,滿臉都是嫌棄的樣子。十文錢夠干嘛的啊,去酒樓吃飯連一壺茶錢都不夠!你一個大明狀元,六品翰林,十文錢竟然好意思拿出手,大伯朱守仁嫌棄不已。

  “大伯可是嫌少?”朱平安微瞇了眼睛,將大伯朱守仁的表情全都收入了眼中。

  “沒有。”大伯干笑了笑。

  朱平安前幾天大海上遭遇海盜、海難的事大家都知道,朱平安能揀條命回來真的是謝天謝地了,細軟錢財被人劫走或者遺失大海中太正常不過了。對于朱平安拿不出錢來,大家也都能理解,不能要求太多。

  不過,大伯朱守仁可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彘兒,汝妻多金,何不求之?待大伯科考回來后,一文錢也不會少于你們。”大伯朱守仁站在那看了看朱平安,向著李姝的方向擺了下頭,輕聲提醒朱平安道。

  此刻,李姝正被小四嬸子和三嬸圍著關心的詢問大海遭遇的事情。

  汝妻多金,何不求之......你不是沒錢嗎,沒關系啊,你老婆錢多,你咋不跟你老婆要點錢,然后給我呢。大伯站在朱平安的立場上,提出了一個可行的建議。

  壯哉,大伯!

  大伯用他的實際行動,又一次刷新了他的下限,又一次證實了他遠厚常人的臉皮。

  朱平安靜靜的看著大伯,盡管知道大伯為人了,可是大伯無恥起來,還是讓朱平安有些意外。昨日大伯聯合外人謀奪自家田產失敗,陰謀被揭穿在眾人面前,又被老爺子追著修理,可是今天大伯不僅能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在自己面前,對于昨天的事情只字不提,而且還可以泰然自若的“逼借”,“逼借”未達目的時,大伯還堂而皇之的“汝妻多金,何不求之”!

  這臉皮,沒誰了。話說,如果大伯把這不要臉的精神用在其他地方,肯定會有一番作為,畢竟不要臉也是成功的一種要素。

  “對啊,彘兒,你可以跟你媳婦要點錢啊。”

  在大伯聲音剛落,一旁密切關注的朱老太太聽到了大伯的提議,拍了一下大腿,也緊跟著提醒朱平安。

  彘兒媳婦一出手就是四個燕窩,肯定很有錢,而且也早就聽說上河村李大財主家錢多了。彘兒媳婦隨便手指縫里漏點,就足夠老大去應天考試了。

  祖母,你老人家怎么也跟著湊熱鬧啊,也是,祖母向來偏向大伯,這次不例外也很正常。

  “夫君怎么了?”李姝見狀走了過來問道,聲音很是溫柔甜膩,讓人聽著很是舒服。

  朱平安輕聲給李姝簡單說了下。

  哦~~李姝點了點頭,抿起紅潤的櫻唇哦了一聲,漆黑如墨的眸子掃了大伯、祖母一眼,然后將手里的紅包交給了朱平安,一臉的笑靨如花:“大伯考試是大事啊,當然要支持,這是祖母剛剛給我的見面禮,姝兒摸著很沉重,里面必是祖母給我的好東西,肯定值不少銀子。相公就代我把它給大伯吧。”

  聽了李姝的話,朱老太太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去,臉上微紅。

  “大伯安心備考便是,都是一家人,莫要再提什么還錢的事了。”朱平安將紅包再次塞到大伯朱守仁手中,勾著唇角很是慷慨。

  紅包落入手中,和第一次的十文錢,如出一轍的重量。

  又是十文錢!

  大伯再一次張大了嘴巴,他一摸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彘兒給十文,彘兒媳婦也是給十文!

  “哦,對了大伯,父親今日早上還提起說前天給了大伯三貫錢做盤纏,銅錢太重,路上不好攜帶,大伯切莫忘了換成銀子帶上。”

  看著大伯還想開口,朱平安就搶先一步說道。剛剛聽大伯跟祖父的對話,就知道大伯沒有把父親給錢的事情告訴祖父。父親背著母親給大伯的三貫錢,是父親辛辛苦苦攢了一年的私房錢。對此,大伯竟然提也不提。朱平安覺的,父親做的這事有必要讓祖父、祖母知道,省的祖父、祖母以為父親不顧兄弟情分。

  “大哥,你昨天不是說身無分文嗎?”小四嬸子文雅,提高了音量質問道。

  祖父、祖母他們也都把目光轉向了大伯,審視、探究和質問。

  “咳咳,如果不是彘兒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三貫錢了。”大伯咳嗽了一聲,臉不紅氣不喘,一臉才想起來的樣子。

  經此一事,大伯再也沒提借錢的事了。

  不過雖然不提借錢的事了,可是大伯卻又打起了其他主意。

  “彘兒如今身為狀元,任職翰林院,想必在南直隸官場也有不少熟人吧,彘兒不若以你名義寫幾封拜帖,大伯去替你拜訪,走動一下。”大伯摸了摸胡子,看著朱平安說道。

  朱老爺子聽了,也將視線轉向了朱平安,想著如果朱平安以狀元身份幫大兒子找找關系的話,考試應該會容易些吧。

  “讓大伯見笑了,彘兒也是初入仕途,對南直隸并無舊識。”朱平安看了大伯一眼,有些無語,大伯還想著托關系走后門啊,科舉考試你不好好用功備考,凈想著這些個歪門邪道做什么。

  “唉......”大伯看著朱平安用力的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設身處地為朱平安考慮的架勢,“彘兒如今步入仕途,人情世故最是重要。彘兒你年紀尚幼,于此一途尚有欠缺。彘兒你可知道,你的奏折闖了禍事了。吃罪了嚴相爺,若無人幫襯,此次兇多吉少。你且寫幾封拜帖,大伯抽時間替你拜訪幾位大人,也好有人幫你向嚴相爺講講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勞大伯費心了,科舉可是大事,大伯還是專心備考科舉,若是因為彘兒的事,耽誤了大伯科考,彘兒就于心不忍了。”朱平安搖了搖頭。

  呃,大伯有些懵比。

  看著朱老爺子有些失望的眼神,朱平安有些不忍,朱老爺子太想大伯科舉有成了,念在祖父的份上,朱平安想了想又對大伯朱守仁說道:“對了,大伯,彘兒家中尚有十余本品讀四書五經后記下的筆記和感悟,大伯走時可一并帶上,路上閑來無事翻閱一下,粗述鄙見,或可供大伯路上打發下時間。”

  大伯聞言,很是不感興趣的搖了搖頭,“大伯帶了朱子注釋,恐怕路上沒有多余時間了,彘兒的筆記感悟,等大伯科考回來后再研讀吧。”

  好吧,明珠暗投,對牛彈琴。

  若非看在祖父的份上,朱平安也不會把這筆記和感悟借與大伯,可是此刻在朱平安看來價值萬金的東西,大伯卻不屑一顧。

  強扭的瓜不甜,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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