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也膽敢起來走啊!”
朱平安聲嚴喝厲的話音落后,一眾嫌犯皆站在原地,唯獨有一位嫌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宛如雞立于鶴群之中,分外的顯眼,想不惹人矚目都不行。
不言而喻!
不打自招!
毫無疑問,毋庸置疑,這起連環盜竊案的小偷就是跪下的這位嫌犯!
此刻,嘲笑了朱平安一整堂的張縣丞,驚呆了,他臉上濃濃的嘲笑瞬間就枯萎了,一雙眼睛瞪的滾大溜圓,跟牛眼有的一拼,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白日撞鬼的震驚模樣,嘴角抽搐著,顫聲呢喃:“不是吧,還能這樣審案?!!”
姚主簿也完全驚呆了,像半截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瞳孔沒有焦距的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嫌犯,又看了一眼大堂上從沒被他正式看在眼中的朱平安,有一種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百遍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自詡聰明絕頂,智商冠絕靖南,可是此刻,他的自信、自負和優越感瞬間全無。
六房胥吏也都一個個目瞪口呆,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雞蛋,嗓子發干,吞咽唾沫聲連成一片。
“張麻子,狗曰的,原來是你偷的!”
“原來是張麻子你個狗曰的!我說你怎么三天兩頭,大魚大肉的……”
同樣震驚的還有其他嫌犯,看著跪在地上嫌犯張麻子,一個個罵了起來。
“不是我,不是我……”
地上跪著的嫌犯,才跪下就反應過來了,瞬間臉色慘白,額頭冷汗直冒,連連搖頭,按著地就想起身,膝蓋方才離地。啪!驚堂木又響了,嫌犯嚇得慌忙又跪下了。
“張麻子!還不與本衙如實招來!”朱平安拍響驚堂木,厲聲喝道。
“回,回知縣大老爺,小的,小的……小的不是小偷,小的方才只是腿麻了……”
張麻子汗流浹背,蒼白著臉色,張了數次嘴巴,才發出底氣不足的聲音,蒼白無力的辯解道。
“張麻子,現在已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了,都到了這個份上,你還抵賴,莫非是欺本衙刑具不厲乎?!來人,拉下去,重大四十大板!”
朱平安說著,從簽桶里扯出一根令簽,重重的丟在地上,令簽彈了兩彈,落在了張麻子腳下。
“遵命!”
兩個身材魁梧的衙役應聲走了出來,提著水火棍,面色猙獰的走向張麻子,伸出蒲扇大手按住張麻子的肩膀,一下子就將他提了起來,就跟提小雞似的。
“別,別,別,別打,我招,我招,我全招了……”
張麻子被這陣勢嚇得屁圖滾尿流,褲子都濕了,連連求饒,他本身就膽子小,以前遠遠的看到過縣衙行刑,瞧著皮開肉綻、血糊糊一片,慘叫聲聽得他回去睡覺都有陰影,現在聽得要重大他四十大板,哪里還抗的住。
“不敢隱瞞知縣大老爺,那牛、羊、驢、豬還有雞的確都是小的偷得,但是,但是小的……小的也是受了張屠夫的蠱惑!是張屠夫蠱惑我偷得!他蠱惑我偷雞摸狗,還給我放風,偷來的牲畜都被他殺了賣了,就分給我一點酒肉錢。”
張麻子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坦白了,末了還拉了一個墊背的,揭發檢舉了一眾嫌犯中的張屠夫。
“一派胡言,血口噴人,我什么時候蠱惑你了!我看你小子是活膩了!”
嫌犯中的張屠夫早就在張麻子跪下的那一刻起就開始站立不安了,此刻聽到張麻子果然將他給舉報出來了,不由的汗流浹背、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瞪向張麻子,提起缽大的拳頭,使勁的砸了過去,眼瞅著就要對張麻子進行一番慘無人道的人身傷害。
劉大刀眼疾手快,上去一步,毫不費力的就穩穩的抓住了張屠夫的拳頭,反手一撩,一腳提在張屠夫腿窩出,輕松的就將張屠夫按跪在地上。
“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朱平安一拍驚堂木,接著從簽筒里扯出一根簽,用力的丟在地上,“張屠夫蔑視公堂,無視法紀,干擾審判,拉下去重大十大板,以儆效尤。張麻子你能夠如實坦白罪行,并且檢舉同黨,如果此次檢舉屬實的話,本官可以酌情減輕對你的處罰。”
《孫子始計》中有言:“將者,智信仁勇嚴也”。為將,既要仁也要嚴,簡單來說就是恩威并重,做知縣也應如此,朱平安并非迂腐之人,對此深以為然。
張屠夫在公堂之上都敢傷人,如果不嚴肅處理的話,以后公堂威嚴何在。
很快,張屠夫就被拉了下去,痛叫聲此起彼伏。
張麻子在公堂上聽得渾身顫抖,心中更是不敢生有任何隱瞞的想法。
打完之后,張屠夫接著就被拖進了公堂。
張屠夫也算是體格好的,被重重打了十大板,屁股皮開肉綻,但還能跪的住。
“知縣大老爺,小的冤枉啊。小的是村里本分的屠戶,有名的實誠人,小的賣肉從不缺斤少兩,十里八村的父老鄉親都知道,都很照顧小的生意,小的日子也過的有滋有味,怎么可能去偷雞摸狗呢。也只有張麻子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才會為了生計偷盜。還望知縣大老爺明察啊,您可別聽信張麻子這小偷的一面之詞,他張嘴說瞎話,瘋狗亂咬人,故意污蔑小的。”張屠夫硬撐著,拒不承認罪行,反告張麻子瘋狗亂咬人。
“知縣大老爺,小的沒有張嘴說瞎話,小的有證據。因為屠宰耕牛犯法,牛肉也不好明著賣,張屠夫還沒找到買家,到現在還沒來得及處理那頭耕牛。就在西里坡,張屠夫家的一個草蕩子里,里面還有一個牛棚,我偷的張二牛家的那頭老黃牛就藏在里面呢,牛棚的鑰匙一直被張屠夫貼身帶著。知縣大老爺不信,一搜便知小的沒有說瞎話了。”
張麻子著急的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將張屠夫的老底給揭了個底朝天。
“張麻子,你特么……”
張屠夫咬牙切齒,忍不住又想對張麻子飽以老拳,但是一動扯動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搜身!”
朱平安令衙役搜張屠夫的身,很快就搜出了被張屠夫系在褲腰繩上的鑰匙。
接下來朱平安帶著一眾縣衙官吏,劉牧、劉大刀等十余位衙役押著張麻子、張屠夫兩個嫌犯,浩浩蕩蕩的在一眾聽到消息的村民簇擁圍觀下,趕到了西里坡草蕩子。
果然,在草蕩子里面就看到了一個牛棚,牛棚上著一把大鐵索,劉大刀上前用從張屠夫身上搜出的鑰匙一下就打開了牛棚的鎖,然后就看到了里面的老黃牛。
“是我家的牛,是我家的牛,我家的牛屁股上有一個一指長的疤,那是牛還小的時候,”失主張二牛一眼就認出了自家的老黃牛,還出示了證據。
如此,真相大白,連環盜竊案宣告告破。
“這么復雜的連環失竊案,知縣大老爺只用了不到一天就告破了。”
“知縣大老爺真是包青天在世啊!”
“知縣大老爺破案如有神助,真的是青天大老爺啊。”
這一刻朱平安在夕陽下的背影,在現場百姓眼中光輝萬丈,眾百姓贊不絕口。
朱平安聽的都臉紅了。
當然,一旁張縣丞、姚主簿兩人聽著一眾百姓對朱平安山呼海嘯一般的稱贊,則是面沉如水,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