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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商人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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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慢走,我們就不送了,還要奉縣尊之命去張貼公文哩。”

  兩個差役將一眾腦袋暈乎乎的糧商送到縣衙門外,與他們分別,一個提著一個漿糊桶,一個捧著一疊蓋有知縣大印的公文。

  “您忙,您忙……不用管我們。”

  一眾糧商直到走出縣衙,兀自暈乎乎的,像是喝了兩斤一樣。

  兩個差役先在縣衙墻外貼了一張公文,然后去其他地方張貼。

  “茲今日起,靖南縣境內每石糧食兩千五百文……”

  一眾糧商站在剛張貼的公文前,看著上面的白紙黑字和鮮紅的知縣大印,直到此刻,他們再不敢相信,也終于確定這是真的了。

  “縣……縣尊真的界定靖南糧價為一石糧食兩千五百文了!”

  一個糧商難以自制內心的狂喜,伸手一個字一個字摸著,貪婪的吸吸鼻子,用力嗅了一下墨香,接著歡天喜地的跳了起來!

  “看你那熊樣……”

  其余糧商嗤笑了一聲,不過他們也好不了多少,咧著嘴笑的跟一朵花一樣。

  “其他地方都是強力抑制糧價,嚴懲我等糧商,一旦發現哄抬糧價,輕則下獄抄家、發配充軍,重則就地砍頭,以雷霆手段控制糧價。為何我們縣尊不但不抑制糧價,反而如此啊?”一位糧商在狂喜過后,很是困惑不解的對眾人說道。

  “怎么,你希望縣尊砍你我腦袋啊?!”頓時有幾個糧商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就是想不通……”那個糧商悻悻的縮了縮脖子,陪笑道。

  “其實,我現在也是糊里糊涂,想不明白……”陸掌柜撓了撓頭。

  頓時又有好幾位糧商表態附和,他們也都實在想不明白。

  “咳咳,這里不是說話之地,諸位可賞臉去老夫家里吃頓便飯?”靖南最大的糧商——楊記糧行的楊掌柜,咳嗽了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繼而摸著花白的胡須,意味深長的對眾人說道。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一眾糧商紛紛抱拳道,沒有一個不應的。

  頓時,一眾糧商簇擁著楊掌柜,一路歡笑著,前往楊掌柜的府上。

  很快,楊掌柜府上便擺了幾桌酒席,一眾糧商分賓主坐好。

  在楊掌柜府上,一眾糧商也都無所顧忌了。

  “楊掌柜,方才您說縣衙不是說話之地,在您府上就沒有顧忌了。在其他各地嚴控糧價的時候,我們縣尊為何發出公文,硬性界定靖南糧價每石兩千五百文啊?!縣尊如此,對于我等自然是大喜,只是我們實在是糊里糊涂,唯恐壞了這大好局面。您老最是見多識廣,是我們縣有名的諸葛,您老是不是猜到了什么,還請為我等解惑。”酒桌上,一位糧商起身請教道。

  “是啊楊掌柜,縣尊以公文界定糧價每石兩千五百文,對我等自然是大喜。只是,我們實在糊里糊涂,唯恐壞了這大好局面。”

  不少糧商跟著說道。

  “事出反常,必有其因。”楊掌柜捋了捋胡須,瞇著眼睛說道。

  “還請楊掌柜賜教。”一眾糧商紛紛抱拳道。

  “諸位言重了,賜教談不上,這只是老夫的一點猜想罷了,老夫姑且說說,諸位姑且聽聽,勿對外人言也。”楊掌柜擺了擺手說道。

  “楊掌柜的放心,我等都不是那嘴碎之人,出得您老之口,入得我等之耳,除了在座的我等之外,不會再有第三人知曉。”

  一眾糧商皆表態道。

  “諸位可還記得縣尊的官職?”楊掌柜瞇了瞇眼睛,意味深長的問道。

  “縣尊的官職?縣尊不就是我們靖南知縣嗎……不對,不對,差點忘了,縣尊已經是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僉事、行靖南知縣。”

  一眾糧商脫口而出后,方才想起來,朱平安已經因抗倭之功升官了。

  “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僉事、行靖南知縣……諸位,可明白了?!我們縣尊其實是正五品的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僉事,只是因為靖南不可一日無知縣,這才暫‘行’七品的靖南知縣而已,只要新知縣一到任,我們縣尊可就上任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僉事了。我們這靖南小池塘,也只是他暫時的歇腳之地而已。”

  楊掌柜捋了捋胡須,很有深意的對眾人說道。

  生意人哪個不是八名玲瓏,楊掌柜如此一說,一眾糧商皆有所悟。

  “縣尊已在青云上,哪怕我靖南這塊小池塘洪水滔天,對縣尊也無半點影響了。再說了,洪水發生前,縣尊已經動員全縣防洪防汛了,也是因為縣尊有此遠見,此次洪災我靖南沒有折損一人,就憑此一項大功,縣尊在此次洪災中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

  楊掌柜緩緩說道。

  一眾糧商聞言,皆點了點頭,是的,縣尊早就已經升官了,洪災前還提前做了預防,使得靖南未損一人,這已經是大功一件了。所以,縣尊敢將靖南的糧價界定為每石兩千五百文。

  “楊老您說的是,只是縣尊如此,對救災無益,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一位糧商疑惑的問道。

  “好處?!呵呵,好處便應在我們身上了。”楊老哂笑道。

  “什么意思?”糧商不解。

  沒用楊老回答,旁邊的糧商便搶答了,嗤笑道,“你傻啊,楊老都說的這么清楚了,你這還不明白?!縣尊將糧價定為每石兩千五百文,將這天大的好處劃給我等,我等難道就不應該向縣尊有所表示嗎?!禮尚往來、投桃報李的道理你不懂啊?!”

  “什么?你是說縣尊……不可能,縣尊素有青天之名,不是這樣人。”

  糧商恍然大悟,只是隨后又搖了搖頭,對這個結論表示懷疑。

  “知人知面,尚且不能不知心,張掌柜你又怎知縣尊不是這樣人?!再說了,張掌柜你還是你們鎮有名的大善人呢,實際如何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啊,用不用我們一件件一樁樁的給你拆拆?”

  旁邊有個知道張掌柜實底的人,聞言不由嗤笑了一聲,對他說道。

  頓時,張掌柜臉色一紅,便不再言語了。

  “縣尊未升官前,自然珍惜羽毛,粉飾名氣,現在縣尊已經升為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僉事了,干嘛還要在靖南這小地方辛苦偽裝?!要偽裝,也是到浙江提醒按察使司任上,再辛苦偽裝去!再說了,這年頭想要官運亨通,你不得上上下下打點啊,這些都要銀子。咱們縣尊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五品大員了,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定然不會滿足于五品的提刑僉事,肯定想要再往上升,往京城調動,這些可都是要銀子的!”

  “就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縣尊自然概莫能外!”

  “升官發財,升官發財,縣尊官已經升官了,自然要發財了。”

  一眾糧商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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