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考試本為國家遴選棟梁之才,可是卻以八股文作為遴選標準,以八股取士,取的是什么士?!荒唐,荒唐......可笑,可笑......”
油膩胖子尷尬過后,拿起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情緒激動的說道,對八股取士憤慨不已。
朱平安聽了油膩胖子的話,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他很贊同胖子的話。
科舉考試絕對是歷史的進步,絕對是政治正確,但是八股取士之法卻是歷史的倒車。
八股文是一種文字游戲,固然其可以遴選出一部分才思敏捷之輩,但是更多的是脫離實際的書呆子,現代對八股取士分析的很透徹,八股限制了人們的思想,束縛了人們的思想自由......這里就不多說了。
“荒唐可笑?!那你還要參加考試,還說要中舉......”劉大刀嗤笑。
“現實就是這么操蛋,我也只能跟著脫了褲子......”油膩胖子說著,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然后一只腳踩在椅子上,倨傲著身子歪著頭沖朱平安努了努下巴,帶著酒氣問道,“嘿,你參加過科舉嗎?”
朱平安點了點頭。
“你既然下場玩過,那應該知道八股取士是什么德行吧?”油膩胖子對朱平安說道。
朱平安點了點頭,“略懂一二。”
“我告訴你,八股取士就是一坨狗屎!”油膩胖子談到八股取士,不是一般的激動,唾棄了一番八股取士后,油膩胖子又對朱平安說道,“我第一次參加鄉試,當時題目是‘原壤夷俟,闕黨童子將命’。”
說到這,油膩胖子頓住了,側頭看向朱平安,問道,“你可知這題何也?”
“此題為截搭成題,‘原壤夷俟’出自《論語憲問篇第十二》‘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脛。’;闕黨童子將命出自《論語憲問篇第四十四》‘闕黨童子將命。或問之曰:‘益者與?’子曰:‘吾其居于位也,見其與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朱平安應聲回道。
科舉考試中八股文的題目都是選用“四書五經”里的字句,不過四書五經也就十數萬字而已,這么多年科舉考試下來,可以考的題目幾乎都出過了。為了避免重復出題,影響公平,這種割裂經文、拼湊嫁接的題目也就應運而生。作這種八股,需要迅速找到似是而非的句子的出處,然后破題答題。
到了大明之后,朱平安對八股文這種入仕工具下了極大的功夫,對四書五經也好,對八股文也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這種截搭只是小兒科。
“嗯?不錯,你有資格聽我往下說了。”油膩胖子略有意外,沒想到對面這個富家公子竟然能如此快速的破題,滿意的點了點頭。
“呵,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劉大刀聽了油膩胖子的話,忍不住呵了一聲。你一個秀才,竟然考較狀元,還對狀元說你有資格聽我往下說!
“至于你,那是對牛彈琴了......”油膩胖子掃了一眼劉大刀,昂起了下巴。
劉大刀回以呵呵。
“你可知我是怎么破題作文的?!”油膩胖子臉上神采飛揚了起來。
朱平安搖了搖頭,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原攘夷侯,夫子以杖叩其頭,原攘三魂渺渺,七魄茫茫,一陣清風,化而為闕黨童子。”油膩胖子自斟自飲了一杯后,從座位上起身,抑揚頓挫的朗讀道。
“妙哉,妙哉!”朱平安聞言,忍不住擊掌贊嘆,“如此奇文,豈能不中?!”
“如果考官的眼神跟你一樣就好了。”油膩胖子頹然癱坐在了椅子上。
“不應該啊。如此奇文,竟能不中,當時主考官是誰?”朱平安不解道。
“當時的主考官名諱林默予。”油膩胖子提到主考官的名字,兀自忍不住咬牙切齒。
“林默予?!不會吧?!”朱平安默讀了一遍名字,很快就有印象了,不過印象中林默予的風評還可以啊,對于末學后進多有勸學之舉,不是胡亂之人啊。
“怎么不會!”油膩胖子想到往事,情緒兀自激動非常,伸手從桌上又撕下來一個蹩腿,用力的啃了一口,仿佛啃的是林默予的肉似的。
“林考官可有評語?”朱平安問道。
“這個老學究嫌我文章太短,給我批‘文章太短臉皮厚,名次排在孫山后。’”油膩胖子提到林默予給他的評語,一張肥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朱平安聽了林考官對胖子的評語,微微皺了皺眉頭。
文章是短了些,不過濃縮的都是精華啊,另外,林考官評語中的“臉皮厚”是什么鬼。但看文章的話,如何能看出臉皮厚來?總不能看人家長得胖就說人家臉皮厚吧?林考官的這一句評語,不免有些兒戲了,這跟大眾眼中的林考官為人有些不符啊,朱平安一時間想不通所以然。
事情應該沒有這么簡單吧?
于是,朱平安抬頭看向胖子,問道,“胡兄,林考官緣何會評語‘臉皮厚’?其中可有什么誤會?”
“哪有什么誤會,是他眼瞎、嫉賢妒能,欣賞不了我的佳作和畫作......”
油膩胖子咬牙道。
“欣賞不了你的佳作和......等等,胡兄,你方才說什么,畫作?!”
朱平安聽著聽著覺的不對經了,你自稱佳作沒毛病,可是畫作是什么鬼?!
“哦,考題如此輕松隨意,我提筆一蹴而就,剩下大把時間沒有事干,于是我就在考卷后畫了一幅畫......”油膩胖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什么?!你在考卷后畫了一幅畫?!
朱平安聞言,頓時目瞪口呆,嘴角抽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除了一句“ewhy誘try”之外,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這是科舉考試啊親,不是過家家,能不能嚴肅一點,你在試卷后面畫一幅畫,這不是作死嗎!
你這相當于在考卷上做標記啊!試卷上有畫的就是你的試卷啊。理論上來講,你這是作弊啊。你這樣作,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敢錄取你啊。科舉舞弊是動搖統治根基,這是哪個封建王朝都是重罪中的重罪,若是考官敢錄取你,那他不僅仕途不保,便是人頭也保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