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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少女的獨白

  愛上一個人,就像飛蛾撲火。

  明知將會身隕,仍舊樂此不疲,前赴后繼。

  當然。

  愛上一個人,也像是給自己砌了一堵墻,爬滿藤蔓的墻里墻外,都有他的影子,整個世界,滿滿的都是憧憬。

  少年的世界。

  遇到的愛,就像是一顆破土而出的種子,一次次擦肩而過,一次次偶遇,一次次悸動,就像陽光雨露,澆灌它,滋潤它,慢慢地,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陳夕很安靜,很恬淡,很怕羞,也很卑微。

  因恬淡而安靜,因安靜而怕羞,因卑微而變得楚楚動人。

  所以第一次看到的張晨,在陳夕的心里,他是張揚的和跋扈的,諷刺老師,裸地打臉,當然,還能寫出一筆漂亮的粉筆字。

  盡管熟絡后,張晨老早就跟她解釋過,但是仍舊被她誤解的第一次見面,是張晨故意用筆尖戳到了她的肩膀,而不是一種偶然。

  有了第一次相識,便有了第二次相遇。

  在鄉中的三年,陳夕用盡全力才勉強趕上了他的步子,他走得太快,稍一不留神,就不見了蹤影,她趕得匆忙,步履蹣跚,但是走得踏實,而且一如既往。

  在少女的心里,從來就不知道什么叫。

  當然,只是一絲絲淺淺的悸動。

  當這份悸動遭遇青春時,就會放大,放大,再放大,一直到內心再也支撐不住時,就會溢滿而出,在花季一般的年華里盡情傾灑。

  陳夕的個子很高。

  在人群中,甚至有種鶴立雞群的錯覺,高高瘦瘦,不免令人想起捧花而泣的黛玉。

  在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原本發育就比女孩子要晚一些時間,剛剛進入高一時。還有相當一部分男生處在變聲期,身高沒有完全長開也并不奇怪。

  將近一米七出頭的身高,足以讓陳夕超過很多小男生,雖然腳下只是一雙帆布的平底鞋。但是陳夕仍然察覺得到自己總被人關注。

  她并不喜歡這樣的目光。

  在鄉中,她已經熟悉了這種總是被人關注的感覺,如今只不過是換在一中的校園里。

  頭發被隨意地用一根粉色的牛筋繩扎起束在腦后扎成馬尾,細長的脖子越發地顯得高挑。

  陳夕的家境算不上很好,身上的衣物都很簡單。隨意樸素,既不花哨,也不輕挑,不落俗套,也無華麗的明艷色澤。

  半新的白色對開門紐扣襯衫,胸口繪著一朵淡淡的蘭花,在那個時候對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兒而言,胸罩似乎還是一件有些過于遙遠的東西,所以束胸的帶子系在細長的脖子上。

  但是胸前的飽滿是遮掩不住的少女的嬌羞,女孩子下意識地彎著腰低下頭。卻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已經這么高了。

  下半身是一件淡藍色的運動褲,依稀還看得出口袋下方紋著的四個黑色小字。

  “壩頭初中!”

  一中的女生宿舍,是四棟前后兩兩并排而立的四層樓房,外墻已經剝落了許多,墻影斑駁,爬滿了青苔和不知名的植物。

  宿舍樓前的院子很小,但是很干凈。

  這似乎是集體宿舍里女孩子還僅剩下的最后一點面皮,沒有男宿樓前小院里那種到處亂飛的襪子和,也沒有隨意撒潑的洗腳水。

  只有零星的幾個花盆,擺放在參天的杉樹下面的水泥地上。用鐵絲拉成的晾衣繩上永遠都是滿滿地搭滿了衣架和被子。

  出了院門,水泥路的兩側栽滿了柳樹,枝條細長,隨風舞動。

  路面有很多斷裂處。但是少見坑洼,兩旁綠柳如蔭,在水泥路的外側,一汪碧綠色的水面散發出陣陣腥味。

  水面上漂浮著各種雜物,指甲蓋那么大的綠色水草爬滿水面,偶爾能從綠油油的水草間看到一卷荷葉。緊緊地貼在水面,隨波而動。

  9月4號。

  這是新學期新生開學的頭一天。

  新學校新學期帶來的興奮一直會持續很多天,直到發現原來在這里已經過了很久才會以老生自居。

  經過了小學初中,但是校園里依舊如同從頭開始一般,到處都是臉上寫滿了興奮和激動的學生。

  進入一中!

  對于這些還涉世未深的少年來講,未免不是一種莫高的榮譽。

  女生宿舍通往教學樓的柳蔭道上,成群結隊的小女生三三兩兩,從宿舍樓中走出一路上盡是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

  一中的男生宿舍位于女生宿舍和教學樓之間,相隔不過數百米,整個男宿都被一圈三米多高的圍墻圈住,墻脊上倒插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片,以震懾試圖翻越圍墻的學生。

  路過男生宿舍的陳夕。

  很惹眼。

  身形高挑纖瘦,清純脫俗,臉上淺淺的酒窩微卷起,似笑未露。

  似乎想起了腦中的那抹身影,粉嫩白皙的臉上總會泛起一絲潮紅,來來往往的學生似乎不經意間就發現了這個身形高挑的女孩。

  轉即紛紛側目看了過來。

  一中的食堂是出了名的菜難看,飯難吃,湯難喝。

  事實上,這并不怪食堂的師傅,只能怪食堂的承包人太摳門,大鍋里炒出來的菜一律是水煮的,見不到油腥;大鍋里煮出來的米飯不是黏得掉牙就是半生半熟;大鍋里燉出來的湯全是開水不見半點蛋花。

  偏偏每年開學之際,新生報名的時候,會很不以為然地輕松買下半個學期甚至一個學期的飯票,這些飯票能不能用得掉也成了一個謎。

  “夕夕,你要幾個燒麥?”

  “不要了!”

  “那包子呢?”

  “也不要了,我不餓呢!”

  唐舒轉身從上到下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孩子,似乎在想,難道這么高的個兒是餓出來的么!!

  唐舒跟陳夕。

  兩個性格完全不搭調的少女,很輕易就成了一對好朋友,以前鄉中熟悉的學生中,似乎也只有陳夕和唐舒選擇了一中,畢竟能夠考上一中分數線的學生本就不多。

  這樣一來,兩人的關系竟是越發地好了。

  感受著身側一道道落到身畔女孩身上的目光。唐舒圓圓的臉上露出一了絲捉弄之色。

  “夕夕,據我粗略統計,這一路上偷看你的男生最少有五十個,要不你看看有沒有看上眼的?”

  陳夕沒有理會。低著頭徑直往前走。

  “夕夕,你就不好奇偷看你的男生都長什么樣?”

  女孩兒仍舊沒有理會她。

  事實上,唐舒心里很清楚,在陳夕心里,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了。盡管是在十五歲這個并不合適的一個時間里,但是朦朧的愛情最令人心動,也最令人難以忘記。

  唐舒不討厭張晨,甚至有一絲欽佩,因為他考試很厲害,但是她同樣清楚,在張晨的眼中只有陳夕,這個安安靜靜,彷佛與世無爭的女孩。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陳夕與周圍這個喧囂的世界都有些格格不入。彷佛天成,沒有一絲的矯揉造作,興許也只有這樣的女孩兒才能讓他傾心。

  從昨天開始,一中的校園里關于101班那個漂亮女孩的傳言就已經滿天飛了,所以當陳夕和唐舒走上樓梯的時候,二樓一班教室外面已經擠滿了形形色色的男生。

  推搡著靠在走廊朝外打開的欄桿上,這種情形在一年前的鄉中同樣不少見,似乎從她由一個少女長成如今的模樣開始,陳夕的身邊就不曾缺少過關注的目光。

  置若罔聞一般。

  徑直走進教室,身后的口哨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吹得極為響亮。少年的青春總是充滿了躁動和勇氣,只不過可惜,少女的心里已經住滿了一個人。

  張晨憊懶的性子應該是自小就養成的。

  即使到了現在依然如此。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如何會成為執掌一家像白湖灣集團這樣龐大的企業,事實上。張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腦中那些信息的價值,超過了每一個早起加起來的總和。

  所以,睡懶覺成了他人生中最為樂此不疲的一件快事,連帶著海林都改變了生物鐘。

  兩人住的地方到一中騎上自行車不過十來分鐘,即使已經做足了像風一樣的美男子。但是踏進教室時,上課鈴還是打響了。

  踩著鈴聲進教室,從這一刻起,似乎又成了兩人的家常便飯。

  “夕夕,早飯吃了嗎?”

  張晨似乎是睡得還沒醒,還沒坐下就伸手在女孩兒頭上輕輕拍了一記,動作純熟得就像穿衣吃飯,但是令人驚愕的是,陳夕似乎習慣了張晨有些不著調的動作,微努著嘴搖了搖頭。

  “還沒呢!”

  隨即便看到張晨從手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個包裝看起來很精美的小盒子,一罐豆漿,竟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般。

  不得不說,看到這一幕的男生集體都心碎了一地,但是碎啊碎啊就習慣了,就像當初鄉中那般突兀一樣,唐舒直到此時才明白為什么陳夕會說“不餓”!

  不是不餓,而是有人照顧的感覺,真好!

  看著他轉過去的背影,女孩兒白皙的手指捏住小豆芽的筆身,輕輕在書的空白行里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9月4日。

  天晴,微風。

  一中的校園并不美好,一切都那么陳舊,布滿裂痕的水泥路,零星的歪脖子樹,還有那些男生形形色色的目光。

  可是,有他真好。

  我們并沒有成為同桌,是我失約,但是生活依然向陽。

  開學第一天,收到的第次早餐,還是一樣的味道,一樣的甜蜜,一樣的令人難以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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