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湖灣的水,總是很清澈,倒映著紅墻綠樹,湛藍的天和涌動的浮云,還有聳入云端的格子樓。
還未春分,然而南方的天氣已經在2月末的時候漸漸轉暖,春寒料峭,春暖也爬上了樹梢枝頭。
鳥雀歡呼,湖水也漸漸從隆冬的平靜中拂起了細小的波紋,卷卷蕩蕩,透鏡一般,折射出這滿目的春光。
柔風從葉片和草尖拂過,帶來一縷芳香,那是泥土混合著破殼生長的味道。
醇厚,自然。
歷久彌新。
久坐靜思,易使人明心見性。
早起后,張晨便裹著厚厚的毛毯子,躺在陽臺的絨毛躺椅上,絲絲寒風沁透著頸脖的皮膚,讓有些混沌的大腦保持著八分清醒。
睡意全無,滿腦子都是琉璃光轉的人生寫意。
前一段時間微星科技集團已經正式走上了國際化的運營軌道,在公司內部,借力于玫瑰手機銷售量大增,大量的資金開始轉化為投資,新的研發部門,新的生產線,新的品牌設計 一切都是新的。
隨著美國口頭上承諾放開本國市場,允許中國的同類企業展開合理公平的競爭,張晨第一時間便任命田水藍為總裁助理和特別代表前往美國尋找合作伙伴,建立微星科技在美國的事業部門。
同時韓國方面的批文已經下來了,微星科技的韓國分公司將會在年初3月份的時候正式開始上市營業。
至此。
微星科技算是邁出了一大步。
作為一家企業的創始人,張晨的付出是遠超旁人想象的。總有很多人只看得到他臉上的風光,但是有多少人理解他背后的付出和內心的掙扎。
在他名下的眾多企業中,可以說只有微星科技是他親力親為一步一步從小到大堆砌起來的。
白湖灣集團雖然是他親手創立,一手扶持發展壯大,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更多地只是充當了一個決策者的角色。
在白湖灣集團轉型走向全國的關鍵時刻,是苗影掌舵,讓它在整個發展的軌道上沒有偏離方向。
而微星科技。張晨幾乎參與了每一次發展的重大決策和活動,甚至親自下生產線監督過生產,親自與諾基亞尋求合作,更親力親為解決了包括緬甸、泰國、印尼以及韓國在內的諸多國家的通信壁壘,簽訂了技術準入協議。
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承擔出總裁的角色以外的諸多任務。
在張晨投資的諸多企業中,可能只有和騰訊以及阿里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放手投資。
陳夕是昨天傍晚回來的。
又長了一歲。女孩也越發地清麗起來。
少年時的陳夕。并不為大多數人所喜。
畢竟一個冷臉的少女總比不上笑顏如花的小姑娘,盡管那只是怯懦,只是內向和一點點自卑。
越發長大了,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苞,風吹過,雨灑過,有了陽光雨露,便燦然綻放。這種美麗,美得令人心驚。
即使是隨意地披著長發,在睡裙外裹著厚厚的一層細毛毯,張晨也感覺得到女孩身上的柔軟。
“媽媽呢?”
一把抓過陳夕的手,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誠不欺人。
輕輕地捏著白皙如玉的手指,陳夕的手并不涼,反而有些溫熱,白皙的手腕。
“陪揚揚去學校打疫苗了。今天不上班嗎?”
作為公司的總裁,張晨絕對是干得比員工多。活的比狗累,狗還能撒個嬌偷個懶。
“不去了。公司里最近一段時間都沒什么事情,日常工作都有人處理,如果天天都等著我這個總裁去做事才能發展壯大,那離破產也不遠了。
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你昨晚跟那小丫頭鬧到那么晚,不多睡一會兒?”
張晨這句話可不是沒來由的。
陳夕每次從學校回來,妹妹張揚幾乎都會纏著她鬧到大半夜,偏偏他老娘還不管不問,任由兩個瘋子在房間里各種枕頭大戰。
陳夕的性子一直都很恬淡,現在也不外乎如此,但是偏偏跟揚揚在一起的時候就玩得興起。
“嗯?干嘛?”
伸手擰了一把女孩小巧的鼻尖。
“沒事,我看你鼻子上有根頭發。”
“晨子。”
“嗯?”
“怎么了?”
陳夕欲言又止。
相處了這么久,張晨自然了解她的性子。
“我想讓你幫忙找找我哥。”
過了半響,陳夕才緩緩說道。
張晨聞言立馬就把女孩扶了起來坐直了身子,發梢淡淡的清香吸入鼻中,癢癢的有些想打噴嚏。
不過張晨沒有心思去想陳夕用的是什么洗發水,陳夕的哥哥陳楓給張晨的印象還是蠻深刻的。
當初還在鄉中上初中的時候,陳楓的名聲就極臭,當時的壩頭鄉可謂是魚龍混雜,小混混比警察多,當年的壩頭鄉中就是小混混的培育基地,多數讀完初中或者初中還沒上完的小年輕或多或少地受到外面的影響就開始混日子。
抽煙、打架、混游戲廳、早戀—無所不包,陳楓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張晨對陳楓的印象一向就惡劣得很,一直到后來陳夕的那位不爭氣的老子要帶著親生女兒走時,看到陳楓對陳夕的維護,這才有所改觀。
只不過陳夕剛剛一提的時候,張晨這才意識到自己未免也太過于小心眼了一些,這么多年雖然陳楓當初走的時候就說過不用找他,但是作為自己未來的大舅子。甚至有可能是陳夕往后為數不多的親人,他的確做得不夠。
只是陳夕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你哥?陳楓?他怎么了?”
陳夕緊了緊毛毯,這才從張晨腿上挪開站了起來。
“我舅媽說如果我倆要訂婚的話,肯定要找到我家里人,你知道我媽應該是不會回來了,我爸他”
“嗯,我知道了!”
打斷了陳夕的話,張晨并沒有讓她說下去。
陳良勝當初因為重婚以及其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被判刑十五年。等他出來恐怕已經是遲暮之年沒有六十也不止五十了。
陳夕的母親就更不說了,那個女人回護陳夕的舉動張晨很清楚,但是作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她的行徑跟陳良勝不分高下,作為晚輩張晨也不好評論,自從那一年跟著那個男人離開之后,往后還會不會回來也是個未知數。
這樣一想的話。的確只有陳楓還能一直站在陳夕身邊送她進禮堂。
只是張晨突然就愣了一下。
“訂婚?”
“夕夕。誰告訴你我們要訂婚的?”
張晨顯得很突兀,氣氛陡然就變了。
只是等他回過神來看著陳夕時,女孩已經轉身回臥室里了,顯然陳夕對張晨的這個問題還是有些小小的不滿。
搞了半天他竟然不知道。
其實這怪不得張晨,訂婚這件事情他是真的從來沒有聽到誰提起來過,涉及到自己的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會不知道,反倒是陳夕先告訴他的。
不用說,這件事情肯定又是他老媽弄出來的。
他和陳夕認識的時間相對于某些人八年抗戰絕對是不長的。但是能說少嘛。
從鄉中開始,一直到現在,少說也有五六年的時間,雖然說不上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是也是從少年到青年,這一路走過來有平淡,有歡樂也有不快和委屈。
即使是張晨的身份有些特殊,但是至少這里面的感情是從來就沒有發生過曲折和變化的。
老張家的門庭以現在的標準來衡量,那絕對是很高的。至少在全國都找不出幾戶這樣的人家來,但是跟其他的所謂“豪門”相比。老張家夫婦卻沒有那些世俗的觀念。
畢竟是剛脫下田裝,這腳丫子離開農田還沒幾年功夫。談什么豪門觀念。
兩口子一早就認準了陳夕是自家兒媳婦,雙方家長也不止見過一次面—
難怪!
想到這里張晨不禁有回想起來前一陣子他老媽剛剛去過一趟滬城市,說是去滬城玩的,如果沒猜錯,搞不好就是這一次在陳夕舅舅家提起了這事情。
訂婚!
張晨頓時就有些頭大。
洗漱完,下樓吃過早飯。
張晨真準備出門,院子里一輛有些熟悉的車就已經開了進來,那人也奇怪,正好把院門給堵著。
“大勇,那是誰的車,趕緊的讓他挪個位置,停個破車還三五八叉的跟狗熊似的。”
旁邊陳夕和李大勇都有些想笑。
張晨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不對勁。
“你小子說誰三五八叉呢!”
只見他二舅劉叔林甩了甩手上的外套一臉的嫌棄走進屋子里,身后跟著的竟然是譚根生。
“二舅,譚哥!你咋回來了?”
譚根生又回來了!
當然不是那種回來,是當年在部隊里的身體又回來了,看來這一年在保安公司做的還不錯,估計也沒少受操練。
前一陣子老譚家的老頭子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張晨可是聽見了,作為保安公司的副總,譚根生公司不管,偏偏整天跟著一群保安瞎訓練。
門口那輛車張晨怎么看著有些熟悉呢,原來竟然還是當初他開的那輛奧迪,雖然已經變得有些陳舊了,但是看來還能將就著用。
這車后來送給了譚根生,好像他去首都的時候留在家里不知道哪個朋友那里了,這車長時間不用肯定要壞死,留在老張家那是不可能的。
譚根生還不了解張晨么,家里豪車扎堆的,車庫里不說別的,幾百萬的車就有十幾輛,也不可能去開這輛破奧迪。
“怎么了?你媽打電話來讓我帶你和夕夕去家里見家長,你自己要訂婚了你不知道?”
劉叔林哪里知道張晨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劉愛萍已經不知道跟他說過多少次了,說多了張晨一直都以為是開玩笑,哪里知道這一次玩真的了。
“別愣著了,走吧,夕夕呢,去換身衣服馬上走,你譚哥專門為了你訂婚的事情回來的。”
張晨和譚根生抱了抱,老譚家跟老張家的關系的確不止是雇主與雇工那么簡單。
有時候,異性相親可一點也不比血緣關系來得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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