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棲霞峰頂,春日的朝陽剛剛從萬山盡頭緩緩的升起來。
唐雨面對朝陽,手中的法筆輕輕的點出。
在他面前,一個巨大的法力漩渦回蕩旋轉,周圍的山林之中出“沙沙”的聲響,林中無數的落葉翩然飄飛,季節似乎瞬間進入了深秋。
這些翩飛的落葉翻滾旋轉,很快便融入那巨大的漩渦之中。
強大的能力在積蓄,唐雨的筆桿輕輕的轉動,“嘩啦啦……”無數的落葉瞬間被攪得粉碎,無邊的碎屑飄然落下,那場景說不出的壯觀華麗。
“法力二十五段!”
唐雨胸中狠狠的吐出一口氣。
那口氣成一道白線,瞬間射出,一直射到一丈之外才在朝陽的照射之下慢慢的消散。
“好強大的浩然之氣!”
修煉了數月,直到今天唐雨便覺得自己《顏公多寶帖》已經趨于完美,隨手一筆便成書,筆的運用,提頓轉折皆圓轉如意,沒有一絲一毫的滯澀了。
而《浩然經》第一卷也幾乎全部領悟,心中對修行的感悟完全邁上了新的境界。
而眼前的世界變得更加不一樣了。
眼中所見皆四藝,宇宙諸天,萬千變化,都能用四藝描繪出來,這已經是無限的觸碰洞玄境了。
背負雙手,唐雨面對朝陽,微微一笑,手中的琴弦輕輕的撥動,他的身形便在棲霞峰之上移形換位,御琴術信手拈來,但聞琴聲淙淙,他的身體便化成了一個影子一般在霧氣之中變幻。乍隱還現,只見紫光閃耀。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
他手輕輕的一按琴弦,琴聲戛然而止,他再一次站在了原位,看上去普普通通,平凡之極,恰便是抱樸經的抱樸守拙之道。
誰能看出他是天命修士?誰又能知道他以頓悟之境,法力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二十五段?
按照傳法諺語,傳七悟九,唐雨的極限法力應該是十六段。
十六段早就過了,現在直接奔三十段去了。
唐雨覺得。自己倘若將抱樸經和浩然經完全融為一體,化為一爐,法力應該能突破三十段。
越最頂尖的頓悟境修士十段以上的法力,這幾乎可以說逆天了。
可是在唐雨看來太正常不過了,別人覺得天才驚艷,而對天才來說則是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楚百萬士子夢寐以求參加秋闈。唐雨心中的目標卻是成就大學士,甚至越大學士之尊,大家的志向不在一個上,自然心態沒有可比性。
左空明天天在他面前叨叨什么金牌士子,百圣士子,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金牌士子又怎樣?百圣士子又怎樣?還不只是高學士子?
就算是東郭吉這等洞玄境修士,雖然唐雨目前還難以戰勝之。可在他眼中卻也是太弱了。
沒辦法。心氣高,唐雨性格內向。其貌不揚,一點也不張揚,可是他心氣就是高,別人心中夢寐以求的榮耀,在他心中平淡看之。
試想這等心態之下,金牌士子對他又有什么吸引力?
背負雙手,唐雨踱步正要回修煉室,忽然他眉頭一皺,倏然看向身后道:
“陸門唐先覺歡迎貴客來訪,都出來吧!”
“哈哈……”山崖之下傳來一聲長笑。
三道青色的人影幾乎同時登上棲霞峰,為之人大笑道:“唐先覺,你可還記得老朽三人么?”
唐雨微微愣了一下,他本以為是陸門師兄前來看他,沒想到來的這三人卻并非陸門之人。
巴陵三友?
唐雨忙拱手道:“武陵晚輩唐先覺見過三位前輩,先覺因犯門規被師尊罰于此閉門思過,此地便沒有待客之地,還望三位前輩恕罪!”
孫冬呵呵一笑,道:“唐先覺,你倒是沉得住氣,你可讓季孫小姐愁死了。自入陸門之后,便不見你的消息,你可知道外面已經天翻地覆了么?”
唐雨愣了愣,道:“季孫小姐愁什么?是擔心我出下不了棲霞峰么?”
盧光中眉頭一皺,怒道:“你這小兒,莫非你要辜負季孫小姐的一番心意么?季孫家已經放眼,誰能奪百圣令小姐便許配給誰。你空有一身才華,為何不爭上游,連金牌士子都未得到,又哪里有爭奪百圣的資格?”
唐雨微微皺眉,一臉慚愧的道:“盧前輩,說來慚愧。一月之前我本欲去圣人殿求金牌士子,怎奈師門的規矩甚嚴,師尊讓我閉門思過,我卻不能私去圣人殿……”
“迂腐!”盧光中搖頭道:“閉門思過是不錯,可是錯過了大闈,錯過了百圣之爭,那豈不是天大的遺憾?我輩修行者,行大事不必拘小節,今日我三人前來,便是帶里去圣人殿。
我倒要看看,陸門之中誰敢攔你去闖圣人殿?”
盧光中此言,斬釘截鐵,頗有離經叛道的味道。
巴陵三友,本就有些離經叛道,和武陵四怪當年是齊名的人物。
只是武陵四怪離開了大楚,被扣上了異端的帽子,這些年并不在大楚活動而已。而巴陵三友暗中卻已經被季孫家收伏,成為了季孫家的門客,自然也不會有被斥為異端之危。
唐雨心念電轉,腦海之中瞬間便浮現很多的念頭。
最近他日日修煉,沉迷在修煉的世界之中,并沒有心思去思考當前楚都的局面。
現在這一想,他便覺得季孫家大抵是有針對自己的意思。他們家的女兒早不許配,晚不許配,偏偏在這個時候說要許配婆家,這不沖著外面的傳言又是什么?
唐雨和季孫香之間的關系的確密切,但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再說了,唐雨就算要談婚論嫁,也總得稟報蘇庸才成,完全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季孫家偏偏這般敏感,這不是針對他又是什么?
季孫家如此,東郭家此時只怕更是坐立不安了。
東郭吉還被困在巴陵的石洞子里面,只怕任東郭家挖空心思,想破腦袋也是破不了“蟲二”的謎底,他們又使出了什么花招么?
這些念頭在唐雨心中一轉而過,道:“敢問前輩,弟子因出自武陵,并不知百圣令是什么,還望前輩能告知!”
“呃……”盧光中一時無語,竟然怔怔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錢敬言哈哈大笑,道:“有意思,著實有意思,我大楚之國,竟然還有高學士子不知百圣令為何物。都說我三人是離經叛道,我看你小子才是真的離經叛道……”
“莫非你府試高中之后,便沒有師尊告訴你大楚圣人學派士子等級規矩么?”
唐雨規規矩矩的拱手道:“前輩,著實慚愧,我并未參加過府試……”
孫冬勃然道:“你是孝廉士子,舉孝廉之后,師尊便沒有告訴你么?”
唐雨搖搖頭,道:“孫前輩,著實慚愧,弟子也并非孝廉出身……”
“那你……”
孫冬話說一半,才恍然想起唐雨的出身,的確唐雨既沒有參加府試,也沒有舉孝廉。在武陵亞試之前,他在武陵圣人殿大勝八大才子,成功讓武陵圣人殿抬旗,當即便得圣人傳七段法,一舉踏入了修行之門。
他的孝廉士子的身份還是后來優學寺增補上去的。
倘若真是這樣,唐雨不知道百圣令又有什么奇怪?
孫冬沉吟片刻,道:“那這不怪你,不過我今日便告訴你,所謂百圣令,便是我大楚第一高學士子的身份象征。誰得百圣令,誰就是我大楚第一!這般說你可明白?”
唐雨點點頭,道:“孫前輩,我明白了!”
孫冬一跺腳,道:“你既然明白了,為何還待在這棲霞峰之上無動于衷?還不快快去闖圣人殿,先爭奪金牌士子的身份?”
唐雨攤攤手道:“百圣令和金牌士子又有何干?既然是大楚第一才子,誰喜歡去爭先去爭,等爭到了第一,我再去向他約戰,倘若能勝不就行了么?”
孫冬瞬間變得如泥雕木塑一般。
盧光中和錢敬言也是苦笑不得。
圣人學派的規矩何等森嚴?百圣弟子已有四人,當金牌士子決出來之后,這四人便當即接受挑戰,倘若金牌士子中能有強者戰勝他們,便取而代之。
當所有的比斗完畢,剩下的百圣弟子再闖百圣堂,以此來決高下,最終第一才得百圣令。
唐雨這是什么邏輯,讓其他的人先比,誰得了百圣令他再去挑戰,這邏輯固然荒誕,更是狂妄。
盧光中真恨不得大罵唐雨一番,罵他鄉野小兒,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得了武陵第一便就是大楚第一了,真是坐井觀天。
一旁的孫冬和錢敬言連忙給他使眼色。
唐雨哪里是一般的士子?他可是季孫小姐心意的人兒,在季孫家混,這等人哪里得罪得了?
一時三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說什么偏偏現唐雨所說的邏輯竟然無法反駁。
百圣令擁有者便是大楚高學第一,既然是第一,唐雨都沒和他比過,他這個第一還能算第一么?
唐雨這個邏輯你可以說荒誕,也可以說狂妄,可是萬萬卻不能說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