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一個道士。
他身形微胖,大概四十多歲,穿著一件嶄新的黑色道袍,手握拂塵,一臉肅殺之氣。
林浩認識這個胖道士。
當初王員外懸賞五千貫銅錢外加升仙令一枚,為他的兒子王識明治病,這個道士也去了。
好像是什么紫霄觀劉觀主。
不過這人也確有幾分本事,先是用手中一塊銅鏡,發現了附在王識明身上的鬼修,后來還判斷出距離鬼修一丈外,就是安全之處。
可惜他還是失敗了,弄得七竅流血,狼狽逃竄。
這家伙怎么跑到婚宴上來了?
還口口聲聲讓夏默不要洞房……
有古怪。
片刻后,林浩的目光放在了新娘身上。
道士有幾分法力,不會無的放矢,看來這個女人有問題。
難道她真是王識明家地下的喜服女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劉觀主只怕又有苦頭吃。
她可是連空間都能撕裂的真大佬啊。
林浩不動聲色,靜待下文。
“你……你說什么?”
大堂內,新郎官夏默見有人阻止自己洞房,臉漲得通紅,但他應該不是很擅長言詞,只是求助似的看著身側一個中年男人,苦哈哈道:“爹,爹你說句話啊。”
只這一個行為,林浩瞬間就判斷出,新郎官不是夏默。
這要換成夏默那個狼崽子,有人敢在婚宴上搗亂,他非得把搗亂的家伙生吞活剝不可。
而且就算性格會變,人的神情舉止,包括一些微動作,也不可能變得這么徹底。
這新郎官除了相貌,其他方面跟夏默,沒一點相同之處。
另一邊,林浩思索的同時,新郎官他爹,也就是夏老爺,遞給兒子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旋即上前兩步,冷冷道:
“劉觀主!今天是我兒大喜之日,你在此胡言亂語,是何用意?莫不是嫌我香火錢給得不夠?”
“非也非也,夏老爺,正因為你每月按時供奉香火錢,我才不忍見你兒子往火坑里跳啊。”劉觀主走進大堂,肉嘟嘟的臉上,一臉痛惜之色。
此言一出,滿屋嘩然——
“劉觀主說什么胡話呢?”
“就是就是,無緣無故阻止夏少爺洞房,還說為他好。”
“我倒不這么認為,劉觀主法力高強,他說不對勁,想必真是不對勁。”
“嗯嗯,也有可能,說不定夏老爺家,真的有問題。”
一時間,賓客們嘰嘰喳喳,議論紛紛,亂成一鍋粥。
“安靜!諸位請安靜!”
夏老爺伸出雙手,用力往下壓,待賓客們停止議論后,這才看向劉觀主:“劉觀主此話何意?在場的,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鄰,有話直說便是。”
“夏老爺。”
劉觀主一步步走向夏老爺,在距離后者還有兩三米時停住腳步:“絕非我危言聳聽,今日你兒子若是入了洞房,明天,怕是就要變成人干了!”
“什么意思?”
在場眾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新娘——看來大家都心知肚明,變成人干代表著什么。
新娘蓋著喜帕,不能視物,但耳朵卻沒堵著,聞言全身劇顫,接著后退小半步,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
“無量天尊!”
劉觀主喧了一個響亮的道號,手中拂塵用力一抖:“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嗤拉——
劉觀主的拂塵似乎帶著些許法力,凌空一抖,新娘頭上喜帕頓時片片碎裂。
新娘嬌小瘦弱,容貌也很普通,此刻她面色難看至極,但奇怪的是,卻并沒有出言反駁。
“你……你胡說!”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新郎終于忍不住了,他先斥責了劉觀主一句,旋即拉著新娘的手,寬慰道:“青兒,你放心,我不會相信他的。”
聞言被喚作青兒的新娘目中露出一絲感動,但依舊沒說話,只是祈求般看向劉觀主,似希望后者離開。
劉觀主沒有理會新娘的討饒,他將新郎拽到自己身側,毫不留情道:“夏少爺!莫要冥頑不靈,她不是人!”
“你……你胡說!”
新郎甩開劉觀主的手,又跑到新娘身邊,但他性格內向,不習慣在眾人面前大呼小叫,只能看向父親,顫聲道:“爹……你讓他走,讓他走啊。”
“默兒,你過來。”
這一次,夏老爺沒有和兒子站在同一陣線,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兒媳婦,從頭到尾,一句否認的話都沒有說。
“大伙兒想必知道,青牛鎮百里外的峨眉山吧?此山巍峨聳立,經年云霧繚繞,傳說,這山中住的,乃是仙人。”
劉觀主握著拂塵,搖頭晃腦,突然說起了不相干的話題:“若有凡人誤入峨眉山,冒犯仙人,第二天,必會化為一捧白骨。”
大堂眾人知道劉觀主必有下文,所以也沒人開口詢問,都安安靜靜的聽著。
劉觀主似乎很享受這種成為焦點的感覺,他裝模作樣的抖抖寬大的袖袍,又輕咳兩聲,這才繼續說道:
“但其實,都是謠言!
試問,仙人是何等身份?怎會住在荒山野嶺之中?
峨眉山上,住的都是妖怪!
而在那山巔的清風洞內,有一條修煉了五百年的青蛇妖,名喚小青。”
說到這里,劉觀主指著新娘,聲色俱厲:“就是你!”
嘶——
劉觀主話音一落,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他們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他們真正親耳聽見這瘦瘦弱弱的新娘,竟然峨眉山上修煉了五百年的青蛇妖之時,還是紛紛色變,甚至有膽小者,已經悄悄朝大門退去。
“你放……放……你胡說!你有證據嗎?”
新郎似乎不會罵人,一個屁憋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來,最后改成了胡說。
“證據?不需要證據!這里不是衙門,我的眼睛就是證據!”劉觀主似乎很有把握,聞言囂張無比,逼意十足。
“不可理喻!”
新郎性格軟弱,也不擅長爭吵,此時已經無力反駁,于是拉著新娘的手道:“青兒,他瘋了,我們走。”
“他沒瘋。”
新娘抽回自己的手,低著頭,泫然欲泣:“他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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