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常兩名修士見張御將來人直接驅趕了出去,都是怔住。
周姓修士不免顯得有些惶然,道:“這,張道友就這般將那位道友驅趕出去了?那位擁有元神照影,顯然修為強橫,萬一尋來……”
擁有元神照影的修士,只消一步,就可超脫中位之上了,得罪了這樣的人物,絕然不是什么好事。
常姓修士在弟子面前卻不愿丟了面子,道:“怕個什么,趕了就趕了,那人若來,我們張教長一起對付就是,況且這里還有眾多天舟和披甲軍士,此人還未必敢來。”
張御卻是一臉平靜,道:“兩位,我對真修了解不多,但也知曉,煉成元神照影的修士,照影也具備一部分能為,我等根本難以抗衡,又豈會被我這般輕易驅逐出去?況且此人從頭到尾連名姓都不報,這等藏頭露尾之輩,分明是自身心虛,無需理會。”
實際上他從一開始就懷疑此人,因為擁有那般修為的修士根本用不著來向他們請求幫忙。
那名年輕弟子吃驚道:“張教長,這一次莫非又是假的?難不成又是學宮所為么?”
常姓修士搖頭道:“不像是學宮所為……”他自身身為修士,方才都并沒有從那人身上看出任何破綻,學宮那邊可沒這個本事。
張御向外間看有一眼,道:“若無意外,這人方才應該是借用了某種特殊法器。”
周姓修士小心問道:“那張教長……這件事是否要報給學宮那處知曉?”
張御點頭道:“自然是要的,畢竟我等擔任教長,此行又是為護持諸學子而來,任何不明事宜都要設法知會。”
修士當中也不是沒有心思陰祟邪惡,專行詭譎之事的人物,甚至這數百年來,為了達成自己目的,投靠向敵方的人也是存在的。
他感覺方才那人的路數就有些不對,若是只有他們自己也就算了,現在還有眾多學子在這里,遇到這種事,不能只想著用修士的方式來解決,必須傳告一聲,萬一有事,也好提前有個防備。
周姓修士這時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教長,快要到了。”
張御目光轉過,見前方大地之上,有一座孤山聳立在那里,不過從山體本身的規正形狀可以看出來,這當也是由人工堆砌而成的。
這就是此次他們將要停留一段時間的駐守營地了。
這樣的營地在域外還有很多處,只是這一回,若無特殊情況,這些新入學的只會待在這里,而并不會往更外處去。
不過他此時也是感覺到,雖然外界的東西還是看得較為清楚,但自己此刻的感應卻是受到了一定的阻礙,這顯然是濁潮的原因。
這里的濁潮雖然沒有之前渡海而來時那般濃重,反可以稱得上是稀薄了,但同樣也是無處不在。
此刻山體之上豁然空開一個巨大開口,隨后一道道光束射來,引導著十二駕飛舟逐次進入山體之中,并陸續在內部的泊舟天臺上落了下來。
艙門打開之后,學宮的一眾人等自了出來,早已等候在此的營地管領則是帶著一眾主動迎了上來。
這一位營管姓湯,完全的軍士作派,表情嚴肅,不茍言笑,更沒有多余的話語,在與眾人打過招呼之后,就按照往常慣例開始布置安排諸學子和眾人的宿處。
張御吩咐了青曦、青曙二人一聲,讓他們代替自己去安排下來事宜,自己則直接找上了這次負責歷練的馮姓學令,并將飛舟之上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馮學令聽說此事之后,也是異常重視,他道:“多謝張教長告知此事。”隨即他又懇切言道:“接下來,恐怕還要多多勞煩幾位了。”
張御點了下頭。
他也知道,出了大青榕范圍后,想與后方聯絡就沒那么簡單了,營地的守御力量雖也是很強,不過要是有不懷好意的修士在一旁盯著,學子下來出去歷練就需多加小心了。
從馮學令處出來后,他先在營地內轉有一圈,又與這里的軍士交談了一番,大致了解了此處的情況后,這才轉回了自己的宿處,他見這里已然安排妥當,就拿過自己的出入玉符,直接沿著金屬甬道往外走去。
在來到甬道盡頭后,便見這里停著一排寒江蟲。
現在他身為教長,在諸學子歷練期間,是被允許乘坐此類造物出行的。
雖然他自己會飛遁,可那卻是要耗用心光的,在這等陌生地界,要盡量保持自身的戰斗力。故他也沒有客氣,將玉符放入墻邊的凹槽之中。
此時較前方一只寒江蟲身上頓有光芒閃過,背上甲殼也是一下分開。
張御拿回春玉符,走入了進去,待坐好之后,甲殼便緩緩合攏,他伸手一按玉臣,頂上金屬封門忽向兩邊旋開,并噴出一道白霧,同時他心意一催,寒江蟲震動雙翼,就從白霧之中一沖而出,向著天空飛去。
他出來之前就已看過輿圖,這里附近有一個古代廢墟,確切來說,不知是哪一個紀元之中毀滅的古代城市,便決定先到那里探尋一番。
在行有半個多時辰后,他目光之中看到一個殘破的古城輪廓,知是已到地頭了,便尋了一處較為平整的高臺處停了下來,一道白氣噴涌出來,寒江蟲背甲也是打了開來。
他自里走了出來,一縷晚午陽光投照在了身上,把半邊面頰和身軀都是染成了金色。
他伸手將遮帽戴起,提劍來到了高臺邊緣,往下望去。
這是真正來到域外了,地形不再是如之前那般平坦了,而是布滿了風蝕嚴重的黃褐色巖層,一座座兀立在廣袤的大地之上。
不過與過來時那片全無生命跡象的地帶不同,這里的地下能感覺有不少生靈存在。
他足尖一點,身軀緩緩飄升而起,就準備往那座遺跡之中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若有所覺,轉頭往后看了一眼,便見兩個小黑點由遠而近,卻又是兩頭寒江蟲飛至,并在距離他不遠的一處地方落了下來。
隨著甲殼分開,先是自里出來一個頭發半禿的矮小老者,裸露在外的皮膚滿是皺紋,其人面上戴著口罩,這位身邊跟著一名身穿朱色修身甲胄的女子,體型纖細,頭發盤在腦后,顯得精氣神十足。
而另一艘寒江蟲中,則是出來幾名神情的雇傭軍卒,人人攜有各類弓刀劍矛,而來到了外面之后,都是一個個警惕的看著四周,不過在看到張御后,都是神情微變。
張御看了一眼這些人身上佩戴的玉銘,上面刻駐守營地的營號,顯然這行人也是從那里過來的,不過顯然不是開陽學宮的人。
這也正常,畢竟駐守營地并非是開陽學宮所獨有,只要是經過軍府和開陽學宮的批許,又有正當的理由,都是可以入駐其中的。
老者也是詫異這里已是有了人,而且看去是一位修士,不過他沒有上來打招呼打算,只是對這張御點了下頭,就帶著人往另一邊去了。
“魯老,是這個地方么?”
“這里先探看一下,如果找不到,那再去別處遺跡搜尋。”
“那人能飛遁,應該是一名中位修士,會不會影響到我們?”
“別去管,今天來了不少開陽學宮的學子,那人應該是隨同學宮一起來的,和我們沒有關系。”
張御聽到這幾人的對話和心緒波動都沒有什么異常,也就不再去多管,身上光芒一騰,就往前方的古城廢墟中飛馳而去。
荒原之中,一名身著漆黑袍服的道人正在盤膝坐在一塊大石之上。
他的背后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地洞,深不見底,而在地洞四周,則是一道道由黑紅微光構成的符箓飄浮在那里。
此時忽然聽聞咔嚓一聲輕微響聲。
他面色一變,伸手入袖,將一面銅鏡取了出來,卻見上面出現一縷裂痕。
他伸手撫了一下,目光中露出痛惜之色,溫養了半天,終究還是沒能將這個法器保住。
依靠著這個法器,他在這片荒原之上著實欺瞞到了不少人,就算有人對他生出懷疑,最多也只是婉拒,敢于直接動手的還是第一次遇見。
此時他也是暗罵了一聲,現在這個世道,連元神照影都唬不住人了。
他心下惱道:“此人差點毀我法器,不能就這么算了,我必要讓他付出代價,只是方才那里至少三位中位修士,還有天舟甲士,現在我功行未成,對上他們不占優勢,還是先往別處去試一試吧。”
他又拿出一根玉尺看了看,見尺面之上大部都被墨色所侵染,只有前端一絲脂白尚存,暗道:“還差一點點,看來還需再我親自去找些引子回來了,若能再騙得一二人入彀……”
他把袖一揮,身周圍的景物霎時化變的無影無蹤,再從袖中拿了一個羅盤狀的法器出來,輕輕一撥,便見上面懸針晃動了幾下,最后指向了某個方向,
他面上露出一絲喜色,道:“那里有生人。”他拿一個法訣,腳下頓時飛旋出一道紫紅淡霧,將自身身軀一裹,就忽的一聲往云中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