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修士見到來人與惠元武說話,神情之中露出一絲兇厲,他也是極為果斷,毫不猶豫運起了自身的神通。
他的背后霎時現出兩只碩大的眼瞳,只是一掃之間,就有微不可察的光芒飄落在了前面兩人的身上。
此是他的觀想圖“涉厲”。敵手只要未曾在第一時間躲過“涉厲”的注視,那么就能將敵手定住一瞬,接下來就只能任他宰割了。
只是這一次,他需要同時定住兩個人,所要用到的心力幾乎超出了自身的承受極限,這也使得他此時無法再用出其他的遠攻手段來。
但好在他為了配合觀想圖,曾特意加強過身印之能,所以也具備一定近戰能力,就在觀想圖照中兩人的那一刻,他身形已然沖出,不過第一個的攻擊并未對著那來明不明的修士,而是直接朝著惠元武而去的。
這是因為他的觀察者告訴他,來人實力莫測,一次攻擊許是無法殺死,而惠元武卻是因為身受重創,虧耗甚重,幾乎沒有什么太多反抗能力了,而只要將之除去了,來人也未必會與他拼命。
接下來他只需回去之后將此事稟明萬明,而后者究竟會對待此人,就完全與他無關了。
惠元武見他向著自己沖來,本能想躲,可是這個時候卻是發現自己被一股束縛住了,他只能看著對方一拳搗向自己,可隨即他驚異發現,那一拳雖然很快落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但自己卻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甚至感覺不到從那拳面之上傳遞過來的任何力量。
那修士此刻也是察覺到了異狀,他明明已是打中了惠元武,可感覺之中拳頭卻好像落在了空處,而這個時候,他卻是驚異看到那身著黑色罩衣的修士胸口處陡然出現一個大洞,就好像這一拳威能被此人給直接承受了過去。
然而這一位明明似是對此毫無所覺,只是拿猩紅的眼眸看來,他不由一驚。
正當他還想動手之時,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肢體似沒有了反應,低下頭一看,才是驚恐發現,自己的體軀已是被一片黑火點燃,正在無聲無息之中一段段的化作飛逝而去的黑煙,在他看到的時候,就已然蔓延了胸膛部位了。
此時他想張口說些什么,可是沒有任何聲音能夠發出,只有驚異的表情還停留在那里,直到那火燃燒上來,將他徹底化為一團煙燼。
惠元武作為旁觀之人,看得非常明白,隨著那不明身份修士的到來,這四周圍布滿了那種黑火,只是此火在虛實有無的變幻之中,有時候看著空缺的地方,實際上恰恰是那火聚集最盛最多之處。
其人躲著遠點或是還沒有什么,可偏偏直接沖上來,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他這時看向來人胸口處的大洞,關切問道:“道友,你沒……”可話未說完,他便看到,隨著那黑火的彌漫,那一個看著驚人的傷勢就被緩緩修復合攏上了。
見到這一幕,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面前的這一位應該是一名渾章修士,也只有此類人,才在長期與對抗大混沌的對抗之中得到了一些殊為奇異的能力。
他鄭重一拱手,道:“多謝道友相救,我惠元武欠你一條命,不知道友怎么稱呼?”
那修士平靜言道:“英顓。”
惠元武看了看外間,才鄭重言道:“英道友,很抱歉將你牽連到這件事中,我恐后面還有人會來追殺我,現下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些為好。”
英顓道:“跟來我。”他身上黑色的煙火一舞,惠元武整個人被他帶動往南方行去。
大約一個多夏時之后,兩人就出了滿布罡煞的荒墟之地。
再又飛馳了三個多夏時,廣闊的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規模較大的駐地,可以看到里面有不少人影在里活動著,這時因為天色漸黯,上方已是飄起了明亮的飛天燈火。
駐地內到處都是一座座橢圓形狀具備金屬質感的建筑,西北角和南角之上各有兩處飛舟泊臺,上面整齊停泊著十來艘飛舟,而在駐地外圍,則不少半金屬半血肉的造物蟲正在飛騰巡守。
惠元武暗暗吃驚道:“原來青陽上洲的域外之南還有這么一個駐地,我之前卻是從來未曾聽說過。”
四十多年來,有不少既不愿接受道派束縛,又不愿接受檢正司查驗的修士離開了上洲的疆域,并在域外設立了一個個駐地。
不過他們比不得那些在域外立派的道派,有時候還會和外間的軍府駐地進行一些不深不淺的合作,他們自身也可以從軍府駐地之中獲取一些自己所需要的物資和造物。
而他們存在,因為時不時會與周圍的神怪和靈性兇物產生對抗,所以不管最初的目的為何,也在某種程度上減輕了軍府駐地的負擔,所以也成了一種的兩府默許的存在。
只是據他所知,這類駐地多是位于西邊,位于南方的卻是少有聽聞。
英顓帶著他直接落在了駐地之外,就在著地的一瞬間,惠元武發現有不少目光落在了在自己的身上,隨即又很快收了回去。
他順著目光看去,注意到這些人而且一個個身著罩衣,氣息十分陰晦,頓時意識到,這里許是一個由渾章修士建立起來的駐地。
渾章修士因為一個不受控制,就易受大混沌的侵染,同時他們修煉又需用到許多靈性生靈和異神的靈性組織,所以停留在域內的人較少,一般除了加入大派的,大多數都是來到了域外。
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許也是因為大混沌的影響,魘魔通常是很少盯上渾章修士的。
英顓帶著惠元武直接往其中一座橢圓形建筑走去,在走到入口的時候,一名少年看到了他,眼前一亮,道:“英先生回來了。”他小跑上來,道:“英先生,鮑家那兩兄弟又來尋你了,我把他們安排在敞廊里了。”
英顓一點頭,就帶著惠元武走入了那座建筑的大門,那少年也是跟了上來。
到了里面之外,惠元武發現這里的空間高大開闊,頂上能直接觀望到外間的天穹暮色,而腳下和四壁是鋪著透明澄澈的琉璃板,在下方能看到有一大團黑火在那里舞動著。
大廳內部還有一只只閃著光芒造物螢蟲來回飛舞,它們被四周的琉璃壁映照著,織就出了猶如夢幻一般的場景,十分瑰麗好看。
此刻有兩名修士正坐在大廳內的的方形晶石座臺上,見到英顓走了進來,都是立刻站了起來,與拱手見禮,并道:“英道友回來了。”
其中一個修士從袖中取出了一只玉匣,他在英顓面前掀開,里面露出數枚璀璨如晶石般的寶石,并道:“英道友,你要的異神靈性組織我都給帶來了,數目么,是你之前要求的兩倍。”
英顓目光平靜看著他,道:“你還想要什么?”
那修士道:“除我師弟外,我還想為我的一位好友求一副觀想圖,不知道英道友能否成全?”
英顓道:“明天你來這里。”
那修士露出喜色,道:“好,就這么說定了。”他沒有再多說什么,把東西放下后,就招呼了一聲,帶著人走了出去。
英顓來到大廳的穹頂之下站定,回身道:“這里安全了,你方才想說的是什么事?”
惠元武也沒有做什么隱瞞,將自己的遭遇簡略說了一遍,隨后他一抬頭,認真道:“我本來是以為必死,所以想拜托道友提醒張玄正一聲,這個萬明定有異謀,沒想到卻是被道友救了,若是道友允許,我想在這里調息一日,明日就走。”
英顓沉默片刻,才道:“你先在這里休養,三天之后我送你回去。”
惠元武一怔,有些不明白英顓的用意,不過他也不是矯情的人,既然對方這么說,他也是爽快,道:“好!”
英顓對那身邊的少年關照道:“小魂,你帶著惠道友去客室安頓。”
那少年道一聲好,對著惠元武道:“惠先生,跟我來。”
惠元武對著英顓一拱手,就跟隨著少年人沿著邊廊行走,大概百十步后,就來到了一間寬敞明凈的客室之內,少年人道:“彭先生還滿意這里么?”
惠元武看了看四周,便道:“這里不差,多謝小郎了。”
少年嘿嘿一笑,又在關照了他一些這里的忌諱,便就很快離去了。
惠元武待其離去,便于意識之中言道:“狂焰,你怎么看這位英道友?”
狂焰在意識中回答道:“這位可能和張玄正認識。”
惠元武嗯了一聲,道:“我也如此覺得。”他向前走了十來步,來到了墻邊,這似琉璃一般的金屬能夠直接看到外面景象。
他見這個駐地之中,除了修士之外,還有不少普通人,不過可以看出,大多數身上都是披有神袍,放在茫茫荒原之上,也算是一股不亞于軍府駐地的勢力了。
他道:“這個駐地背后一定有強大力量的支撐,不然絕無可能在此立足。”
狂焰道:“是的,或許我們腳下的就是。”
“什么意思?”
狂焰道:“我們正身處在一個巨大生靈的身軀之上,它或許就是先生所說得那股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