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領軍站在主艙之中,目光凝視擺著面前方臺之上的一枚打磨光滑的棱形晶玉。
這是霜洲天機部這十年來才獲得的成就,他憑此物可以通過意念,向其余斗戰飛舟傳遞出準確的命令。
放在以往,不管是青陽上洲還是霜洲,所有斗戰飛舟在與敵戰斗之時都是沒有辦進行精確的交通聯絡的。
在生戰爭時,一般只是依靠主舟舟體上的芒光閃爍來指揮和協調諸多飛舟。
但這需要極其熟稔的配合,通常唯有在戰爭之中經歷了長久磨練,彼此間有了默契的精銳才能做到這一點。
而現在他擁有這種晶玉,哪怕麾下指揮的只是臨時招募的艦隊,也一樣能控制的如臂使指。
在這方面,霜洲已經領先青陽兩府一步了。
不過這種方法可以說是霜洲所獨有的。因為所有霜洲人實際上已經轉變成了另一種怪物了,它們彼此間本來能夠產生一種獨特的意識傳遞,現在不過是借助了晶玉將這種傳遞放大罷了。
青陽洲中那些普通人,哪怕拿到了這種晶玉,也沒有辦法獲得這種力量。
忽然,飛舟前方遁光一閃,可以看到一名修士正駕光遠去,隨后有一名晶玉巨人追逐上去,兩人在天中接連幾次碰撞,隨著那名修士遠遠退開,晶玉巨人便就止住身形,回到了自身所在飛舟附近。
撇了一眼之后,他又把目光收了回來。
在數個夏時之前,他們的艦隊就不斷遭遇到修士的襲擾,有時是三四個人,有時候是十幾個人。
這些小動作對于斗戰飛舟的威脅不大,可是載運飛舟并沒有太好的守御能力,所以必須派出披甲軍士對這些修士進行驅逐和阻截。
但是越是接近目標所在,這樣的襲擾就越多。
他這時道:“距離乘常道派還有多遠?”
從副恭敬回答道:“回稟領軍,我們難以做出準確判斷,那些修士把我們的斥候和偵查飛舟都是驅趕了,而且乘常道派現在也是利用法器將自身所在之地遮掩了,只是大致推算,那處地界約在三千三至三千五百里之外的乾位之上。”
方領軍道:“告知所有舟長,所有人等有命令,在進入三百里范圍后,全體用舟載玄兵先轟擊一輪。”
從副立刻應命。
方領軍繼續看向前方,近處的景物尚好辨別,可是到了遠處,就是一片模糊了。
其實以玄兵之能,并不是不能去到更遠的地步,可因為受到了濁潮的影響,數百里外轟擊,那玄兵不知道會落到哪里去,甚至在半途之中就有先行爆裂的可能,這還算好的,最麻煩的是隔了許久才生爆裂,那反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所以唯有抵進轟擊,方才有可能取得較大的戰果。
當然,這點距離對于修士而言也是轉瞬即至,所以這實際上算得上是一場面對面的戰斗了。
乘常道派駐地之內,張御正在內室之中調息,忽然外面一陣敲門聲,而后略帶急促的聲音傳出道:“玄正。”
張御雙目睜開,自蒲團之上站起,步出了內室,只一出來,就見司武彰站在那里,其人抬手一拱,肅聲道:“玄正,前方弟子傳報,他們來了。”
張御微微點頭,把袖一振,朝外走了出去,沿著寬敞通廊,很快來到了最上層的大臺之上。
包括乘常道派的上層,那些先前到達此地諸派派主幾乎都是出現在了這里,見他到來,俱是抬手一揖。
張御站在臺上,目光掃過眾人之后,也是抬袖還有一禮,隨后向司武彰問道:“人已經到了哪里?”
司武彰道:“方才出現在三千五百里之外,并且正朝著我等這個方向過來,雖然先前驅逐了不少斥候和飛舟,可他們應該也是大致確定了我們的位置。”
張御道:“大約有多少斗戰飛舟?”
司武彰道:“根據于派主的確認,霜洲人的斗戰飛舟大約是八十余數,不過過九十駕,多數舟腹都繪有霜花紋圖。”
張御往一處看去,那里站在一名三十歲的白袍道人,此是尚元派派主于堅,后者見他目光望來,抬手一拱,他也是點頭對其一禮。
他心下一轉念,從武澤那里得來的消息來看,霜洲的斗戰飛舟也是有等次的。
這里通常是分為中軍和外軍兩種,外軍是僅僅是具備一定的戰斗能力,大多數是用來破襲他方載運飛舟和固定駐地的。
而這類紋繪有霜花圖紋的,則無疑中軍飛舟了,這是霜洲真正的精銳,幾乎都是攜帶威力宏大的玄兵,數艘集合到一處,就具備摧城滅國的威力,現在一下來了這許多,顯然對方這次的決心很大。
他看向司武彰,道:“司道友,這些飛舟可能攜有玄兵,盡量讓中位以下弟子撤至地下駐地。”
司武彰也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這些霜洲人和他們斗戰,是不可能不動用玄兵的,好在乘常道派除了這片位處于地面上的駐地,還有十余處深藏于地下的駐地,就算地面的建筑和山嶺都被摧毀,也并不影響根本。
他立刻應聲道:“司某馬上去安排。”
張御望向遠空,這一戰,也是可以稱得上是修士與造物的正面的對決了,不過此戰的勝負,并無法決定兩邊誰更強大,這些東西還需要用更長遠的時間去證明。
現在他眼中,只有一望無盡的荒原還有無邊無際的天空,由于濁潮的影響,還無法觀察到那支艦隊的蹤跡。
只是同樣的,霜洲人也無法望到他這處,這意味著對方必須要挨近到一定距離之內,才能揮出應有的戰斗力。
不過他身為觀讀到第四章書的修士,觀想圖卻可以遠擊于千里之外,卻是可以先一步動攻擊。
念至此處,他眸光一閃,背后閃爍的星光綻放出來,轟的一聲,整個大臺明暗閃爍了一下,而后似有東西飛馳了出去。
臺下一眾修士不由都是將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所有人都能猜到那飛去的應是張御的觀想圖,但他們方才也僅僅只是隱隱看到了一對星光燦爛的翅翼,不由心中都是暗暗琢磨起來,尋思這到底這到底何種觀想圖。
可他們很快現,記憶之中似乎沒有哪一個觀想圖是對得上的。
眾人倒并不覺得太過奇怪,因為這六十年來,諸多修士都是以小印為修持,如此推演出來的觀想圖有許多可以說是以往都沒有見過的。
這些觀想圖都在某一方有著獨特的能力,他們猜想,或許這位玄正觀想圖也是如此,看此模樣,倒像是精擅于遠程攻殺的。
而這個時候,萬明道人、曹方定還有一些擅長遠攻的修士也是紛紛屏息凝神,隨著大臺之內騰起一陣陣光芒閃過,也是一個個將自身的觀想圖放了出去。
而另一邊,霜洲一方艦隊此刻繼續在前推進之中。
方領軍穩穩站在位于艦隊中腹的主舟之中,透過通透的艙壁,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此時從副過來上報,言稱艦隊快要進入大致估算出來的千里范圍之內了,
方領軍血紅的晶玉眼眸陡然變得犀利起來。
他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區域,在這個距離上,一些修為強大修士已經能對他們動攻擊了,于是他道:“傳令下去,載運飛舟軍卒隨時待命脫離飛舟,各處斗戰飛舟做好戰斗準備,所有飛舟,全力前進!”
隨著他的命令傳下,前方每一艘斗戰飛舟之上都綻放出了一道如水霧的光芒,將整個飛舟裹繞進去,飛馳的度也誰轟然加快,幾乎化作流光一般向前疾馳!
這是靈性光芒,飛舟同樣也是一種活物,也一樣可以揮出靈性力量,不然也無法做到憑空飛行。
所不同的是,普通載運飛舟通過舟身內部無數共生的微小的“靈性絨苔”來獲得靈性力量的,而斗戰飛舟之上的靈性力量則大部分來自于其本身,所以具備極強的守御力量和突破能力。
似如“伏空”那樣隱遁無形的觀想圖,可以輕易殺入尋常飛舟之中,但是當面對這種遍布靈性光芒遮護的斗戰飛舟,卻是極難穿透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好像有什么東西閃爍了一下,左側一駕斗戰飛舟似與什么東西撞在了一起,轟然炸裂開來,整個堅固的舟體從頭至尾片片破碎,里面的兵卒也是在這一撞之中全數死絕。
只是過去幾個呼吸,又一艘飛舟毫無征兆的憑空爆裂開來,而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緣故。
這樣的爆炸不僅僅是出現在斗戰飛舟中,更是波及到了后方的載運飛舟。比起斗戰飛舟,它們顯得更為脆弱,一時之間,龐大的艦隊之中有著此起彼伏的劇烈閃光迸出來,而每一次,必然伴隨著一駕飛舟的爆炸碎裂。
方領軍目視前方,不為所動。對付那些修士,這是必須承受的損失,據他估算,在正式動攻擊之前,至少要損失六分之一至五分之一的飛舟。
現在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以最快度突破到三百里范圍之內,那時候他就可以以威能宏大的玄兵轟擊對方了。
那俊美少年坐在巨舟之中,他位處于最后方,每每可以看到前方有飛舟爆裂開來,自是他的眼神很平靜,既然他將指揮權交給方領軍,那么在整場戰斗結束之前,他是不會去輕易干涉什么的。
霜洲艦隊很快趨近到五百里內,方領軍身軀一動不動,只要再堅持片刻,那么就能按計劃動攻擊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有所覺,仰頭上方,現那似乎有什么隱隱約約的星光閃爍。
那俊美少年此刻此刻微微抬頭,隨后他目光一凝,就在他們頭頂之上,一對遮天星翼橫貫天際,將百里方圓盡數籠罩在內,天幕之上像是多了兩道璀璨銀河!
與此同時,可見那銀河光翼之中的無數星辰忽然生了變化,其由遠至近,一顆又一顆接連閃亮了起來,似乎有無量光芒再其中凝聚。
方領軍現了不對,他怒喝道:“傳令后方艦隊,棄舟!”
下一刻,無數流光如天外墜星,夾雜震動天地的破空嘯鳴轟然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