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一晃而過,時間已是五旬中旬。
天城軍務署大堂之中,洪原秋正對幾名下屬交代事宜。
還有十來天就是六月初的論法之會了,屆時玄尊化身開壇講法,不但是駐守奎宿群星的修道人會到來,其他四象天的修士也可能來不少,甚至上宸天的修士亦可能會進入此間,所以軍務署必須要做好妥善的安排和準備。
在把需要注意的地方逐一交代安排之后,他從大堂出來,一路回至內廳,卻見自己之前派遣出去的那名親信文吏正那里等著自己,后者對他拱手一揖,道:“署主。”
洪原秋點頭道:“回來了。”他回至座位之上坐定,問道:“此行還順利么?”
那文吏拱手道:“回稟署主,署主要的結果屬下已經調查清楚了。”
洪原秋露出注意之色,道:“怎么樣?”
那文吏在袖內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份文冊,道:“這是關于那一位的真正來歷出身記述,這其實并不難調查,不過再想往下查那就不易了。”
洪原秋將文冊拿到了手中,打開翻了翻,只是在看了一會兒之后,也是不覺露出動容之色。
這一份歷述和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份完全就是天地之別。
這一位既在一對一的斗法之中斬殺過玄尊嫡傳弟子,也曾跟隨大軍征伐,破國滅府,更曾整合洲域內外,恢復一洲玄府舊觀,還有排除萬般干擾,肅清險些動蕩一洲乃至可能引發內層不穩的內患……
這上面樁樁件件放在一起,不說現在奎宿群星中沒有與之相比的同輩,就連過去也不曾見到過。
他目光最后往上一移,上面寫著:“玄廷敕封,青陽上洲玄府玄正”等字。
只是他知道,這恐怕只是這一位明面上的身份,這一位既然來到外層,那么應該還是另有身份的……
他不由深思起來。
那文吏看他久不說話,問道:“署主,是否要……”
洪原秋擺手道:“我料這一位到此,定然與玄廷有關,甚或是得了玄廷委派,不然不可能如此改動那份歷述。
不過既然查到了這一步,也不能一句話都不問,有些事還是要確認一下的,這樣吧,你親自帶人過去問詢一下,記著客氣一些,我猜測,這位來頭可能不小。
還有,這次斬滅邪神真靈的應有褒獎,也不要再扣著了,著掖崖州軍署發下去就是。”
那文吏躬身一揖,肅然道:“是,屬下記下了。”
兩天之后,衛氏軍駐地。
這個月的軍務署的委派又至,這一次去的地方較遠,很可能和別的地州征伍一同配合,所以衛靈英和靳小柏還有林軍士等伍首正在商量屆時如何安排。
而在此刻,一個軍卒走入大廳之內,抱拳道:“軍主,外面來了兩個修士,看來來頭不小,軍主出去看看吧。”
而此刻駐地門口,蘇亮在離去半月之后再次來到了這里,不過這一回,他身后跟著兩名身著黑色道袍,面容嚴肅冷漠的道人。
可以見到,兩名道人袖口之上都是繡有一只金色的眼瞳圖紋,那眼瞳隱隱透著一股威嚴,似能直視人心深處的隱秘,門口的守卒只是掃到一眼,就覺一陣心驚膽戰,再不敢多看。
不一會兒,衛靈英、靳小柏還有林軍士帶著一眾軍卒走了出來。
衛靈英看了看蘇亮,道:“小亮,你這是?”
蘇亮看著她,態度誠懇道:“衛姐,希望你不要怪我,我這也是為了我們衛氏軍好,等我揭露了那個張玄修的真面目,你們終究會理解我的苦心的。”
他側過身,對著那兩名道人一伸手,道:“這兩位是金瞳署來的道長,他們這回到此,是來查那位張玄修的。”
“金瞳署?”
衛靈英和在場所有人俱是心頭一震。
金瞳署是專門徹查外層各類邪魔和內患的衙署,全數由披被選調出來的披甲軍校和實力強大的修道人組成,并且在某些特殊情形下,他們還擁有外層諸位玄尊化身和諸天城所賦予先捕后審的權利。
因為金瞳署的存在,外層諸天城的內部局勢才能長期保持平穩,可也因為金瞳署的作風較為極端,所以一旦被其盯上,絕然不是什么好事。
蘇亮這時站了出來,對眾多衛氏軍的軍卒道:“我們這次只是來查那位張玄修,和其他人無關。”他拉過一名軍卒,低聲說幾句話,后者點了點頭,就跑了出去。
居所書房之內,張御正在看著手中的一個古老的手環,上面本來有著微弱的源能,不過稍稍接觸,就被他所吸納了,可謂少得可憐。
但這總算證明,外層也是能夠找尋源能的。
不過他通過了衛氏軍解下來,這樣的東西其實也并不多,因為外層的情況復雜,所有涉及神異力量的東西都會被軍署收走,隨后一并處置或銷毀,比如之前的邪神寄軀就是如此。
這枚手環,還是當初衛氏軍一個老卒在一次戰斗后留下作紀念的,不過被他金元買了下來。
他思考了一下,無論今后的道路要怎么走,作為一個玄修,神元都是重中之重,所以他除了自身修持提煉之外,也要想辦法找到更多的攜帶源能的物事。
只是在奎宿之中找不到,未必在別處找不到,那些異神的信徒和神裔在外層群星之中可是到處都是,天夏也不是一味的守御,有的時候也會反攻入那些地界之中,或許那時候能尋到有源能存在的物事。
這時李青禾走進來,拱手道:“先生,衛氏軍那邊派了一個人過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張御將手環放到了一邊,道:“讓他過來。”
一個軍卒走了進來,他抱拳一禮,而后急切言道:“張玄修,不好了。方才有金瞳署的人來找你,軍主命我來通傳張玄修一聲,張玄修,你還是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張御看了他一眼,衛氏軍里所有人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位應該是在這兩天前方才加入衛氏軍的。
他淡聲道:“為什么要走?既然金瞳署的人來找我,那就去見一見吧。”
那軍卒一怔,顯然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他眼珠轉動了一下,“可是,可是……”
張御站了起來,再是看他一眼,道:“走吧。”那軍卒渾身一顫,不敢違抗,低下頭跟著他走了出來。
張御的居處距離衛氏軍駐地并不遠,徒步走了一刻,便即來至駐地之中,隨后一直走到大廳之內。
大廳門口的守住高喊道:“張玄修來了。”
蘇亮霍然轉頭看去,這是第一次見到張御,不覺一怔,他此刻忽然想到了衛靈英和靳小柏她們不愿意聽他的另一個原因,不由捏緊了拳頭。
那兩名黑袍道人這時走了上來,其中一人目光盯來,道:“張御?”
張御淡然點首道:“是我。”
那道人冷然言道:“經我們查證,你是二月中旬后進入外層的,但你的歷述卻是偽造的,這一點你如何解釋?”
張御語聲平靜道:“那份歷述的確并不真實。”
蘇亮聽到這句話,心下一喜,轉頭興奮大聲道:“你們聽到了,都聽到了么?”
然而無論是衛靈英還是靳小柏,亦或是林軍士等人,都是平靜站在那里,不為所動。
他們又不是真的蠢人,心中早就對此有所猜測了。只是在他們看來,張御隱瞞此事又怎么了?張御到來之后,衛氏軍是切切實實的擺脫了往日的困境,并且至今沒有一個軍卒死傷,就憑著這個,他們就信賴他。
黑袍道人見張御承認,目中有精芒射出,而另一名道人也是緩緩看過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軍卒匆匆奔來,道:“軍主,軍務署的人來了。”
衛靈英怔了怔,道:“軍務署的人?又是委派么?現在……”
那軍卒道:“不是,不是地州軍署,是天城軍務總署!”
“軍務總署的人怎么回來?”
眾人正驚疑不定的時候,大廳之外,響起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并在門外嘩的一聲停下,而后一名身著軍務署官吏袍服的文吏走了進來,他身后則是跟著兩名披甲軍校。
那文吏目光一轉,也是看到了金瞳署的二名道人,但他沒有理會,而是直接行步到張御面前,對著他拱手一禮,道:“在下乙未天城軍務總署參事唐嶸,張玄正有禮了。”
金瞳署的兩名道人聽到玄正一詞,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而在場許多人都是不明所以,外層可沒有玄府,多數人不知道玄正一詞的含義,但是他們從軍務署來人的態度和這個稱呼來看,這位張玄修必然是大有來頭的。
張御抬袖回有一禮,道:“唐參事有禮,”
唐參事十分客氣道:“在下此次奉署主之命而來,是想問一句,張玄正為何要改動歷述?張玄正來外層又為何事?。
張御淡聲道:“此非我所改,是玄廷所予,只為方便行事罷了。”
“玄廷?”
兩名金瞳署的道人都是神情微變。
張御此刻一揮袖,一枚玉印霎時飛了出來,懸在半空之中,放出瑩瑩光亮來,他口中道:“御受玄廷信重,授名行走,今奉玄廷之命到此,審觀奎宿諸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