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靈英關照過后,就讓所有伍首都是離去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即便是她,也是感到一陣疲憊,不由坐了下來,扶住了額頭。
不過這個時候,她若有所覺,抬頭看去,見是林軍士還是站在那里,她關切問道:“林叔,還有什么事么?”
林軍士走近了一些,道:“關于那件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張玄正。”
衛靈英微微一怔,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什么。
林軍士嘆氣道:“蘇亮最早就是認為張玄修是為此而來,但我懷疑,蘇亮背后的陰氏軍倒有可能真為了此事來尋我們,故我覺得,這個事情還是應該告訴張玄修一聲。”
衛靈英想了一想,道:“那件事其實沒有什么好隱瞞的,等這次委派結束后,我會找個機和張玄修說明白的。”
林軍士心情放松下來,點頭道:“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第二日,天方破曉之時,衛氏軍按照之前定議,除了駐地留下必要守備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是陸續登上了飛舟,而后往北方飛馳而去。
而另一邊,傅氏軍駐地之中,十六駕載運飛舟和兩駕斗戰飛舟正停在駐地前的空地之上,一列列軍卒正在陸續登舟。
傅庸、傅錯父子則是在一眾護衛簇擁之下登上了主舟,并在主艙室之內坐定下來。
傅錯道:“阿父,衛氏軍今次和我們一樣,他們也受到軍署的委派。”
傅庸道:“軍署的老套路了,他們是不可能放任一支民間雇募軍單獨行動的,必然會給我們找個同行。”
傅錯嘿了一聲,略帶嘲弄道:“那位張玄修倒真是有本事,自從他到了衛氏軍中后,衛氏軍就翻身了,還有傳言說什么斬殺了邪神真靈,哼,真是可笑,這種事也就是騙騙那些無知的軍卒,衛士為了招攬軍卒,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傅庸沉聲道:“倒未必是假的。”
傅錯一怔,隨即笑道:“阿父,這如何可能?”
傅庸目光深沉,道:“可惜那次和衛氏軍一同行動的是衛氏軍委派結束后就乘飛舟離去了,不然還能打聽到更多消息。”
實際上他前幾天趁著衛氏軍招募人手,也是往里安插了眼線,只是可惜,從前日到現在,所有軍卒都被軍規束縛在了駐地軍營之中,他沒法知道具體的消息。
傅錯則無所謂這些,在他眼中,如今的衛氏軍根本不值得太多關注,他略帶興奮道:“阿父,那個如果那處飛舟真是上宸天修士遺留下來的,那必然有不少好東西,要是繳獲多,我們傅氏軍說不定能更進一步。”
此時腳步聲傳來,而后一個面帶笑容,發須烏黑,手中持拂塵的中年道士走了過來。
傅氏父子二人立刻都是站起來,露出恭敬之色,拱手道:“左玄修。”
左玄修客氣回禮,而后拂塵一擺,在座上坐了下來。
傅錯道:“左玄修既已到,那我們這便啟程吧。”
傅庸看了眼外面,見所有人軍卒都已是上了飛舟,點首道:“出發吧。”
片刻之后,隨著一道道光芒亮起,十六駕飛舟騰空而起,也是往北方極地飛去。
因為比傅氏軍提前出發,衛氏軍此刻已是在半路上了。
這次衛氏軍更換了兩艘頗為堅固的大舟,外層有一層厚厚護殼,那些兇禽一沖過來,便在高速飛馳的飛舟上被拍成爛泥,血液骨骸也是如氣球破裂般爆開。
那些濃稠的血漿混合體沒有能留存在飛舟外殼上,而是被外面狂舞的氣流擦過,一會兒就已是干干凈凈了。
衛靈英略顯得意道:“這可是我向天機工坊定制的雙殼飛舟,可不會像上次那樣被輕易破壞了。”
靳小柏嘀咕道:“總感覺這句話說出來會有什么不好事的發生。”
衛靈英拍了下她的腦袋,“有張玄修在這里,不用擔心。”
衛氏軍依照事先準備好的地圖不斷調整方向,行途比預想順利,差不多有大半天后,來道了一片晶瑩大湖之上,一道深紅色的長虹從空掛落下來,直落湖水之中。
前方是一片冰藍色的山川,低矮且疏密不一的云層壓在厚重的山脊之上,淺金色的光芒從天與山的縫隙之中冒出來,灑在了湖泊之上,看去蔚為壯麗。
靳小柏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輿圖,又看了看前方,道:“從圖上看,過了這片湖水就該到了。”
飛舟又行駛了一會兒,她突然秀眸一睜,伸手一指,道:“就在那里!”
眾人看過去,見目標呈現尖錐狀的,高有五百余丈,巍峨聳立,看去若如一座青黑色的山峰。
看到這個東西一瞬間,眾人都是吃驚不已,沒想到這回的目標這么巨大。
靳小柏道:“據說這駕飛舟落在了這里至少也有兩三百年了,這次若不是正好有一駕巡游飛舟為躲避風暴路過此地,在這里停留了一會兒,還發現不了這東西。
只是當時那幾位巡卒有任務在身,不能久留,所以很快離去了,后來將這些消息報了上去,軍署評估之后,就讓我們先來勘察。”
衛靈英看向張御,道:“張玄修,你說這數百年下來,那里面的上宸天修士還有可能活著么?”
張御思索了一下,道:“那要具體情形了,若是如我這般境界,那么便是受了重創,只要坐觀定靜,那么維持數百上千年生機當無問題。”
靳小柏道:“啊呀,那我們是不是要遇上幾百歲的老怪物了?”
衛靈英責怪道:“小柏,不許這么說。”
她不禁看了一眼張御,在她想來,那些修士個個壽數悠長,張玄修有這個實力,雖然看著年輕,那說不定也有百歲以上的壽數了。
飛舟再是前進了數十里后,就在一片較為平坦的地面之上落了下來。
這個時候,天空之中卻是傳來一陣陣如雷般的悶響,所有人抬頭看去,就見十余駕飛舟列成一個隊列,從遠空飛來,并且直接越過他們的頭頂,往那巨舟所在飛馳而去。
林軍士道:“軍主,是傅氏軍的人。”
衛靈英望著飛舟消失的方向,道:“看來他們是想先我們一步進入飛舟,那就讓他們先往好了,稍候我們盡量不要和他們起沖突。”
眾軍卒都是齊聲應下。
而在此刻,傅氏軍飛舟之上,傅庸問道:“左玄修,你看那張玄修如何?”
方才路過的時候,左玄修應他所請也是往下看了一眼,他對這個傳說斬殺邪神真靈的同道也很感興趣。
只是在一眼看下去時,卻是迎了上一雙若星燦爛的眸子,他心頭不禁微微一凜。
此刻他神情也是嚴肅了幾分,沉吟一下,道:“這位同道不簡單,最好不要和他起什么沖突。”
傅庸立刻聽出他言語中的潛臺詞:我可能打不過他,你們別去惹他。
他連忙道:“不會,我們和衛氏軍平日雖然是對手,但此番一同受軍府委派到此,那便算得上是同袍了,同袍之間即便不互相護持,那也不至于去彼此相斗。”
傅錯此刻正看著下方那碩大的巨舟,他興奮道:“阿父,這么大一駕飛舟,你說我們若是探明此處,能不能算是我們的繳獲?”
雇募軍的收入,除了軍署給的募酬,繳獲也是占據大頭的。
這飛舟既然數百年前的,那絕非是什么造物,而應該是真修所煉的寶器,那里面的價值就大了去了。
固然他們不可能全部留下,可舍去上繳的那一部分,可余下的也夠他們吃了。
傅庸嘆道:“就是太大了啊,我們不見得能吃下。”他看向左道人,道:“左玄修以為你?”
左玄修其實對此也很是心動,他身為真修,對可能來自真修的寶器更為看重,他撫須思索,道:“傅軍主說得不錯,這巨舟太大,軍署沒這么容易算作你們的繳獲,但我們若是拉上衛氏軍,或還可以試一試。”
傅錯頓時就不滿意了,嘀咕道:“他們才多少人?讓給他們?”
在衛氏衰落之后,傅氏軍儼然是掖崖州最強盛一支雇募軍了。
因為吸收了大量衛氏軍的老卒,還有自家另行招募的,現在擁有千五百人,而衛氏軍現在連五百人都不到,他根本看不起衛氏軍。
傅庸不理自己兒子,他理解左道人的意思,衛氏軍是沒有什么好拉攏的,這位是在指那位張玄修。
的確,兩位中位修士聯手,或許真可以將這艘巨舟給拿下來,便是不成,試一試也沒什么損失。
十余駕飛舟轉了巨舟之外一圈,最后在北面一塊平地上落去,因為都是蟲形飛舟,固然不必要特定的泊臺,伸出的支撐腳穩穩落在了平地之上。
隨后一列列軍卒從橫向打開的艙門上陸續來到了外間,并很快在前方空地之上列好了隊列。
傅氏父子一同下了飛舟,他們走到前方,抬頭望了過去。
在這個角度上觀察前方那座巨舟,只見那尖錐狀頂峰掩映在飄渺云氣之中,舟身渾然一體,穩穩立于大地之上,更覺宏偉巍峨。
傅錯左右看了看,道:“阿父,我看先讓諸位伍首找一找入口吧?”
傅庸轉頭道:“左玄修,你看呢?”
左道人目光凝注片刻,道:“無妨。”
傅庸放心下來,對自己兒子點了下頭,傅錯一抱拳,下去安排了。
不多時,就有數十名甲士飛空而起,往那如山峰一般巨舟飛馳而去,開始找尋那有可能存在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