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沿著梯道走下去,此間光線黯淡,兩側是堅硬粗糙的石壁,而在下去差不多百來步臺階之后,他終于踏落到了平地之上。
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堵巨大的墻壁,上繪有各種精心描繪道箓圖案。
不過這等場景,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哪里見到過,心思一轉,便就找到了出處,他關照道:“白果,記下來,回去比較。”
白果君道:“是,先生。”
張御將那玉符再次取出,隨后走上前去,隨著玉符之上閃過微微的亮光,他整個人就從這面墻壁之上穿透了過去,而他所接觸的地方一時好似變得如融光水流一般,在他完全過去之后,整面墻壁重又恢復了方才的模樣。
張御在整個過程中只是覺得眼前微微一黯,便即又恢復了正常,隨后仰首看去,此刻他正站在一個從地到天望不到盡頭的巨大穹廳之內,柔和的光芒從高處呈柱狀灑落下來,越往下方越是分散。
可以見到,一座座仿佛以整塊琉璃玉雕琢出來的巨大晶艙層層疊疊排列在穹廳的四壁之上,每一座都以銀色的金屬層分隔開來,乍一眼看去,仿若另類的蜂巢。
在這里,每一個人都可通過天晷進入到下層。
所謂下層,那是相對“內、外”兩層來說,因為那里所可以呈現的力量層次較低。
通常來說,一個普通人若想要獲取神異力量,那么在內層是最為容易的。
譬如一個修道人,若是機緣資質足夠,道途又是順利的話,那么他可以在內層一直修煉到玄尊之境。
而在外層,則就相對困難許多了。因為這里不僅有虛空外邪,還有各種其他不可測的因由干擾。
但在下層,那幾乎是無此可能的。
不過諸層界之間并不是絕對分隔的,彼此都是有出入門戶可尋的,所以下層之人若是能尋到通向上層的門戶,那么也一樣可以完成生命的躍遷。
邪神和上宸天修士之所以如此執著于內層,那是因為在上境修道人口中,內層被稱作“眾妙之門”,是通向更上層唯一之所在。
而這幾十年來,玄廷發現那些邪神和上宸天修士有大股進入下層的跡象,似乎是想通過這里找尋到通向內層的門戶。是玄廷也是鼓勵修道人或者披甲軍士進入下層剿殺此輩,以此堵住對方的嘗試。
可以說這一場爭奪內層的戰爭已然遍及各個層界,將各方都是牽扯了進來。
穹頂周圍有著不少負責此間的修士,他們也是發現了張御,一名修士當即走了過來,拱手一禮,道:“這位玄修可是要進入下層么?我可為玄修備一處上好晶艙。”
張御將玉符拿出示意了一下,道:“我需一個人前往下層,勞煩道友給我取一駕天行晷。”
通常來說,進入下層,都必須的有詳細的記錄,并且你不能一個人單獨前往,需與軍務署安排好的人一同往返。
不過他持有軍務署所予玉符,便就可以憑此一個人單獨行動。
只是獲取玉符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唯有殺滅過邪神真靈,或者斬殺過照影層次的上宸天修士,才有資格持有此物。
那修士看了看那玉符,口中勸道:“這位玄修,還是多考慮一二,若是單獨去往下層,那將很難得到同道的幫襯,一個不小心,或許還有可能落去未知下層,那么投落去的力量便也自白白損折了,雖然對于玄修來說不算什么,可是總也會影響到功行修持。”
修士一旦真身進入下層,所能發揮出來的神通偉力將被減弱到一個極低的層次,而真身一旦在那里被殺死,那就是當真死了。
所以修道人去到這等地界,通常只是投落自身的一個照影,這其實與真身在那里所能發揮的力量也是相差仿佛。
而照影便被是被滅,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會削弱真修的氣機,造成力量上的一定損失,但這在一定時間內是可以恢復的。
張御頜首道:“多謝道友告知,這些我都是知曉。”
那修士見他執意如此,也就不再勸說,他示意了一下,當即有役從捧來一只一尺來高的玉匣,他接來遞送過去,道:
“這位玄修,去往下層意識便難以看顧自身,為了安穩起見,玄修最好還需再建一處密堂,或者尋一些信得過的同道為自身護法,切切不要真身穿渡。”
張御將玉匣接過,點頭道:“多謝提醒。”而后他將玉匣收起,便即轉身走了出去。
那修士看他背影,不由搖了搖頭。
而就在張御離開后不久,那名徐姓修士也是來至了此間。
他身為余玄尊的弟子,負責此處的修士自都是認識他,方才那名招呼張御的修士上來行有一禮,道:“徐道友有禮了。”
徐姓修士目光在那些琉璃晶艙上面游移著,道:“方才可是來了一位張道友,不知他可在此處么?”
那修士回道:“是,那位張玄修正是在下接迎的,不過張玄修不在此地,他已然回去了。”
“不在此處?回去了?”徐姓疑問道:“莫非他只是來此轉一圈么?”
那修士言道:“非是如此,張玄修看去不愿他人相陪,問在下要了一座天行晷,想來是要回去之后自行進入下層。”
徐姓修士琢磨了一下,道:“奎宿這里能進入的下層可有不少,你說有他最有可能去到哪處下層?“
那修士察言觀色,發現徐姓修士態度不善,似乎是要想張御的麻煩,不過他不敢得罪玄尊弟子,想了一想,回道:“張玄修所用的天行晷是我等所予,他若是在奎宿星去往下層,最可能是落在洪甲至洪丙三處下層界中。”
徐姓修士立刻吩咐道:“那你給我安排一座密艙,我這便需要往下層一行。”他心中道:“不管你去到哪里,這幾處下層界,我大不了一個個試過來,我卻不信堵不住你!”
張御出了大臺之后,便轉回了垂星宮廬。
因是已畢,他也不準備在曇泉州多留,與俞瑞卿等人拜別后就直接出了宮廬,到了泊舟天臺上放出白舟,便乘此舟往回歸返。
白舟遁速極快,他是傍晚出發的,到了夜半時分,便已是回到了掖崖州。
他直接回了自家居處,打坐一夜之后,到了第二日,便來到衛氏軍駐地之中。
衛靈英見他歸來,很是高興,且振奮無比對他道:“張玄修,這幾天我們分發下了一些用長生石斛靈液調配的藥丹,有兩名軍卒在服食之后激發出了靈性,這東西果然有用,只要我們繼續下去,相信我們衛氏軍中這樣的軍卒會越來越多的。”
張御點了點頭,道:“衛軍主不必束縛手腳,可以讓更多人嘗試著激發靈性。”
若是以往那些人奪走長生石斛的人還盯著衛氏軍,在發現了這等異狀后,那么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會找上門來了。
他倒是想看一看,這些人到底是來自何處,會否會與上宸天修士或是邪神有關。
衛靈英重重點頭,張御不在時她只敢稍加嘗試,現在張御回來了,她膽子自然就變大了。
張御道:“這次回來,我需要閉關一段時日,軍中若有事,可來我我居處相尋。”
衛靈英欣然稱好。
六月份是衛氏軍的休整期,她正準備在這一個月里盡可能的提升整支征伍的實力,好在接下來半年內承擔更多更重要的委派。
張御與她談論片刻之后,離了駐地大廳,踱步來至成玄修以往所在那處高臺之內。
此刻他已是肯定,當初成玄修建造的這處高臺,十有仈Jiǔ就是一座方便進入下層的密堂。
而上面那些奇詭的神異圖形,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那很可能是成玄修在嘗試著進入那些受異神控制的下層。
至于成玄修為何要這么做,是想得到什么,還是受到了什么蠱惑,隨著其人之死,現在都已是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一處地界倒可以留著,等有機會他再來看下這里是否可以通向別處下層。
從石臺之中走出來,他重新返回了自家居處,把李青禾喚來交代過一些話,而后就來至密室之中坐定下來。
他當初在收到玉符之后就打算往下層一行,除了希圖在此間獲取戰功之外,還有一個,就是為了修行上的好處了。
下層流逝時間遠比內層來得慢,他雖然沒有辦法在那里修持神通法門,但意識卻不受阻礙,這意味著他可以用更多的時間來思考自身之道。
不止如此,當初孟嬛真告訴他,大道六印散落于諸世之中,這個諸世,同樣也是包括下層的。孟嬛真也是提及,現在有不少修道人就在下層游蕩,試著找尋著道印,或許他也順便在這里試一試運氣。
為了護持自身,他先將驚霄、蟬鳴二劍擺放在了案臺之上,而后才將那一只玉匣取出,放在了自家身前。
他一拂袖,將匣蓋打開,那里面露出的是一枚漂浮在環形金架之上,閃動著瑩瑩的光芒球形玉丹,他伸手出去,按在此物之上,隨著意念一落,瞬息之間,周身上下便被一道明亮光芒籠罩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