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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虛影

  兩個巨大的觀想圖在天城外的虛空之中對峙著,玄渾蟬身軀幽氣幾與虛空融為一體,而那一對雙翼卻似是展開了兩道燦爛銀河,看去璀璨華美無比。而對面那個異怪也是異常龐大,撐開的身軀足有萬丈。

  此時此刻,天城之內的部分人都是見到了這一幕。

  盡管這等境界中觀想圖只是虛影,并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可也足夠給人帶來心神之上的沖擊了。

  洪原秋沉聲道:“立刻下去傳命,說是余玄尊的弟子在與同道切磋,順勢震懾外敵,讓下面的士卒不必驚異,也不必上前干涉,更不許對此肆意評價。”

  要是這些軍卒知道自己人先斗起來,或者說巡使找上門來,并與玄尊門下起了沖突,那勢必謠言四起,軍心不穩的同時還可能引動上宸天的修士趁虛而入,所以現在他只有設法掩蓋了。

  邊覽在氣勢攀上頂峰后,就主動發動了攻擊,他身后那巨大的異怪觀想圖忽然向前一個俯沖,龐大的身影向著前方直挺挺的壓過來!

  張御一眼便就看出,邊覽的走得是少見的以正勢壓人的路數。

  對于這樣的敵人,一般當避其鋒芒,可他面對著那幾乎如山一般壓來的觀想圖,卻是完全沒有任何閃躲的想法,直接伸出手去,一下按了上去!

  下一瞬,兩人心光撞擊之地,頓有無比明亮的光芒閃耀出來,就像是百余個玄兵同時爆裂,這光芒不斷閃爍持續著,好似那里誕生出了一團明亮的太陽,將不遠處的天城也是照得一片明亮。

  虛空之中碰撞,沒有任何沖擊氣浪和聲息,可是天城之中觀戰的人無不為這等場面而感到震撼。

  張御站在那一片光芒之中,那個觀想圖此刻被他生生按住,不過他也察覺到,這并非是邊覽的全力,后者明顯收著勢頭,并且是留有余地的。

  這一次攻擊雖造成的聲勢極大,可充其量也就能算作一個試探性的攻擊。

  他感受著從氣機上傳來的微妙感應,頓時明白了邊覽的用意,看來對面這一位也并不像其方才所表現出來的那般莽撞。

  待光芒散去之后,邊覽并沒有再出手,而是看著張御道:“張巡護,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也攔不住你,但是我有一個請求。”

  在方才的碰撞中,他不難察覺出來,僅從心光強弱上來說,他是遠不是張御的對手,

  真要分勝負的話,那只能比較以斗戰技巧了。可在自己擅長的地方都壓不過對手,遑論其余了,而方才那一擊,他已經對那些同門有了交代了。

  張御道:“尊駕想說什么?”

  邊覽誠懇言道:“洛師弟就算真是有錯,也是我的師弟,請張巡護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盡量說服他主動說出實情,這般也好為我師門留下一點顏面。”

  張御明白了他的意思,邊覽參與進來查審,那么對外說起來,也是自己查出來的,事后還可以挽回一點顏面。

  他對于如何審問并不執著,只在意最后的結果。

  洛乘風在余玄尊門下并不如何受重視,也沒那么大能量做出之前那么多舉動,他相信其背后肯定還另有人指使。

  至于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邊覽,這等可能反而很小。

  他之前看過這些人的文冊,邊覽這人從不駐守主星之上,而是長期帶著同門在數百群星之中來回與外敵交戰,只是在每個月月初才會回來一趟替換人手。

  他在霜星的時候,這個人還遠在一座邊緣地星上,就算發號施令也趕不及。

  而且換了他是那幕后之人,那么這等時候應該盡量藏起身來不被人注意,而不是急著跳出來阻止,因為這樣做反而會惹來嫌疑。

  若是其人能夠說服洛乘風,那還可以節省一點時間,甚至方便他隨后找出躲藏更深的人。

  基于這等考量,他點頭道:“可以。”

  邊覽鄭重道:“多謝了。”

  張御沒在意邊覽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若是方才他沒能展現出懾服對方的實力,那么其人早就將洛乘風直接帶走了,根本不會和他這般客氣。

  他邁步走到一邊,伸手把劍一拔,把劍刃收入劍鞘之中,而后伸指一點,將萎靡不振,近乎失去知覺的洛乘風喚醒。

  洛乘風睜開眼口,除了張御,還看到了站在一邊的邊覽,同時他還心中多出了一絲不切實際的期望,“邊師兄?”

  邊覽沉著臉道:“你既然還叫我師兄,還承認自己是老師的門下,那么稍候張巡護問什么,你就交代什么,一切都要如實言說。”

  洛乘風心中那一絲期望的苗頭頓時破滅,他頹然靠向后方,一下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張御居高臨下看著他,道:“洛乘風,我得證據表明,二十年前,你與人一同圍攻丁巡護,有哪些人是你的同謀?又是誰人指使你的?”

  洛乘風靠在那里不出聲。

  張御淡聲道:“洛乘風,你需知曉,我現在是在好聲問你,你若回答,還不用遭受什么折磨,可你也應該清楚,玄廷之中有的是神通道術從你識憶之中取拿到東西,那般你不會再好端端的待在這里。”

  洛乘風似是想到了什么,渾身一抖,過有一會兒,他艱澀道:“是,圍攻丁巡護一事的確有我。”

  張御道:“除了你外,還有誰人?”

  洛乘風遲疑道:“當時圍攻他的人很多,許多是我并不認識的上宸天修士,還有,還有一位同門師兄……”

  邊覽在聽到上宸天修士幾個字的時候,已知張御沒有找錯人,心中頓時充滿了憤怒和失望,而再聽他提到還有同門涉及其中時,他頓時忍不住了,喝問道:“誰?是誰?”

  洛乘風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言。

  張御考慮了一下,倒也沒有急著追問,而是問出了一個他認為最為關鍵的問題:“你們是如何擊敗丁巡護的?”

  正如他之前所言,丁宣平距離元神不過一步之遙,而以其之能力,也根本不懼圍攻,那洛乘風這些人究竟是如何擊敗他的?

  畢竟似丁宣平這等人物,正常情況下幾乎是無可能活捉的。

  洛乘風抬起頭,這一瞬間,他面上忽然流露出一絲茫然之色,他似在努力回憶什么,可最后卻是搖頭道:“我也不清楚。”

  說到這里,他又急忙出聲道:“我并非有意遮瞞,而是我確實不知道這一戰是怎么贏的,我們本來以為這么多人圍攻當是十八九穩,可是這位丁巡護委實太過了得。

  在我們的神通手段逐漸被他適應之后,他疾起幾劍,連殺數人,當時形勢一下逆轉過來,我以為自己也一定沒命了,可是這等時候,他卻好似忽然失去了反抗之力,莫名其妙就被我們拿下了。”

  張御眸光閃動了一下,他能清楚分辨出來洛乘風此刻說得是真話,且此人既然承認了自己是參與圍攻的一員,那么隱瞞這些細節也沒有意義。

  可是這個結果,卻反而更讓他加深了自己原先的判斷。

  盡管他還沒有任何直接的實證。

  他再是思考了一會兒,注視著洛乘風,道:“你所說的那位同門師兄到底是誰?”

  邊覽也是凝視著他。

  洛乘風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是陳師兄……”

  邊覽突然皺起眉頭,道:“哪個陳師兄?”

  洛乘風道:“陳乾坤定,陳師兄。”

  邊覽愕然片刻,隨即怒道:“洛乘風,你到現在還不肯老實說么?看來的確要請玄廷派遣能手來審問你了。”

  洛乘風慌忙道:“邊師兄,我說得都是實話,當初參與圍攻之時,就是陳師兄帶我前去,那些上宸天也是陳師兄尋來的,而后來諸事,也是我按照陳師兄吩咐行事的。”

  邊覽卻是堅決否定道:“這絕不可能!”

  張御看向邊覽,道:“邊道友為何認定此事不可能?”

  邊覽吸了口氣,道:“因為陳乾定陳師兄早在三十年前就戰亡了,老師還一直很可惜這件事,而且這也是一些入門長久的同門都知道的事,巡護如果不信我,找來他們過來一問便知。”

  “陳師兄死了?”

  洛乘風一陣愕然,隨即他高聲道:“不可能,我方才還見過陳師兄!”

  張御回憶了一下,軍務署給他的文冊中,關于余玄尊大弟子和二弟子畫影記述是最少的,除了畫影圖形之外,也僅僅只有幾句話,根本沒有提到這件事。

  不過這也不奇怪,玄尊門下一些嫡傳弟子,很少會向外泄露具體的情況,軍務署能有畫影記述,已經算是不錯了。

  他想了想,道:“你說你方才還見過陳乾定,是在天城里見到么?”

  洛乘風無比確定道:“是的,他方才還給了我一枚竹籌作為信物。”他伸手一陣摸索,可是隨即表情一僵,他發現那枚竹籌居然不見了影蹤。

  張御道:“既然你是天城之中見到的陳乾定的,那么你現在帶我們過去見他。”

  洛乘風稍微猶疑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張御當即一把抓過他,而后騰空往天城回返,邊覽也是皺著眉頭跟了上來。

  在洛乘風指引之下,三人很快來到了一處面朝虛空的大臺之上。

  洛乘風道:“就是這里……”

  可隨即他神情怔住,因為這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平臺,而且看上籠罩厚厚一層灰土,看去很長時間沒人來過這里了。

  邊覽哼了一聲,不過這時沒有去指罵洛乘風,而是與張御傳聲商議了幾句,便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轉了回來,并帶著那高髻道人一同回來,道:“我問過天城守卒了,這處空地已經十多年沒人住過了。”

  他對高髻道人道:“魏師弟,你來說。”

  魏道人對著張御道:“巡護如果問陳師兄,我不知道他是否真亡了,但是我這三十多年來從來沒有見過他,在天城中,其他師兄弟也從來沒聽說或者見過他。”

  洛乘風突然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起來,如果陳乾定不存在,那么在天城之中一直對他發號施令的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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