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仙聽到張御的問題,他用便對著身旁的薄姓學子說了一番艱澀拗口得話,后者對著張御一拱手,道:“巡護,他說這是至高石板。”
張御聽到“至高”兩字,眸光微動,至高之論最早是在東庭都護府處了解到的,雖然表述有所不同,但他能感覺到兩者的語義指向是同一處。
而這東西看來不僅是在內層出現,在外層也有是存在的。
他思考片刻,道:“我是知道你們口中的‘至高’的,既然這東西來歷這么大,你們難道不應該留著么?怎么拿了出來送人?”
沈慕仙聞言后,立刻又說了一段話,薄姓學子轉而道:“回稟巡護,這是因為……”
張御擺了擺手,道:“讓他自己來直接和我說。”雖然他不知曉對方的語言,但是他們可以通過靈性之言來互相交流。
薄姓學子自無異議,軍務署的規定是不令沈慕仙與普通人直接交流,但在面對張御這等有著玄廷使者身份修道人面前時,自是不必奉守這等規令。
沈慕仙在被允許直接與人交流后,流出了一絲激動之色,他定了定神,道:“回稟巡護,這雖然是至高石板,但卻是殘缺的。”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用較為認真的語氣緩緩說道:“真正有力量的人并沒有辦法從中獲得什么的力量,而沒有力量的人才能從中獲得力量,而這樣的東西很難拼湊完整,至少在下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將破碎的至高石板拼湊整齊的,所以此物不被吾主所看重,反而經常被用來當作賞賜和增禮。
在下送出的這塊石板亦是出行前吾主所賜,是隨行所帶的最為貴重的一件禮物,而為了表示在下對巡護的崇敬之心,故是今日拿來贈送給巡護。”
張御能聽出對方是如實敘說,很顯然,這石板聽來雖然名頭很大,可因為殘破之故,對于真正強大的異神而言,這并無法給他們帶來什么好處,反而是力量層次較低的人才更容易從中獲得力量。
只是他能隱隱感覺到,這些異神這么做或許也還有其他什么目的,但現在他也無需去深究。
他道:“這東西我收下了,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煩,只要不違反天夏規令,那么你可以來找我。”
沈慕仙聞言大喜,他在外層生活了五十年,預計將來可能還要在這里生活更長時間。
可他卻有一種不安之感,這源于他背后那位神主,這位雖然當時的想法是和天夏交好,可等到一覺醒來,誰知道是否還會維持之前的想法?到時候遭殃的反而是他這個使者。
在天夏這里生活,實在比那個充滿血腥和殺戮,整日只講征服與掠奪的神國好太多。
并且天夏人是崇尚道德的,而他所見過的神國從來沒有一個在意這些,所以他一點也不想回去。
所以他一直在找尋與天夏上層接觸和溝通的機會,可惜一直不得門路,如今能與一位玄廷巡護溝通上,他自然想要抓住這個機會。
他此刻一個重禮拜下,道:“多謝巡護,在下會設法找尋到更多至高石板進獻給巡使的。”
張御沒有拒絕,他雖然走得是玄法修持之道,可石板這上所顯現出來的東西同樣也可列為道的一種,他并不排斥見識到更多。
這時有一名侍者走了進來提醒,說是盛劇的下半幕即將開始。
沈慕仙也很是識趣,連忙起身告退。
息晃也是一同出聲告辭。
張御在送走二人后,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前方。
這幕盛劇下來的故事脈絡非常清晰,主人公在天夏支援到來后展開了反攻,雖然主線稍顯淡薄了些,可是場場大戰一刻不停,各種神通異術的較量,千軍萬馬縱橫奔騰,看得人血脈賁張,而到激烈精彩之處,還有人一同擊節高呼。
整幕劇在主人公以驅逐了邪怪而告終,而后光一道光芒再次點亮整個劇場。
可盡管整幕劇已是結束,不過許多人還是沉浸在最后的劇情,并和身邊人意猶未盡的討論著。
張御見此刻已是日入初刻了,謝絕了息晃的晚宴邀請,帶著青曙離開了劇院,往居處回返。
方一回到居處,他發現前去接應青陽一行人的李青禾已然回返,而杏川道人正等候在客廳之內。
他便將杏川道人請到了書房之中,后者在落座下來后,就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道:“這是惲玄首托我交給玄正的。”
張御拿來打開看了看,書信之中所言基本洲內的一些事宜,還有說及第二批人手也在組織之中,大約會在下月到來。
杏川道人待他看罷書信,問道:“敢問玄正,我等不知什么時候可以出外征戰?”
如今的青陽上洲四周一片安穩,幾乎沒什么需要他這樣的四章修士出動的,他愿意第一個來外層,就是借助敵人來磨練自身。
張御道:“你們先休息兩天,了解一下外層的局面,我會安排你參與斗戰,不過不是在外層,而是在下層。”
杏川道人訝道:“下層?”
張御點了點頭,道:“便是下層。”
只是數十個人對外征戰,并無法對外層戰事起到什么太大作用,特別是在里面大部分還是下位修士的時候。
可是這些人手若是放在下層,但分量就相對較重了。
他一開始給青陽上洲去書,就是為了能穩住下層的局面,而且如此做,他還能順便找尋到源能。
而進入下層的門戶,他并不準備安排在曇泉州大臺那處。
作為巡護,他有資格自行招募人手的權利,所以只要在當地軍務署那里造冊,那么便可以自行打造一個去往下層的出入門戶了。
正在他與杏川道人說話的時候,一名三旬左右,個頭中等的道人走入了一處位于曇泉州附近的臨時營地中,他的身側還跟著賈安同和一名老者。
這道人樣貌看起來只是尋常,兩目開闔之中似有電光,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勢,他一路過來,所有人都是站了起來,躬身敬禮,口呼“大師兄”。
邊覽等人得到傳報后,不由驚喜趕了出來,在見到到后,都是上前一禮,道:“見過大師兄。”
禮畢之后,邊覽道:“大師兄,小弟還以為你還會晚兩天到來。”
梁屹沉聲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我還能在下層坐得下去么?”
邊覽慚愧道:“都是我們無能,打擾到師兄清修了。”
梁屹道:“老師不在,我身為大師兄,自當承擔起這副擔子。”他看了看四周,“現在眾位師弟就住此間么?”
邊覽道:“是,是小弟無能。”
他們從天城撤出來后,一時無處可去,就搬到到了這里。
曾有弟子一度想住到垂星宮廬之中,可惜那里靡費極高,他們現在沒了天城的支持,也沒有那么多天夏金元可以肆意揮霍,所以被他果斷拒絕了。
梁屹對此沒有多說什么,只道:“事情經過我已是聽賈師弟說過了,詳細我還想聽你們再講講。”
邊覽對此事無疑是知道更多的,他將陳乾定可能勾結上宸天的事情大致一說,并且講了與張御接觸的一些經過。
梁屹聽罷后,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陳師弟略帶期待的出聲問道:“那師兄,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梁屹看著他道:“怎么辦?你們是不是希望我代替你們去找戴玄尊,好能再住回天城中去?”
他環顧一圈,頓時見到不少人眼神躲閃,他點頭道:“好啊,看來你們還真有不少是這么想的。
我倒覺得這次撤出天城是好事,眾位師弟一個個都是資質過人,然而入了天城之后,得以進步的又有多少?
我方才看過了,有許多人在離開時如何模樣,如今還是那等模樣,當真是令我失望,也難怪新來的玄尊對你等看不上眼,若是我也要將你們趕走。
下來每一個人都給我參與外層戰事,自己去尋修道資糧,我不會來幫你們。”
眾弟子遭此訓斥,一些人不由垂頭喪氣,但亦有許多人眼中卻是浮現出了斗志。
梁屹這時則是轉過身,把那個老者請到了跟前,道:“明大匠,下來就要勞煩你了。”
那老者道:“既然是早已說好的,我自會盡力做好。”
邊覽不解道:“師兄,這是做什么?”
梁屹道:“明大匠是我從內層請來的,他會給你們每個人都打造一個觀察者。”
邊覽猶疑道:“師兄,這……”
梁屹道:“師弟,如今天夏各種造物技藝在進步,若有好的東西,有助于我們修道的東西,我們也當拿過來用,你說是不是?”
邊覽只能道:“都聽師兄的。”
梁屹道:“好,這里事情先交給你了,你在這里負責安排,下來我要去拜訪那位張巡護一回。”
邊覽神情一變,急道:“師兄,老師這件事明顯玄廷的安排,就算你找到張巡護也沒有用處……“
梁屹道:“這我自是知道的,但我不是為了老師之事去尋他麻煩,而是我過來時聽得外面傳言,說是老師門下俱被張巡護一人掃平,我們的名聲不算什么,可是老師的名聲我必要有所維護。”
邊覽一聽,頓時無法再勸,只道:“師兄,那如果,如果你輸了呢?”
梁屹坦然道:“輸便是輸,我莫非輸不起么?但是明明沒有的事情,我卻不承認。”他拍了拍邊覽肩膀,“好了,你照看諸位師弟,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交代過后,他把那明大匠單獨留下,自己便轉身大步離去了。
邊覽看著他的身影,雖然梁屹看去與以往沒什么不同,并且功行也好像更為深厚了,可他卻感覺,后者的身上似是多了一些說不出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