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在演化的場景之中接連重演出了數個過去曾經遇到過的敵手,若是他使動方才那等手段,幾乎都是可以被他一指點死。
這里面唯有一人是例外,那便是元童老祖。
在與元童老祖對戰之時,他還沒有喚醒白果君,不過憑借回憶依舊可以將之返照出來,但這僅僅只是識憶中那位元童老祖,未必見得完全重演了這一位與他斗戰時的全部實力。
照理說對方這化影現在已是較他為弱,可每當他使出手段,這位卻總能提前躲避了過去,白果也說不清這里是什么原因,只能直言結果就是如此。
張御私下猜測,這里很可能是元童老祖曾為上境修士的緣故,而神異何在,以他現在的境界,恐怕還弄不明白,于是也便不再深究下去,心思一動,面前景物化散開來,意識也是從中退出。
這時他又想起另一事,當初在成就觀想圖的時候,他曾得悟了數個神通,而現在六個核心章印已備,這其中也當是會有相應神通生出。
現在還不曾見到,那應是六枚核心章印固然統合了起來,可還沒有到調和完畢的緣故。
他自我判斷,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隨著自身道行再進,便將會逐漸有所領悟。
只是這里一定還是需要更多心力來支撐的,他尋思了一會兒,下來當是需盡快往下層一行了。
不過在此之前,南宮漱這件事需先過問一下。
此事他決定先尋梁屹問上一句。
這位之前也曾向他推薦過觀察者,并認為玄修或可憑此壯大興盛,他當時則認為眼下時機尚不成熟,卻不想這位如今在四處宣揚此物。
是單純涉及觀察者一事,他也不打算多去過問,因為觀察者一念便可除去,也構不成什么太大威脅,若是做不到這一點,那也沒有修士會用。
可從南宮漱所言之語中可以看出,今次不定是有一個勢力在背后推動此事,這里面不僅涉及到了修道人,還涉及到軍務署的軍備,這就不能不加以關注了。
他覺得需先尋到梁屹好好談上一談,在陸宣和斗戰之時,此人舍身忘死,絕非那等陰私鬼祟之輩,許能問出一些事來。
只目前不知道這位現在何處,他想了想,重新來至案前,執筆寫了一封書信,隨后把李青禾人送來,讓其先寄去邊覽等人所在。
做完這件事后,他回轉靜室,再次坐定,喚出大道玄章,先將身上積蓄的大部分神元往六正印和心光之印中渡入進去,而后取出那枚去往洪乙層界的玉符,心神一沉,便往此中落去。
而另一邊,黑衣道人在拿定了南宮漱后,便與白發道人分開,來至一處隱蔽洞窟之內。
那一直與梁屹接觸的老道人正等候在這里,看他走進來,道:“事情辦妥了么?”
黑衣道人言道:“人是找到了,但是出了一點意外。”
老道人很是沉穩,問道:“什么意外?”
黑衣道人言道:“那人……是玄廷行走。”
老道人銳利目光看來,道:“你們是怎么處置的?”
黑衣道人言道:“我們商量下來,覺得還是將其人憶識改換為好,這樣下來也能利用此人迷惑住那位張巡護。”
老道人點頭道:“處理還算妥當,他去那位面前到底說了些什么?”
黑衣道人言道:“我們也問出來了,他雖與那位張巡護說了不少關于我們的事,但都是流于表面,深一些東西他并沒有查到,只是那位張巡護下來很可能會去找尋梁道友。
以梁道友的為人,他不定會對那位張巡護坦然言說我們的計劃,只是那個張巡護一直敵視造物,他若知曉了此事,那一定會千方百計阻止我輩,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老道人言道:“梁道友沒有你想得那么耿直,但我們也的確不得不防,我會設法把梁道友請到別處,不讓他們兩個人見面交流,你盡快讓那個南宮漱打消那位的疑慮。”
黑衣道人答應道:“我會的。”
老道人提醒道:“這位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謹慎一些,盡量不露出破綻。”
黑衣道人連忙保證道:“我會盡量不讓南宮漱與那位張巡護接觸,書信往來想來這位也不會惹來懷疑。”
說實話,在從梁屹口中得知了虢星那一戰的真正經過之后,他對張御也是異常佩服和敬畏。這位實力毋庸置疑,更別說現在還有著玄廷巡護的身份,他實在不想與這位靠的太近。
老道人看出他的心中的忌憚,他沉吟片刻,道:“看來我們需設法分一下這位的心了,不能讓他盯著我們。”
黑衣道人道:“黎公想如何做?”
老道人站了起來,心下尋思起來,通常手段對張御基本無用,可是正面不成,卻可從別的地方尋辦法。
過了一會兒,他看向上方,道:“那位張巡護修行到了而今地步,你說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黑衣道人不假思索道:“還能有什么,不外是求取上境,成就玄尊罷了。”
老道人道:“你說此時若是有涉及成道的事物擺在他面前,他會如何選擇?”
黑衣道人理所當然道:“那定然是拋開一切,追尋此物了。”
老道人點了點頭。
黑衣道人一怔,涌起一股期待,“魏公……”
老道人沉聲道:“你別多想了,你我都沒這緣法。”
黑衣道人失落的嘆了一聲,他忽然像想到什么,抬頭道:“要是這位……真的成就了呢?”
老道人道:“那不是更好么?若是這位真能成就上境,那我等便是舍棄眼下這一切又如何?況且到了那時,這位也未必會如原先一般想法了。”
張御再睜目時,自身已是落在了洪乙層界之中,仍舊是落在之前那個石盤之上,周圍的駐軍都很陌生,不知又換了幾批。
軍壘明顯是不久之前曾經補砌過的,上面依舊殘留著戰爭的創痕。
這時一名年輕弟子走了過來,見到是他,露出驚喜之色,上來恭敬一禮,道:“青陽玄府賀乘帆見過玄正。”
張御點頭回禮,道:“我聞之前你們曾向外求援,此間如今情形如何?”
賀乘帆道:“回稟玄正,三月之前,這里遭遇了兩萬余邪神信眾的圍攻,這回除了邪神神裔,還有一個上宸天的修道人,當時差點就要將此處攻陷,所幸后來請來了一位英道長,才將來犯之敵擊退。幾位道長認為枯守原處只能任人來打,故是決定反攻出去,目前已是離去月余了。”
張御道:“他們都是走了,這里由誰負責鎮守?”
賀乘帆道:“有一位徐道長負責鎮守,方才他出去巡查了。”
張御正尋思是哪一位,忽然察覺到一股氣機正在接近,立時分辨出來人身份,也是略微有些訝異,不想竟是這一位。
未有多時,一名年輕修士來到他面前,執禮道:“張巡護,有禮了。”
張御點頭回禮道:“原來是徐道友,你身上的疑難可是解決了么?”
來人正是余玄尊名下弟子徐亥,當初因為觀想圖之事被他連斬了幾次,聽他建言才去尋了師延辛,后來便再未見過。
徐亥道:“還是多虧了張巡護的指點,不破不立,我現在已是重再煉合了觀想圖,只是此中有許多困阻,故是自愿來此鎮守,順便在斗戰之中思索解決之法。”
張御點了點頭,他從徐亥這里了解了下這里的情況后,便即離開了軍壘,往邪神信眾的疆域方向行去。
前次他在這里曾經待了許多時日,搜集到了不少源能,當時因為顧忌后面的軍壘,所以走得并不是十分遠,而這一次卻是覺得應當深入一些。
他從徐亥那里得到了一份輿圖,這是左道人等人用了很長時間繪制了一張輿圖,這里面主要是參考了一些邪神信徒的描述,所以只有模糊的方向和大致的城址,但對他而言已是足夠用了。
這一路之上,可見大量的被摧毀的軍營和駐地,看留下的痕跡,這應該己方幾修道人所為。
往西有十來天后,他來至一座大城之下,原本殘破的城墻之上出現了巨大的裂口,看痕跡無疑是被飛劍攻破的,這應該杏川道人所留,城中的邪神信眾大部分已是逃散,而城內神廟也被摧毀,里面的神像俱是斬碎。
他見這般景象,也就沒有在此停留,轉而往西北方向行進。
這是一個與眾人岔開的道路,從輿圖上看,那里的高山之上修筑有不少神廟和祭壇。
左道人他們沒選擇這里,恐怕是因為這里位置偏僻,地形易守難攻,還并沒有多少人口,起不到殺傷敵眾的作用,可在他眼里,這處卻是必去之地。
行有一日之后,他來到了一座斷崖之下,往上看去,金色的陽光照耀之下,可見上面矗立著一座白石神廟。
只是看磨損痕跡,明顯是這十年來新近修筑的,若是神像也是如此,卻未必能取得他想要的東西。
不過到了這里,總要進去一看的。
他拿一個劍訣,少頃,腰際蟬鳴微微顫鳴起來,而后一聲鳴響,脫鞘飛去,化一道流光朝那上方神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