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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日月猶經行

  張御見龍道人已被懾服,心中一喚,身后玄渾蟬那有若燦爛星河的雙翼一收,漫天光華隨即斂去,重新還化為一只拳頭大小,望去華美無比的星蟬,憑空飛旋一圈,又是重新落回到了他的肩頭之上。

  戴玄尊這時飄身而來時,看著前方立身于清光祥云之中的挺拔身影,心情不禁有些復雜。

  他之前也的確如張御所想,看中了后者正在突破門關之上,想說服其轉修渾章之法,這樣可在關鍵時刻出來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未料到張御身上有天一重水相護,隨后又不知挪去了何地。

  他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雖未如愿,可人至少走脫了,可是張御此刻居然踏破上境歸來,且走的還并非是渾修一道。

  他心中對此也頗覺疑慮,猜想張御要么也是得了某位渾章修士的暗中相助,從而得成上境,要么就是后者憑空辟道,走出了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來。

  只是后一種可能實是太過讓人難以想象,而他現在只是化身在此,也無法作出正確判斷。

  可不管如何,眼下對方以玄尊之姿立于面前,已是與他站在同一層階之上,不可再以之前那般態度相待,而必須以禮相敬了。

  轉念之際,他來到了張御近前,收拾心神,打一個稽首,道:“貧道卻要敬祝張巡護成就玄尊了。”

  張御抬袖而起,合手還有一禮,道:“此前之事,還要多謝戴玄尊一番好意。”

  戴玄尊搖搖頭,道:“張巡護自有緣法,前面卻是戴某多事了,幸好未曾耽誤道友成就,還望張巡護不要責怪。”

  張御道:“戴道友言重了,你為奎宿守鎮,諸般行事,皆在守鎮權責之內,并未有任何出格之舉。”

  戴玄尊聽他這一語,心中一定,抬頭看著張御,道:“張巡護縱成玄尊,可是正身久立于虛空之外,怕也是不妥,不若先避去兩界通道之內,也能一避侵染。”

  張御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眼下倒是無礙。”

  他在虛空之中接連使用神通道術,也的確感到受到了一定侵染,甚至外放一部分心光莫名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但消耗并無想象之中那么多。

  他心中猜測,這許可能與自己得取三元,尋找了諸我有關,特別是其中之“執我”便是從外層中尋得,而其中之“執”,亦有守執之意。

  不過虛空確然不是長存之地,這等每時每刻的消耗非常不利于修持,他懷疑待得越久,侵染便就越重,待這里之事了結,盡早去往內層便是。

  他看了一眼戴玄尊手中的山河圈,見圈中有一條金色小龍在那里盤旋,并且時時掙動,好似要從中脫離出來,便道:“方才戴玄尊傳聲告我不可殺伐此人,而是設法擒拿,可是此人身上另有玄妙么?”

  戴玄尊道:“不錯,這一來是這龍淮知曉很多事情,現在還不能死。二來其人有一門玄異,喚作‘還生’,只要有一滴真血或者殘肢留下,那么便可借此再度復原全身,并且不損任何實力。

  只是在還生之后,一切玄異得來的好處也會隨之消失,不僅如此,還還會丟失一部分記憶,并且損折越重,記憶缺失越多。

  而這件事背后不止他一人,我們還需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消息。”

  張御微微點頭,若是如此,此人的確當是留下,唯得如此,才能將那些牽涉之人一并找出來。

  戴玄尊將山河圈收了起來,道:“也幸好這一戰此人沒有攜帶法器到來,不然怕是很難將之生擒。”

  張御道:“卻不知這是為何?”

  他非常清楚一個真修,不會只依靠自身神通道術,應當還有各種法器,這樣才具備完整的戰斗力,似竺玄首手中的青陽輪他便印象很深。

  這等法器一旦在玄尊手中用出,可謂威能無儔。

  也是如此,他方才沒有完全放開手段,一直有所收斂,就是為了應付對方可能存在的后招。

  可是到了最后,也沒見對方拿出哪怕一件法器來。

  戴玄尊沉聲道:“如今玄廷之中對于玄尊所用法器盯得很緊,并有規矩定下,法器攜去哪里,又是作了何用,都需清清楚楚載錄明白,半分不得含糊。而玄廷通常也不允許玄尊真身隨意去到其他界層。

  這位此番是自內層來的,我猜其人當是找了一個正當的借口,只是如此一來,那么他身上法器便就沒可能帶出來了,否則這必會引起玄廷的注意。”

  張御不覺點頭,他倒不知道還有這等規矩,不過對此也不算太意外,身為巡護,他自是知道,在天夏哪怕是玄尊也不能隨意妄為,余玄尊尚有先鑒在前。

  戴玄尊這時看向那內外層的門戶,道:“張巡護,這隙口卻得及早封閉,以免引來更多外層實力覬覦。”

  張御頜首道:“由我來吧。”

  他在戴玄尊目注之下行至前方,伸手出去,五指張開,遙遙對著那缺裂,隨著他五指緩緩合攏,頓有一股無形力量壓下,這一層門戶也是隨之徐徐收斂。

  到了最后,他五指倏爾一握,整個裂隙轟然合閉,所有的光霧漩流也是一同不見,而整片虛空也是隨之黯寂了下來。

  戴玄尊心下一定,隨即拿一個法訣,身上滾滾黑氣放出,很快將整個奎星都是裹住,并往原位推回。

  此前那虢星已是被擊碎,順帶也是使得他為之脫困,而如今與各星之間牽連的陣勢已破,只是搬挪一星,自是容易許多,在他心力推動之下,很快歸復了原位。

  待做完此事后,他對張御言道:“我方才解脫之后,就已是將此間情形向正身報傳,想必玄廷使者不久之后便將到來,張巡護不妨隨我到天城之中等待。”

  張御點頭應下,身上清光向下一落,便隨戴玄尊一同降落到了奎宿天城的法臺之上。

  戴玄尊站定之后,把袖一拂,原本籠罩在奎宿之上的那一層用于護持的禁制光芒也隨之消去,所有一切都是恢復了原狀。

  也幸虧他事先設下了這層禁制阻礙,渾空道人和費道人也沒心思去費力氣對付此星,不然這地星之上所有人性命都是難保。

  張御走前兩步,看向地星之上那些凡人,在成就玄尊之后,他已然從這方天地之中超脫而出。

  可他沒有忘記,自己正是從這些人之中來的,就如他此前所言,此心依舊入世人。

  而他深信,給這些世人一定的機會,他們便能夠創造無限的可能。

  此刻一道光芒忽現,他抬起頭,見奎宿之陽自奎星背后徐徐上升,正將那無比明亮的光芒投照在了這顆地星之上。

  與此同時,胃宿。

  整座天城看著與以往一般,可實際內部卻是彌漫著一片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

  因為天城軍務署適才發現天城之上忽有變動,連禁陣都有了一瞬間的紊亂,軍署署主莫冉親去法壇拜望沈玄尊,試圖詢問緣由。

  然而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十分果斷之人,當即持符上臺,然而卻未尋見沈玄尊身影,不知去了哪里,

  她察覺不對后,立刻回到下方將此情形向玄廷做了通傳,隨即下令封鎖天城內外嚴加戒備,但是為怕引起不必要的變故,故是沒有驚動外間。

  在把消息報上去之后,莫署主便至法壇之上等候。

  不過一刻之后,虛空裂開一道隙口,一道金光降落在了胃宿法臺之上,一名中年道人出現在了此間,此人頂上戴著如意冠,身上一襲鶴氅,不過身形面目模糊不清,有陣陣清霧遮掩,不令外人直視。

  莫署主見了,恭敬一禮,道:“見過上尊。”

  那道人看向她道:“沈玄尊失位之事玄廷已然過問,下來由當會由我暫時鎮守此間,莫署主,胃宿上下一應如常便是。”

  莫署主道一聲是,她一禮之后,便待退去,不過走了兩步,她卻是轉回身,大膽問道:“敢問這位上尊,這件事可是與奎宿有關么?”

  那道人面無表情看她一眼,道:“莫署主,你是署主,應該知道不該問的別問。”

  莫署主道:“明白了。”她再一抱拳,便轉身下去了。

  那道人看向奎宿方向,手撫長須,暗暗感慨道:“又豈止是奎宿呢,此事之影響,怕會是波及整個天夏……”

  此時其實不止是胃宿,如此西穹天各星宿之上,所有負責守鎮玄尊化身都是收到了玄廷傳告,要求他們看盡門戶,不得擅自移鎮。

  而在奎宿這里,張御正與戴玄尊言語,這個時候,卻有一道金光照來,兩人觀去,見天中開有一個缺口。

  張御隱隱能感覺到,背后并非是內層,而是來自更為上層的地界,當日余玄尊被捉拿而去事,那打開的門戶之中,也是有類似氣息流露出來過。

  這時缺口之中一道光柱落下,而后便見其中有一道金色卷旨緩緩飄落了下來。

  戴玄尊走上前去,將之接在了手中,打開一看,便抬起頭,鄭重言道:“張巡護,玄廷傳詔,宣你我去往玄廷述職。”

  張御沉吟一下。

  玄廷么……

  他仰首觀去,仿佛望到虛空無限深遠之處。

  是該去那里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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