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一口鮮血吐出之后,身軀和肢體之上也是生出了一絲絲的裂紋,看去就像是要碎裂開來一般。
經由自身神性力量的回應,他立時知曉,自己應該是受到了某種詛咒。
他也是反應過來,可能是自己遺落在外面的鮮血被人利用了。
其實以往也不是沒人如此做過,但結果是并沒有能對伊帕爾神族生出什么作用,這是因為伊帕爾神族本身立于力量層次的上游,低層次的力量自是無法威脅到他們。
而另一方面,當伊帕爾神族還是作為一個強大的整體的時候,敢于這么做的人基本都是被消滅了,他們自然也不必顧及。
可是現在情形不同,設咒之人明顯在力量層次上不弱于他,甚至是高過他的,而現在也并沒有一個強大的伊帕爾神尊可作為依靠。
可他也不是不能自救。
他一低頭,雙目之中有金光一閃,卻是在地面之上刻下了一個神性符號,然后持起伊爾金矛,倒轉矛頭,對自己胸膛就是一刺!
一道金色若氣焰般的光芒在他身軀表面閃動了一下,原本那些破裂的地方又是重新合攏,連地上的血液和殘破的組織都是被他重新收攏回了身軀之中。
這是一種神性回溯,也是上層伊爾才具備的能力,他能夠使得身軀重新回到自身所認可的過去的某一階段,而在此后所受的任何身軀上傷勢,還有精神上的痛楚都可以由此抹去,不過同時消去的還包括這一時段的記憶。
而依靠著伊爾金矛,他這么做幾乎也不會有任何力量上的損失,就在恢復的一剎那,他只只是感覺恍惚了一下,隨后將金矛緩緩拔了出來,重新站了起來。
他又看了眼自己留在地面上的神性符號,通過符號所傳遞的信息,這才了解到方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這時面色凝肅,感覺自己必須設法將流散在外的血液取拿回來,只是此刻因為離開了內神穹,他沒法直接做到,那就需要設立伊帕爾族的虛空儀式,以獻祭某物的方式將此取回。
正在他如此想時,忽覺感覺不對,把手抬起一看,卻見手臂之上又再度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紋,且是在逐漸擴大之中。
不止是這里,他的身軀各處也是再度破裂,鮮血從裂開的縫隙之中溢了出來,一直流淌到地面上,根本無法止住。
他神色一變,不得不在留下神符之后,再一次將伊爾金矛插入胸膛之中,強行使得身軀回溯到之前狀態之中。
下來他不敢再耽擱,立刻以金矛在地面之上刻畫起伊帕爾神族的神性文字,開始布置起了虛空儀式。
可僅僅在是十幾個呼吸之后,身軀崩潰的感覺就再度傳來,這一次來的更為洶涌猛烈,待他發現的時候,因為太過用力,握持金矛的手指有幾枚斷裂開來,掉落在了地上。
他立時意識到,若是這么下去,自己根本完成不了這個儀式,必須設法抵擋住一段時間的侵害。
他不由望向了那兩個伊爾巨像。
這東西原本作為伊帕爾神尊的甲胄,能夠固合和抵擋外來的諸多傷害,不定能為他爭取到一定的時間。
只是被封禁在里間的邪神必須先抽離了出來,不然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
他一撫手腕之上金環,頂上的泛著金光的球體一轉,一道光芒照落在其中一尊巨像之上,片刻之后,就有一縷灰白色澤令人煩悶作嘔的光芒被自里扯了出來,并被吸納了進去。
只是他此刻再是望去,那一只金光球體卻已是變化成了由一根根滑膩肢體包裹在一起的古怪肉團。
年輕男子知道若是放任不管,這邪神等下說不定就會跑了出來,可他現在無暇去理會這些了。
只是這么短短片刻,他身上的情形就已是變得更為惡劣了,手指幾乎全數掉落,連下頜也是脫落了一半。
他跌跌撞撞走向了那巨像,每走一步,身軀就多破裂一處,僅僅幾步路后,渾身上下幾是成了到處破漏的水袋。
他在提先留下神符后,再一次祭動金矛恢復身軀,隨后就往巨像之中一撞,整個人一瞬間就沒入了其中。
大廳之中一下安靜了下來。
不過才是幾個呼吸之后,整個巨像開始震動起來,最后巨像之上光芒一閃,他又自里跌撞了出來,栽倒在了地上,一只手和半只腳也都是隨之摔了出去。
這一次他甚至來不及留下神性符印,伸出剩下的那只滿布裂紋的手,拿過金矛,對著自己再是狠狠一扎,一道金光在大廳之內閃過,他隨之恢復了過來。
他扭轉頭,雖然方才的記憶不在,可是從之前留下的兩個神性符印還有那空蕩蕩的伊爾巨像中,他可以推斷,方才的嘗試應該是失敗了,而且沒有能及時留下符印更是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
且他不難感覺出來,自己恢復之后維持完好的時間變得越來越是短暫了。
不過在不斷經受折磨之中,他自身求生的欲望,也是使得他的神性力量窺見到了解決此等事的方法。
于他而言,這里有三個方法。一個是提高自己神性力量的層次,這樣定可以掙脫眼下窘境,但這是不可能的,伊帕爾神族力量的增長需要長久時間的積累,且越到上面越是難以提升。
第二個辦法就是拿另一個相等同的生命來為他進行替償。
他猛然扭頭望向那三個神果,假設用鮮血澆灌,倒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催生一個新的伊帕爾神族……
可他又立刻放棄了這想法,對方既然是利用他的血液,那這一次不成,那還可以下一次,而他流散在外面的血液其實不少,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掌握了多少,這個方法也不適用。
那么只有最后一個辦法了。那就是回到神穹之內,便能逃過這一劫。
但他也心知肚明,這是對手為他準備好的道路,也可以說這詛咒就是在迫使他回去。
可是他現在沒有選擇,眼下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對抗下去必無幸理,而回去未必不能找到生路。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一個念頭忽然從他心底浮現上來,他卻斷然否決,冷然道:“不,你別想出來。”
他當即一撫金環,推動整個飛舟往內神穹歸返。
果然,隨著他往回走,身軀的情況變得大為好轉,那股侵害他的力量也是如退潮般消退下去,身上方才冒出來的裂紋不再擴大,而是緩緩收斂。
不過他感覺到,一旦自己念頭改變,這力量又會冒了出來,故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既然要返回地陸,他自覺也不能不做任何準備,他拿起金矛對著剩下的一具伊爾巨像一點,這巨像雙目一亮,泛出赤紅色光芒,顯已是活了過來。
這時他看向那轉動的星軌,其此刻似在急速倒退之中,而在達到了某一個位置后,驟然一頓,與此同時,整個大廳重重一震,像是從虛幻重回到了現實之中,周圍一切都變得凝實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神穹之內。
此時他也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撫手上金環,前方金屬巨大緩緩分開,頓有明亮光芒自外照入進來,他也是手持金矛,一步步往外走去。
踏著金屬臺階,邁著沉重的腳步,他來到了天光之下,抬頭一看,見一個渾身籠罩在玉霧星光之中年輕道人正凌空而立,身上道袍飄蕩不已,此刻目光俯落下來,看去在那里等著他回來。
年輕男子握緊金矛,用天夏語緩緩言道:“天夏神明……”
張御淡然言道:“天夏沒有神明。”
年輕男子沉默片刻,道:“我為我所表現出的敵意表示致歉。不知有什么辦法可惜平息天夏的怒火?”
張御不難察覺到他心中的想法,低頭認罰,忍耐蟄伏,待勢盛之時再是來過,這位不同于以往那等野蠻愚昧的異神,是懂得退讓妥協,等待時機的。
他道:“尊駕指使手下意圖污染天夏子民,此罪不可免,我當需拿你回去,由天夏玄廷判罰罪責。”
年輕男子頓時有些不情愿,因為自己要是被抓了回去,對方要是反悔,那么他半點反抗之力也沒有。
他將金矛一舉,聽得隆隆聲響,身后的伊爾巨像走了出來。
他謹慎道:“我承認我的過錯,我愿意以代價贖罪,這一尊伊爾巨像,是我伊帕爾的智慧結晶,在斗戰之中,可以發揮出不亞于我的實力,我可以將它和它的制作方法奉獻給天夏,只求將我寬放。”
他雖是說著這等低姿態的話語,可同時也是宣揚了自己的實力,展示自己此刻并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張御看著他道:“尊駕名諱?”
年輕男子行了一個天夏禮節,并鄭重道:“伊奇曼丹,伊爾,伊切之子,伊帕爾神族的上層守衛。”
張御對伊帕爾并不了解,但他通過靈性意識的傳遞,自能夠準確明白這里面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我名張御,東庭玄首,天夏守正。”頓了下,目光看來,道:“尊駕如是愿降,性命當可無憂,如是不愿,我自當以力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