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從曜光道宮出來后,也是回到了守正宮中。
他想了一下,這一回盧星介來使,其中一部分目的,可能就是包括了聯絡元都派。
假設那召回弟子就是元都派的回應,那或許不僅是給他們看的,也可能給是給上宸天的某種回應。
從玉素道人透露出來的消息看,元都派的實力很是不俗,要是此一回選擇站在上宸天這一邊,天夏無疑將會面對更大的壓力,尤其這個敵人還在內層,還有能力繞過外層守御,把敵人接入此間。
這時他又想到了一點,瞻空道人當日毫不猶豫把親近弟子留在他這里,這舉動當時看著只是只是臨時選擇,可現在回過頭來看,背后的意義卻不是那么簡單的,有點像是借用弟子來傳遞自己真正的態度和立場。
要真是這樣,足以說明元都派內部也是意見不一,那么事情恐怕還未必要走到那一步,還是有緩和余地的。
不過無論結果怎么樣,天夏這一方面,無疑是要做好最壞打算的。
他看向云海處,現在就看玄廷那邊是如何處置此事了。
玉素道人此時已是把關于元都派的消息帶至廷上,玄廷對此也是異常重視,諸廷執都是化影投來,聚在議殿商議。
首座道人沉聲道:“玉素廷執之報呈,諸位廷執也是見到了,以諸位之見,元都派此意為何?”
鐘廷執打一個稽首,道:“首執,元都派在上宸天到來之際與之暗中交通,現又行此事,那用意已是十分之明顯了。”
他頓了下,道:“在鐘某看來,他們無非是看到了機會,在為復立試探罷了,其召喚門內弟子,所著力之處便就在于‘宗門’之上,若我強留那些弟子,不承認其之所言,那便是不承宗門之說,那么或可能導致其立場偏轉。”
玉素道人看了看眾人,冷然道:“此事不可退讓,退一步就可退得二步,我天夏豈可受人之制?”
眾廷執心中都是同意此見。
現在元都派那里只是試探,說明其還忌憚天夏,不敢明著來,但他們自己若是早早退讓了,那無論是上宸天還是元都派都一定會認為天夏自身先是畏怯了,而那原本態度動搖不定的人一見如此,不定真的會過來一同過來參與壓迫他們了。
但他們可以不受威脅,卻不得不考慮一旦元都派加入這次斗戰所造成的后果,尤其此派能靠鎮道法器把上宸天接入進來,要是這里再加上當日被逐出去的一派,那他們下來所需面對的形勢無疑將變得異常之險惡了。
竺廷執這時出聲道:“諸位,元都派當日早已是歸入天夏,自行分化了,而那幾位同道是什么態度諸位也都是知曉。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又轉而恢復宗門,便有意見,也會主動來提,可現在卻突然做出此事,此中緣由值得思量。”
陳廷執沉聲道:“竺廷執之言有理,元都派的幾位道友早無所謂宗門之念,要說有此心思的,也只是少數,不能視作整個元都派都是如此。”
林廷執抬頭道:“首執,我們不妨派遣一人前去問話。問一問他們到底想要如何,也順便看一看此派門中具體情形,下來也好妥善應對。”
陳廷執贊同道:“林廷執此議可行。”
首座道人見所有人沒有反對,頷首道:“那好。”他看向一邊,“韋廷執,此事便勞你前往一行。”
韋廷執打一個稽首,應下道:“韋某遵諭。”
汪洋之上,桃定符此刻正往玉京折返,他沒有乘坐載運飛舟,而是駕著自己打造的法器飛舟飛渡海天。
就在這個時候,卻是頂上一黯,天光似被遮去,而后看到看不出具體大小的橢圓形的法器出現在了天頂之上。
他凝神看去,就見金光一閃,一名望去二十來左右的年輕道人出現在面前,神情較為淡漠的看他一眼,道:“桃定符?”
桃定符點頭道:“不錯,是我。”
那道人語聲淡然道:“宗門相召,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桃定符看了看他,卻有些不滿,道:“我聽聞你們相召同門,都是會出示宗門玉符的,為什么召我偏就不見玉符了?”
那道人為之愕然,隨即他道:“你只要隨我回去,就能見到了。”
桃定符感慨道:“這是欺負人啊。”
他伸手拿住背后長劍,緩緩拔了出來,隨著一聲劍鳴,劍上清光一閃而逝,他仗劍而立,悠悠言道:“桃某卻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那道人見他拔劍,眼神犀利了幾分,道:“看來你是有所決定了。也好,省的我再多費口舌,我本來就說過……”
桃定符一振劍刃,發出一聲高亢劍鳴打斷他的發言,悠然言道:“看來宗門里是沒人與你說話啊,真難為你有這么多啰嗦之言了。”他目光一抬,“要戰便戰,無需多言。”
他手腕一抖,劍光之上有赤色光芒一照,轟然一聲,仿若烈陽之芒綻開,焰流滾滾,海上水霧,天上濃云,俱被驅開。
那道人很是謹慎,在光芒泛起那一刻,身形一閃,瞬時退避到了遠處,隨后對著桃定符所在伸指一點。
像是一整個空域都被凝固,桃定符晃了一晃,隨即如泡影般破碎不見,原來那只是一個虛影,真身早在前一刻就脫離了。
那道人立知不妥,卻見一道劍光飛射而來,待察覺之時,已至前方,他身上立有一團靈光及時泛開,用以斥拒飛劍。
那劍光沖了上來,卻沒有對著他直接斬下,反而一個繞轉,往旁邊空處一沖,未等落去那里,道人身形由虛無中浮現出來,并往遠處遁走,而原來留在那里的一個身影驟然破散,原來也只是一個虛像。
只那劍光緊追不放,沖著他追了過來。
那道人往外遁走躲避的同時,目光同時朝著四方掃視,試圖找出桃定符隱匿之身形,但始終無所見,此時他把袖一抖,一枚枚由光芒結成的道箓散開,一入半空,似被勁風吹動,俱往一處飛去,但才去不遠,轟然一聲,憑空燃燒起來,俱烈焰之中紛紛化為灰燼。
可由此他辨得了氣機源頭之所在,轉頭往一處凝觀而去,目光所至,天中憑空閃過一道亮光,好似晃過一道閃電。
桃定符身影自里現身出來,可在被察覺的一瞬間,其卻又消失不見。
那道人本以為其又隱遁,可卻猛然發現,桃定符居然一瞬間攝著劍光挪遁過來,同時伸手一捉劍,握緊之后,劍刃一閃,就向他斬了過來!
這一劍看去輕飄飄不帶煙火氣,聲勢遠不及方才猛烈,可卻是有一股驚悸之感涌至他的心頭,心意一轉,身前頓時浮現出一面水銀狀的屏護。
桃定符此刻卻是動作極瀟灑的一轉長劍,將之往后一背,同時伸出另一只手,起兩指在那屏護之上輕輕一點,又是轟然一聲爆響,滾滾火光焰流爆發出來。
那道人發現,這些聲光氣色一出,桃定符只是現身了這么一瞬,就又從視線及感應之中消失不見,而他受此一撞,氣息不由滯了一滯,一時頓在了原地,此時他不敢亂動,于是一邊守好水銀屏護,一邊再度找尋下落。
這個時候,卻突然見到天空之上一點赤色亮芒閃爍,而后急速向他落來。
他眼瞳一凝,看得出來,那一點赤光沒有引發半點波瀾,那非是威能不盛,而是此中力量完全收縮到了一處,沒有半點外泄,并能看出,這是追逐氣機,根本無從躲避。
他立時反應過來,桃定符其實一早就在謀劃此術,所以先以重重手段進逼于他,待迫得他趨向守御,再拿出這殺招來。
從戰斗開始到現在,他完全是被后者在帶著節奏走。
可他眼底卻也是藏著一絲冷嘲,因為他自信,任憑對方戰術如何高明,但最后終究還是他勝。
此刻他不躲不避,看去是放棄了抵抗,赤芒一落,爆發出一團耀目光芒,他整個人被炸裂開來!
可在一息過后,天空之中有銀光閃爍了一下,他的身影卻又一次在那里聚現了出來。
桃定符持劍站在上方,卻是未在進攻,
那道人只以為其人已被他震懾住,冷笑一聲,可在這個時候,卻是神情一變,身形扭曲晃動了幾下,便就又一次散開了。
而此刻千里之外,某個島嶼之上,這年輕道人的正身看著空中那又帶斬來的劍光,吐出了一口鮮血,伸手捂住肩頭之上的一個大洞,不理腳下被擊碎的法器,化金光一閃,倏爾不見,而天穹之上那橢圓形法器也是隨之一同消失無蹤。
那一道飛劍在原地轉了一圈后,轉頭而去,霎時越海千里,鏘的一聲,重新跳躍回到了桃定符背后的劍鞘之中。
而這時他手腕一振,原本握持在手的長劍倏爾化光散去,原來自始自終只是一道虛幻不定的分光劍影。
而那真正飛劍,早在他拔劍那一刻,就已是飛去找尋那道人的正身了。
他悠然言道:“此刻我卻也能狂妄說一句‘不過如此’了。”
話雖如此,可他心里卻沒有小看那道人。
這次能贏得如此輕松,卻是自老師那處聽說起過這一門道法,施展之時,元神照影可渡全身之力,自身則可避在一邊,自身不失,則照影不散。
可惜對方小覷了感應之敏銳,劍刃之鋒利,更未看出他道法之虛實。
其人吃虧在于在外搏戰不多,沒有多少經驗,不似他在靈妙玄境之時都是尋人論法,斗戰經驗豐富。
不過下一次怕就沒那么輕松了。
然則他想到這里,卻是瀟灑一笑,看著下方洶涌汪洋,吟道:“世潮紛紛來,擾動海天爭,有緣皆可渡,助道更高峰。”他朝遠一望,乘起腳下飛舟,就往一道耀目赤虹往遠空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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