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闖入了空域之內,并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正清道人和魏広二人并不為此意外,若是布置囊括整個天域的禁陣,連上宸天主天域都未必能做到,更別提附從天域了。
其實就算有禁陣也不必太過擔心,有元都玄圖為憑恃,危機關頭他們可以走掉。
況且正清道人在此,尋常玄尊根本對他無能為力,除非孤陽等三人出來與他對陣,而要是這三人真的出來圍殺他們,那此行倒也算達成目的了。
沒有多久,一座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山臺出現了前方,其邊緣平整廣闊,恍若刀切,有水流自邊沿奔騰流泄而下,臺體本身則圍繞在祥云瑞光之中。
魏広目光凝望前方,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斗戰,但他就發現,這片山臺雖然有著亭臺樓宇齊備,水流奔行不斷,但卻空空蕩蕩,好像無有生機。
飛舟很快來到了山臺上方,即便到了這里,也沒有任何禁制反應,亦無人來阻擋他們,下方莫說人影,連一個生靈都不曾看見。
魏広道:“人走了?”
正清道人望向遠處,道:“再去下一處看看。”
飛舟一掉頭,又往別處轉去。
下來他們前后發現了三處懸空山臺,但是沒有一處存在生靈,毫無疑問,這里的修道人放棄了這片附從天域之人,所有人都已是撤走了。
魏広疑聲道:“莫非這些人全部撤入主天域了?”
正清道人道:“絕無可能,上宸天主天域不是這些附從門派可以長久停留的,這是上宸天歷來之規矩,何況招引寰陽派,需用動用青靈天枝大部分力量,上宸天之人又怎么放心讓外人落在自家地界之內呢?”
他還有一個沒說,玄廷一定也是在上宸天布有眼線的,且多半是在附從門派之中,要是這些人也是落在了主天域里面,那么極可能將這處所在暴露出來,上宸天豈會冒這個險?一定是會從源頭上杜絕此事的。
魏広道:“這么說,這些人是搬到別處躲藏起來了?”
正清道人道:“應當是如此。”
魏広煩躁道:“倒是麻煩了。”這些青靈天枝附從枝節上,不知道有多少天域存在,要一個個找過來,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正清道人道:“不必抱怨,把事情做好便是。”
魏広看了上空兩眼,道:“師兄,要是能從這些附從天域直接找到主天域便好了。”
正清道人道:“青靈天枝渡界穿行,主從無法顛倒,逆而上推是不可能的,便是尋過去,其也隨時能折枝斷空,令尋覓之人落入到不可知之地,不過主天域也不是無人搜尋,只是此事未曾交給我等罷了。”
魏広冷笑一聲,道:“玄廷還不是不信任我們師兄弟。”
正清道人不欲多談此事,一彈指,將一道紙符送入此間,待其化散入天地之中,便道:“此地既已無人,多留無益,我們早些離開吧。”
而此時的虛空之中,不止一駕法器飛舟在此漂渡著,這些都是玄廷派遣出來找尋上宸天主天域的人手,這里除了一些少數潛修玄尊之外,大部分都是那些曾經被囚禁起來的玄尊,他們通常是兩人一組,互相照應。
余常此刻坐在某駕飛舟的主艙之內,與他配合的是一名喋喋不休的少年修士,這位好像被囚押太久了,所以忍不住想傾吐什么。
余常倒是沒有什么不耐煩,一直神情自若的聽著,倒也看不出他在敷衍。
施道人這時忽然收住了口,道:“余道友,你倒是好脾氣,一點也不像玄修。”
余常反問道:“那么以施道友看,玄修該是什么樣子呢?”
施道人不禁一笑,拍掌道:“果然,只有提到玄修之事,道友才會理會別人。”他感慨了一聲,“不過也是,玄修如今也自有長處,光是訓天道章能夠隨時與玄廷勾連,玄廷就不可能不用你們。”
余常道:“玄法也是道法,何必分的如此清楚呢?”
施道人見他愿意和自己說話,一下變得精神十足起來,道:“我倒是覺得挺好,可有人覺得不是這樣,你不知道,我從鎮獄出來之后,聽到了一個消息,還有人想立造一門與訓天道……嗯?”
他好像有所覺察一般收住聲,轉頭往外看去。
遠處是一截青綠色的巨大枝條,上面還可見得分叉枝葉,因為是十分粗壯的一斷,且還像是遭遇過人為的修剪,所以乍一看去,還以為飄渡在虛空之中的一顆地星。
余常道:“青靈天枝?”他又皺眉,“不對。”
施道人看了幾眼,道:“的確不是。”隨即他斬釘截鐵道:“但這東西肯定與上宸天有關系!”
余常想了想,沉聲道:“到底是什么,我等過去一看便知。”
東庭府洲,安州天機院。
這座天機院是伴隨著安州一同建立起來的,雖然從入駐師匠到如今不過一載時日,但是得益于從青陽上洲支援了一批師匠,還有安小郎君特意去求了自己老師郭大匠,也是從玉京那里得來了不少支援。
天夏造物水準最高的兩個地方,也就是青陽上洲和玉京了,這使得東庭府洲的天機院一建立,就把其余上洲和府洲遠遠甩在了后面。
其實這里起到最關鍵作用的,還在于張御這位東庭玄府的玄首對于造物非但不排斥,反而是持加以扶持的態度。
盡管東庭天機院現在還沒有足夠的人力來運轉,可各種造物材料卻是十分充沛,特別是東庭有擁有伏州這片地界,許多地方的名貴丹藥在這里可以敞開供應。
無論師匠還是大匠,即便披上了神袍,因為無法激發靈性力量,所以也只能延壽少許,可是有了這些丹藥補充,他們卻可以一直保持良好的精神和身體狀態,有著這個條件,也是引得不少大匠和師匠到此調理身軀,并順便在此專研技藝。
安小郎君也這些師匠之列,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是有著許多奇思妙想。
有的人做了一輩子師匠,可卻只能做重復的勞作,但是有些人卻能在前人基礎之上推陳出新。
而安小郎君還有將之實現的天賦,這就更了不得了。
此刻天機工坊的深處,安小郎正穿著十分厚實的護持神袍,從頭到尾都是裹住,臉上還戴著遮蔽大半張臉的護目眼鏡,身邊則是一男一女兩個造物人師匠陪伴著,三人正踩在浮板之上往下沉去。
這里天機院地下,周圍是堡壘似厚墻和冷硬的銀白色金屬板壁,每下行一段距離,就有一扇厚達一丈的金屬封門往兩邊分開,同時有光亮放出,每次移動,只有空空的聲響傳來,氣氛壓抑而沉悶。
在經過五十二道門關后,感覺腳下轟的一聲,浮板終于到了底部,前面出現了一個環形通道,望著同樣厚重敦實。
三人沿這條通道走了兩里路,來到了盡頭,安小郎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掛鏈,將拿上面的一枚玉石拿起,放入了墻壁的凹槽之中,隨即墻壁亮了起來,上面有一道道紋路浮現,緩慢而堅定的向周圍延展而去。
安小郎嘀咕了一聲,道:“每次都要等這么長時間。”
女造物師匠忙道:“安師匠見諒,這是必要的安全手段。”
安小郎道:“我知道。”只是他覺得,每次來這里浪費這么長時間,足夠他弄出更多東西來了。
足足等了半刻,上面光亮到達了盡頭,大門才向兩邊移開,露出了里面的艙室。
不過到這里還不算完,三人再沿著螺旋坡道往內部深入百丈,才來到了此行目的地,在經過一道閃爍著光芒的門戶后,他們進入了一個空間極大的庫倉之內。
這里中間有一個丈許高的金屬井臺,上面漂浮著一個閃爍白光的光團,刺目得光芒把周圍的人和物都是照得雪亮一片,令人無法直視,可見有如雪花一般的末屑從上飄下來,落到了下方的臺座之中,很快熄滅下去,化作了一片片流淌的光流。
安小郎透過護目眼鏡,道:“就是這個了。”他正要上前,卻被造物人師匠攔下了,道:“安師匠,讓我來吧。”
安小郎嘀咕了一聲,道:“別小看我啊,我的手也很穩的。”他雖然這么說,可卻知道,雖然自己在造物知識上勝過這位,可在實際的操作駕馭之上,還是有所差距的,這位三十年的打造經驗可不是現在的他能比的。
那造物人師匠對他溫和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上去,隨即他神情嚴肅起來,他先是做了一番必要的準備,又檢查了一下四周,下來便他拿出一根金線環圈,大概有一杯之圍,而另一只手則拿著一小管琉璃管,放在環圈之下,而后將兩物穩定而緩慢的向著那團白光伸去。
白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但沒有其他動靜,只是散落下來意如雪花般的碎末像被吸引一般,忽有一部分向著環圈之內飄落進去,最后落入了那琉璃管內。
安小郎君和造物人女師匠都是略帶緊張看著他。
那造物人師匠此刻無比專注,雙手更是半點晃動也不見,待得琉璃管滿了三分之一后,他立又緩緩后撤,從井臺上走下來,待把琉璃管用封蓋封上后,他長舒了一口氣,神情松弛下來,回頭一笑,道:“安師匠,幸不辱命。”
安小郎君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不過他沒去伸手,只是看著里的飄散的如雪花般的閃亮粉末,雙眼放光道:“太好了,我這就拿去給老師看,這次肯定能給老師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