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層之內,南陸復神會三名上層正圍站在大廳內的一座金臺之上。其中為首的金袍老者道:“另一具軀體肯定是存在的,我們要設法找出來。”
對面的年輕男子看著金臺之上方的顯影,這恰是那個洞穴之中的景象,他并不看好,道:“這寄軀很早就走了,找不到了也不見得有用。”
金袍老者沉聲道:“還是有用的,他蘇醒之后,可能會在別處留下后代,那么我們找到之后,可以舉行儀式,利用他的子嗣重塑寄軀,哪怕他亡故了,只要有不曾完全腐朽的殘軀留下來,那都是可以利用起來的。”
另一個年輕女子蹙眉道:“如果他被別的神明看重,或者也像那‘瑤璃’一樣投靠了天夏,那么我們恐怕只會白費力氣。”
金袍老者道:“那也要試著一找,‘瑤璃’在東庭,他們應該不知道寄軀的事情,但是肯定知道對我們很重要,所以將她保護得很嚴密,她這里沒法找回來,我們只能另外想辦法。”
年輕男子道:“那‘瑤璃’我們該是放棄了么?”
金袍老者想了片刻,道:“不必,繼續嘗試,說不定還有機會,即便不成功,也能迷惑天夏人,讓他們以為我們重點還在那里。”
年輕男子同意道:“可以。”
金袍老者這時一皺眉頭,因為金臺上面的顯影出現了晃動,這意味著有強烈的靈機干涉,神情凝重了起來,道:“這兩人肯定是被天夏的人跟上了。”
年輕女子不覺著急起來,道:“我們不能再繼續留在這里了。”
金袍老者還算沉穩,道:“不用擔心,他們還找不到這里。”
他們不會蠢到讓那外面眼線直接回到自己地界上來的,更別說需要的消息已經帶回來了,把人扔在外面也沒有關系,像這樣的人他們要多少有多少,只需利用莫契神族留下來的技藝,隨時可以造一批出來。
年輕男子此刻忽然道:“不對。”
那女子道:“什么不對?”
年輕男子道:“我們能夠通過靈性力量見到有人尋過來,那么也能通過靈性力量的傳遞找到我們,方才不是他們的力量暴露了,而是他們在通過靈性傳遞找尋我們的所在!”
那金袍老者一下色變,而他此刻已經感覺隱隱然到了什么,立刻一按身前的金臺,大聲道:“離開這里!”
年輕男子和那女子也是趕忙將手放了上來,三人一同催動之下,那載承他們的巨大長蟲身上如同染上了一層金光,身影也是由實質變得虛淡起來,待金光消退下去后,就消失不見了。
就在他們離開后沒有多久,虛空之中一陣閃爍,金郅行、艾伯高二人出現在了原來長蟲盤踞的地方。
艾伯高伸手捉了一股靈性氣息過來,道:“方才離開沒多久。金道友,能追上么?”
金郅行道:“待金某試上一試。”他目中放出一道光芒,照落在這方虛域之中。
雖然他將大道之印交給了張御,可是終究是體悟過道印之人,目印這方面可說得上是他最為擅長的。
此刻在他眼中,那些靈性光芒化變為一道可以追索的痕跡,一直往間層深處蔓延而去,他道:“艾道友,跟我來。”
說話之間,他身形一閃,朝著那靈痕遁行閃去,艾伯高也是隨著了上去。
復神會三人在駕馭長蟲退去后,感覺危險未退,他們也沒有停下,繼續朝間層深逃遁,意圖甩脫追敵,然而那股感覺卻是時時罩定他們,令他們始終無法擺脫。
于是他們只能一避再避,但是很快發現這樣并沒有用,可能是因為對方拿準了他們的靈性力量,這樣無論他們轉挪到哪里去,都是會被找出來的,若是策略不變,被追到也是遲早的事。
在這般危險的情形下,三人不得不做出間層更深處退避的決斷,如此選擇,果然有很用,暫時將敵人稍稍隔開了一些,但是仍然沒有擺脫危險,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繼續這般做。
可這個時候,那個年輕女子著急提醒道:“不能再往下走了!”
若是往間層之內去的太深,那么他們就會與世間漸漸脫離,若是聯系徹底斷開,那么他們也沒可能再走出來了。
金袍老者沉聲道:“繼續,哪怕回不去,也比被天夏找到要好,等到諸神歸來,我們身為諸神的仆眾,也是能夠跟著一起回來的。”
年輕男子卻是不認可此言,去到間層深處,固然可以躲避追殺,可這樣一來,他們也就干涉不到世間了。比如之前找尋神軀之事就無可能做成。而要是對莫契諸神毫無貢獻,那莫契眾神真的回到世間后,又憑什么帶著他們回來呢?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金袍老者看向他,道:“這番顧慮不是沒有道理,要是這樣,我們需要有人留在這里,但是不能讓所有人都是留下。”
年輕男子神情變了幾變,咬牙道:“好,我留下,不過我建議我們三人分開,這樣不至于被一網打盡!”
那年輕女子并未反對,在尋常間層還能見到一些浮陸和破碎的事物,但在間層的極深處那是真的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虛無,在那里若不是自我陷入沉眠,那時間一久,非要瘋了不可,而陷入沉眠若一直不得出來,又與活死人又有區別?那還不如躲在外面呢。
金袍老者想了想,也是同意了這個決定。
于是承載他們的那一條長蟲陡然分成了三截,各自又在短短片刻內重新生長成了原來的體型。金袍老者所駕馭的那一段繼續往間層那處前去,年輕男子和那女子則是分作不同方向遁去。
金郅行和艾伯高見此,稍作商量,便果斷放棄去往間層深處得那一段,對于另外兩路則是分頭追索。
金郅行這一邊還好說,憑著目印,敵人幾乎甩不掉他。艾伯高在這方面的本事卻遠不及他,他這一路斷斷續續,眼看就要把人追丟。
不過他也是有辦法的,立刻喚出“訓天道章”,尋到幾位擅長推算的渾章修士,畢竟他原本也是從天夏出來的,識得不少舊友,其中就有一些就擅長辨機尋蹤之法。
靠著道章交通,他大致知道自己該往哪處去追,雖然這般恐怕追擊也是斷斷續續,可總算沒有被人甩脫。
金郅行這邊則是非常順利,他此刻越追越近,已然見到了那一截長蟲的身影,他呵呵一聲笑,道:“在金某這目印之下,你又豈能遁行?”
那一條長蟲眼見要被他追上,被逼之下,不敢再留在間層之中,只能往世間遁走,隨后再度遁入間層,試圖擺脫他。可這舉動也不過沒有起到太多作用,在又一次遁入間層后,其終是被金郅行追了上。
那長蟲此刻也不再逃竄了,那巨大身軀一掉頭,渾身綻放出靈性光芒,雙只兇惡足鉗向著他抓了過來。
金郅行雙目一瞇,心光一放,浩大光芒落去,就將這長蟲強行壓下,令其無法動彈,而長蟲背后的堅殼則被強行分開,露出了內部的艙廳的躲藏在其中的復神會之人。
年輕男子此刻已然戴上了金色面具,他拿起一梗權杖揮動,一個個陶人從蟲卵一般的艙室中破開,身上激發出靈性,準備迎戰來敵,然而下一刻,隨著一道明光從外照落進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停滯了下來。
金郅行從明光之中走入進來,從那一個個恍若雕像的身影中穿過,來到那年輕男子身前。
他打量了此人一下,呵了一聲,隨后身外心光一收斂,霎時間,就將所有一切人與事物都是卷入進去,眨眼只余他一個人站在虛域之中。他抬手抖了抖袖子,目光左右一掃,就周圍再無遺漏,就轉身離開了此地。
清穹上層,英顓從光芒之中走了出來,只見周圍是一片綠草茵茵,花樹豐茂的平原,地面之上鋪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瓣,到了這里,便感覺有一陣氤氳精氣落到了身上,能感到自身氣機都是變得順暢清靈了起來。
他身背后,一個個靈性娃娃探出頭來,扒著他的衣袍,發出低低的嗚哇驚呼聲。
這時左前方有一團光影出現,這些娃娃立時都是把頭縮了回去。
那光芒散開,明周道人自里現身而出,對著他打一個稽首,道:“英玄尊,在下明周,乃為清穹之靈,奉命在此接引玄尊。”
英顓看他片刻,抬袖還有一禮。
明周道人再是一個躬身,這時天中傳來鈴響,有一駕神女花車到來,在近處停下,他側身一請,道:“英玄尊,請吧。”
英顓點頭上了車駕,那些靈性娃娃有幾跑了出來,在花車上蹦蹦跳跳,摸摸這里,踩踩那里,又相互架起,觀望遠處。
明周道人看到這些,不禁笑了一笑,他自能看出這些是有靈性的生靈,且與英顓牽連為一體,是其功法的一部分,不過他身為清穹之靈,倒是對著這些娃娃大起好感。他想了想,對英顓道:“英玄尊,明周在此問一句,不知你下來欲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