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郅行發現元夏近來的調整已是接近了尾聲,近乎沒有動靜了。但是這分明就是即將發動征戰的前兆。
故是他這一有所察覺,便毫不遲疑向張御這邊發出了警訊。
張御聽了他的稟告,也是認可他的判斷。雖然元夏有可能做戰略上的遮掩,但是大規模調動人手,只要一逼近天夏,就會傳來感應,是沒法瞞過人的,做這等事也是多此一舉,應當確實是元夏準備動手了。
他看向時晷,那是大玄歷四百零六年七月二十三日。如今距離元夏上次進攻已是有小半年過去。
差不多用半年時間來調整,這一次攻勢當不簡單,前兩回怕是根本無法與之比擬。
他交代了金郅行幾句,結束了交言,隨后出了道宮,往清穹之舟深處而來。待當面見了陳首執,就見此事告于他知曉。
陳首執沉聲道:“天夏已經做好此輩到來的準備,各類戰策也是議討過了,任憑他何時到來,都有抵擋之法。”
張御點點頭,該做的都已是做了,下來就是檢驗天夏的成色了。只可惜天夏暫時還沒有威脅元夏本土的能力,所以如今之對抗,大略上只能是正面碰撞了。等什么時候攻打到了元夏門前,那方才能算是有來有回。
與陳首執又談論了幾句,他折返回來,重新坐定宮中。
此時白朢、青朔二人仍在修持之中,不知何時道法能成,他不急著催促。轉而又往內層望去,伊初那里暫時也沒有動靜。
聯絡至高不是簡單之事,是需要做一些準備的。不過這個也不用太過指望,有則可,無有也無礙。
他考慮了下,讓伊初此刻緩上一緩,不必急著去求。因為這個時候最好內部不要出現什么變數,有什么事,可以等到擊退元夏攻勢,或者局面平穩下來再作計較。
關照過后,他便收神定坐,只等元夏到來。
不知多久之后,宛如平鏡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隨后這個漣漪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了滔天巨浪。
他霍然睜開了雙眼,并凝望過去。
感應之中,一陣又一陣警兆正在襲來,此前從來未曾有過如此強烈的顯兆。
此刻他一人坐于廣臺之上,身下云海浮動,而他身上玉白色的道袍則是自行飄揚了起來。
而他一道命印分身已是來到了清穹之舟深處,與諸位廷執站到了一處。
隨著那感應愈發迫近,遠處虛空凝頓了片刻,猛然少去了一大片,好似那半邊天幕被什么東西掀了去。
可見虛宇深處,一個個大小相同的矩形墩臺出現在了那里,并且似每一個之間都可以相互拼合,隨著它們逐個相互聚攏,并在短暫時間形成了一堵烏金色澤的巨墻,且好像是蔓延擴張一般,其規模越來越是廣大。
很快,這堵烏金之墻似是代替了原來的天壁,好像隨時可能覆壓了下來,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深沉壓抑的氛圍之內。
張御眸光微閃,仔細看了幾眼,發現這東西能起到墩臺的作用,不單如此,并且具備一定的守御能力,可以屏護背后所有物事,讓天夏看不透后方的布置,甚至還可以源源不斷打造陣器及飛舟。
這無疑就是一個元夏設布在最前沿的堅實駐壘。
盡管無法看到鎮道之寶,但這里面一定有這些寶器參與的,因為其所在范圍之內正在逐漸化變為元夏之天序,這無疑最大限度的保證元夏一方面的戰斗力。
其實便不提這些,光是憑借陣器把天壁這一面遮住,也算得上是一個極大手筆了。
玄廷宮臺之上,陳首執和諸多廷執都是聚在這里,玉素道人這時發聲道:“首執,不能任由此物這般堆砌下去!當遣人破之!”
他認為這東西在此絕不是什么好事,時間越長,恐怕越是不妙。
鐘廷執卻是反對道:“此舉不妥,元夏能放此物,也一定有準備,眼下應當是守備最為森嚴的一刻,而且我們還不知道,此中到底有什么布置,不能貿然投入力量,不試探一下,難知其之深淺。”
玉素道人一挑眉,道:“試探?不說試探出來的是否是元夏給我們的,就算試探出來了,還不是一樣只有幾種手段能破,那還不如早下決斷!”
陳首執沉聲道:“試探便不必了,此物是要加以阻止,不過現在不是動手的時機。”
韋廷執道:“首執說得是,這當是只是前沿攻勢,我們便是破毀了,應當還會有后續到來,不若讓其先行堆砌,我們找尋機會將之打破,如此方能給予此番來犯之敵以重挫!”
鄧真言道:“此言鄧某亦是贊同,這是在天夏,我等陣勢不會比不過不其倉促筑就,等對面厚集幾分,再一齊破去就是。”
而在那烏金厚壁之后,一座元夏舟城之內,不少下殿元夏下殿司議站在上方,也是正朝著天夏方向觀望。
這一次,下殿司議來到了大半數,同行的還有歸屬于下殿上境修士、以及一些親近下殿的世道所派出的諸多宗老。
但他們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是外身到此。
盛箏的外身也是負袖立于此間,此回由他來負責總攝攻伐諸事。不過他此刻并沒有看那方戴廷執所鎮守的虛空世域,而是在觀望別處,那方位很巧合的便是內層之所在。
他身后一位司議這時言道:“盛司議,我們盡量放緩了動作,但是天夏還是不動,很沉得住氣,我們為天夏方面準備的后手看來沒法用了。”
盛箏無所謂道:“不管他們來不來,我們都要進攻的,他們沒有可能一直不動。”他頓了下,問道:“都準備好了么?”
那司議道:“都差不多了,只等盛司議下令了。”
盛箏道:“那便不用等了,開始吧。”
那司議一點頭,便傳了一個令訊下去。
少時,那遮蔽天穹得烏金厚壁之上,有一點點光芒閃爍了起來,一道道陣器如雨點一般自里飛射出來。
這次可不是那些外世修道人隨身攜帶的陣器,數目零散,而是鋪天蓋地而來,幾乎每時每刻都與天夏布置在世域外層的陣勢產生劇烈碰撞。
這一刻,虛空之中好似有億萬點星辰亮起,其氣機沖擊之強烈,連外層諸宿的修道人都能感受到一種躁動和震顫。
而就在此間發動攻勢的那一刻,壑界、屹界兩邊亦是有了動靜。元夏這一次,幾乎是在三個方向上,同時發起了進攻!
此時此刻,坐鎮在壑界尤道人抬頭看天,這里的天幕被強行撕裂開來,隨后以億萬計數的火流星光從虛空裂隙之中紛墜而下,不單單落向壑界修道人主要所在之地,還落去茫茫虛天之中。
這些火流星落至虛空中后,先是飄行了一段,隨后自行匯聚,并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逐漸在外形成了一顆顆地星,而后再是聚攏,很快成了一座體量遠勝所在壑界主星的巨大天星。
這時又有一道道修道人的外身從裂隙通過,降落至此,并在上面停駐,下來便是沉寂不動,不知在做些什么,唯有一開始對著壑界主星的進攻未曾停下。
尤道人神情凝重,看著虛空深處,以往元夏的攻勢都是直接對著主星而來,而他的主要陣勢,也是圍繞此間展開的。
當然他的大陣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座地星,依靠著他的根本道法,經過了近半年的營造,外圍也是挪轉星辰,做了大量布置,可以說是結成一座座連環之陣。
可是那些落在虛空深處的布置令他有些擔心,他猜測那很可能是為了從更廣闊的外圍對他進行反包圍。
這般付出的人力物力那將他這里的千百倍,這等不惜代價的手段家大業大的元夏是絕然用的出來的。
他想了想,以訓天道章對一眾壑界玄尊言道:“諸位道友,元夏此次來勢兇猛,我們不能只坐守此間,還要設法打了出去。”
壑界一眾玄尊點了點頭,事先他們對于元夏可能采取的方法做過預判,眼前景象,這就是對面可能采取的辦法。
不過知道歸知道,這樣的攻襲也是最難應付的,元夏是憑著深厚底蘊來和你拼消耗,令你很難回避,不得不跟著他的節奏走。
馮昭通道:“尤上尊,馮某愿意帶領諸位同道一試。”他們不是逞強,而是擁有了天夏撥下的外身和飛舟及法器,就算不成功,也不會損及性命。
尤道人頷首道:“也好,馮道友,此回就勞煩你了。
屹界,主星最高峰上。
張御那一具外身正在此間坐鎮,自上回須奴反哺精氣之后,此界根基稍固,所以周圍同樣也是立滿了陣勢。
只是這等陣勢是玄廷幫忙布置的,與尤道人親手布置的還是有些差距的。
可他這一面守御表面看著不堅實,但卻反而可能比壑界更為難以攻打,因為他已然起得無盡心光,將根本道法滿布在表層陣勢之中。
并且他是不會死守陣機的,而是會窺見機會出外斗戰的。若無鎮道之寶克壓,要想與他正面拼殺,求全道法之下,來再多也沒有用處。
正在此時,就見那被撕裂的天穹之中,有著無數光亮綻開,可見億萬道星芒向著地陸方向傾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