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初對著張御一拱手,道:“張廷執有禮,瑤璃的事情,想必張廷執知道了?”
張御微微點首。
瑤璃早在往密林深處去的時候,就將自己的打算傳入了訓天道章之中了。
只是這等涉及上層靈性力量的追尋,若是他這等層次之人提前關注,不定會引發靈性偏移,所以他沒有往那里著意。
而且他知道,伊初也是被吸引去了那里,那么大致是沒有什么事的。
而接下來的事情,他現在也是清楚了。
伊初肅然道:“張廷執,我以為此事一定是和至高有關的,假設那位‘長者’是至高的某個化身,還曾在天夏出現過,那些神子若還有融入他人的能力,那么我懷疑,天夏之中可能就有不止一個神子的混入,他們的目的很值得懷疑,若是不查個清楚,有可能會涉及到天夏的安危。”
他還有一點沒說,現在那些資才出眾的天夏后輩修道人里,會不會有這些所謂的神子存在著?會不會已經有了執掌權位之人?
張御頷首道:“伊道友的擔憂是有道理的,神子之事暴露出來不是壞事,早些得以知曉,總比晚知曉來的好。。”
他認為這個時段顯露出此事凡是一樁幸事,現在他們與元夏定約,正好有十載空余,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解決這件事。
他略作思索,道:“這些事機由我來處置,‘至高’那邊道友可以繼續追查下去。我不會限制你的時間和行程,道友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好。”
伊初肅聲道:“好,在下會繼續找尋下去的。”
談話結束之后,伊初便是收起牌符,告辭離開。
張御思索了一下,從莫契神族的神性上看,“至高”的靈性很可能達至上層大能那一層次,似這般層次的力量,是不會參與什么具體的事情的,所以所謂“長者”或是“神子”,這應該至高力量傳遞至世間的延續。
例如莫契、伊帕爾、都是與至高脫不開干系,但都是對其力量的借取或運用,但并不代表“至高”本身的態度。甚至“至高”是不是存在一個獨立的人性化的意識也還不能確定。
在原地立了一會兒后,他轉身往那片玄府駐地之中走去,伊初已然離開了這里,應該是去別處感應靈性線索了。
他走入進來的時候,所有人似乎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身影,他來到瑤璃此刻所在,見后者正拿著一本小冊子在寫著什么。
瑤璃這時抬起頭,見到是他之后,眼前一亮,站起道:“老師?”
張御微微點頭,道:“隨我走走吧。”
瑤璃道一聲好,她收起小冊子,從里走了出來。
兩人沿著修葺平整的大道而走,這里視界開闊,可以看到遠處的飛舟泊臺上引導光芒一直閃爍著,一駕駕飛舟起起落落,更遠處則是一縷縷金紅色的晚霞和云彩,微暖的晚風吹來,帶動著兩人衣襟袍角。
瑤璃捋了下面上的發絲,跟在張御一旁,她能感覺到,跟在這位老師的身邊,有一種心境寧和得感覺。
不多時,兩人走到了駐地東邊一處開闊的廣場上,看得出這是一處軍卒平日放松的擲球場,這里有座微微高出地面的玉臺,上面刻著玄渾蟬翼紋路。
張御道:“知道這個駐地的用處么?”
瑤璃想了想,道:“兩位老師在的時候,是為了清剿威脅天夏的神異。學生來的時候,見這里正在擴建,將來或許會成為一處州郡吧?”
張御道:“無論是駐地還是州郡,都是為了拓展生存空域,我們會做這些,別人也會做這些,天地之中的爭端是永遠存在的,沒有對與錯,只是我們愿意也樂意接納真心融入進來之人,但是心懷惡意的,那也不吝施加手段。”
瑤璃若有所思。
天夏也確實是這么做的,東庭府洲有著大量的土著,這些土著許多年輕一代除了外表之外,內里和天夏人也沒什么分別了。但是直到如今,仍舊有大量的土著存在于密林之中,過著飲毛茹血和血祭神異的生活。
張御道:“近來修持如何?”
瑤璃抬頭看向他,道:“老師不問我那長者和神子事情么?”
她只是知道這位老師有來歷,但并不知道的具體身份是什么,可是張御出現在這里,她隱隱約約已能感受到老師的身份并不簡單。
張御語聲溫和道:“你是一個師教,也是一個玄府修士,只需要做好你該做得事就是了,而你做得已經足夠多了。剩下的這些事,自有為師和上面諸修來擔負,你心里不要太多掛礙了。”
瑤璃想了想,嗯了一聲,她想了想,又道:“老師,那位伊先生?”
張御道:“他是得我委托,到此間來查問一些事,他若再找你問一些事,你覺得合適的,可以回答,不必有什么太大顧忌。”
他望向遠處,道:“其實神子又如何呢,只要入了天夏,愿意承認天夏的身份,那么就是天夏人了,是何出身并不重要,但若是違背天夏規序,那么不管他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來歷,也自然會有天夏之法制他。”
瑤璃聽了這番話,心中負累去了許多,道:“謝謝老師。”不過她還有一個問題,抬頭道:“老師,學生這一次受了牽制……”
張御道:“你是擔心身體里殘留有‘長者’的力量,生怕以后也會受其影響?”
瑤璃點了點頭。
張御抬袖而起,伸手一指,點在了她的額頭之上,霎時間,一股清氣滌蕩全身,瑤璃頓覺神思一片清明。
張御道:“在你放棄神性力量的時候,那些力量便已經不存在了,只是在那個意識消散之時,隨著殘破的記憶帶來了一些殘破的氣息,只要你自己不愿意,那便不足以構成力量形成的根基。”
瑤璃認真一禮,道:“謝老師,瑤璃記下了。”
張御道:“我走了,下來要是有什么疑難,你可以找項主事,也可以找萬明玄首,你的資質很高,為師希望能在上層見到你。”
交代過后,在瑤璃目光之中,他身影一閃,一道宏大清光騰空而起,便隱沒了在天穹之中,只留下了滾滾雷音四面傳蕩。
清穹道宮之中,張御這一縷意識回到了正身之上,他稍作思索,守正宮的職責便是鎮壓內外神異,故是得知了‘神子’和‘長者’的存在后,自是要檢查下天夏內部是否有這等力量的混入了。
不過正如他與瑤璃所言,若是自認為天夏人的,自然可以接納。當然前提是其力量可以自主。
要是受外在力量所制,那么不單單要看他們自己怎么認為,還要看他們身后的人怎么認為,所以首先是把這些人找出來,然后再做甄別。
此事也不易為。
似如瑤璃這般,可以從根底上查證并非是天夏的出生之人尚還是容易的,但是那些能代替融入的就不同了,還有些甚或可能從孩提時代就被神子侵占,那就不容易找出來了。
但首先可以排除的是那些前代真修。這些人大多數是跟隨天夏渡來此世的,不可能與這里的上層力量牽扯上任何關系。
所以若有修道人有問題,最大可能的是落在玄修群體之中。
還有一些,就是軍眾了。因為軍眾是依靠神袍來激發出神異力量,那么若動用高層次的神異力量反過來壓制神袍,甚乎利用神袍的力量都是可以的,要是這些人各自分開還好,要是聯合到一處,危害卻是較大。
反而是天機院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因為工匠天生與神異靈性相沖突,神異力量一旦暴露出來,也就沒法繼續打造造物了。
這個事情并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所以在思考過后,他先是將此事告知了陳首執,隨后他將風廷執、晁廷執請了過來,與這兩人討論了一些問題后,決定先是從玄修這里處理這件事。
三人議定后,便令神人值司將梁屹、英顓、俞瑞卿、姚貞君,師延辛等玄修喚了過來。
待諸人皆至之后,他便將這件事說與諸人知曉,又言:“這等隱患極可能存在于我輩玄修之中,該是如何處置,諸位可以說下自身之意。”
梁屹率先出聲,但他的態度很是激進,道:“廷執,這些人都是禍患,必須及早清理了,梁某以為,該是展開一次徹查,將這些污穢全數清理出去,絕不能留存一個在我天夏之內。”
師延辛道:“梁道友,大可不必如此激烈,暫時也不必針對太多人,若是有些人認同自己是天夏人,那自是無礙,我們可以暫且不問。
而有些人想攀附在天夏這棵大樹上,那么唯在獲得足夠高的地位時才可能造成危害,故我等可先排查那些擁有足夠資才的修道人,先確認這些人沒無問題便好。”
梁屹立時駁斥道:“師道友,這話不對,難道造成的危害小便不是危害了么?而且若是此輩融入了他人身軀,代替了原來那人,這首先便是侵害了我天夏人,此事絕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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