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思索過后,又于心中稍作推算,便對等在那里的厲道人道:“厲道友,煩你通傳其余幾位道友幾句話。”
厲道人知道這關系到后續之事了,肅然道:“廷執請言。”
張御傳聲過去幾句話,厲道人聽了一會兒,道:“厲某記下了。”說著,他對張御一禮,就化一陣微風離去了。
張御帶他走后,把袖一擺,一團氣霧落地,化成一只活靈活現的小豹貓,扭頭看了他一眼,就跑出廬帳了。
這只小豹貓跑去了另一座廬帳之中,儀虹不知道為什么,無需任何言語,從這小家伙的眼神中就看出了所表達的意思。
不一會兒,她就拉著童泌的手,跟著那小豹貓走進了廬帳,無論她到哪里,都會帶著這個少女,因為除了她自己,她不信任周圍任何人,生怕脫離了自己的視線導致少女受到傷害,所以必須寸步不離的看著,她才放心。
她站定后,抬頭道:“張道師找我們有事么?”
張御道:“你們要求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儀虹一怔,道:“解決了?”
她不禁蹙眉,她沒有看到任何大靈到來,也沒有察覺到這里有任何對抗戰斗的痕跡,這一刻,甚至她懷疑這位是不是說了虛言。
她吸了口氣,盡量用客氣措辭道:“張道師,我并不是懷疑,我只是問,這件事怎么確認呢?”
張御此刻示意了一下案上擺放的那個琉璃瓶,道:“這里面裝著那一頭大靈,你們盡管拿去確認就是了。。”
儀虹看向那個琉璃瓶,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大靈就在這里面?她不禁露出了懷疑之色。
而這個時候,她身邊一直不曾說話的少女用輕柔的語聲道:“儀虹姐姐,它就在那里面。”
儀虹投去目光,道:“你說什么?”
少女指了指那琉璃,道:“儀虹姐姐,我能感覺到,那個大靈就在這里。”
儀虹一下抓緊了她的手,略顯激動和緊張問道:“真的么?”
少女認真點了下頭,道:“嗯,沒錯的。”
儀虹的呼吸一下急促起來,她沒想到,大靈真的就被拘束在這里面,這等手段可是聞所未聞。
只她雖然愿意相信少女的話,可這樣大的事,她還是想親自再確認一下。
她對座上張御行了一禮,上前拿過了拿琉璃瓶,又道:“張道師,多謝你了,我門家主和夫人一向關心的女君的事,叮囑我說若事情解決了,要親自來致謝,我這就向她傳信。”
張御知道她的心思,沒有多說什么。
儀虹退出廬帳之后,馬上用自己靈性力量,將這里消息寄入了一枚寶石之中,然后讓管事帶著送回去。
不過半個時辰后,一輛馬車來到了這里,知窈從上面走了下來,儀虹上來施禮,道:“夫人。”那少女怯怯道:“母親。”
知窈嗯了一聲,看了童泌幾眼,又看向儀虹道:“東西呢?”
儀虹立刻將琉璃瓶遞上,知窈接過了那個琉璃瓶,她自身同樣也是身具上等血脈的,只一接觸,就知道這里面的確放著一個大靈,而且就是與天青血相關的大靈。
她道:“是真的。”
儀虹露出喜色,道:“那女君沒事了?”
知窈沒有回答,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暫時是沒事了,但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她看向廬帳內,這是一個十分值得拉攏的人,道:“我去見一見這位張道師。”
市廳署內,市長丹伯戶和一眾署員等了許久,可是城西那里始終不見有任何動靜,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發生。
按照道理,大靈如果宣稱要做什么事,是不可能存在什么耽擱之類的事的,準備好什么時候出動那便是什么時候動,因為一切都是靈性中來的,也是大靈本身意愿的外染。
他們對于沒有對抗跡象頓時有了很多猜測,不過沒有人去探聽情況,因為他們有另外自己的消息渠道。
這些署員一個個進入了睡眠之中,在夢中他們很快便知道了真相,那個大靈在外間遇到了敵人,已然不知道去向了,很可能是就此消失了。
這樣一來,城西的事情就沒法解決了。
這件事和城西那名道師與沒有關系,是單純運氣,還有早有預謀?
諸多署員睜開了眼睛,臨惠市這些統治上層站在琉璃幕墻的背后,冷冷看著城西方向,
這個時候,天中陰云密布,并在城中下起了一場大雨,然而只有城西那片地界,因為沒有陰云的籠罩,所以沒有絲毫雨水,并且仍然被那一縷金色的陽光照耀著,看起來是深重陰霾之中唯一一片光明的地界。
市長丹伯戶道:“我的計劃不能受到影響,讓丹都快點解決道廬。”
對于道廬他們有諸多方案,如今需要加快動作,那么就是雇傭下面人去沖擊道廬,然后進行查封,因為道廬是講究規矩的人,從不染指權利,所以可以用這個方法。其實道廬反抗更好,要是造成死傷,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動手。
一名署員問道:“如果那城西的道師出來干涉呢?我們還不知道他的底細,那個大靈的失蹤如果和他有關呢?”
“可以去邀請更多大靈過來,要是去反抗我們,讓大靈壓服他,一個不夠,就兩個。”
“沒有人能對抗大靈,偉大終將降臨,靈化無可避免。”
“上靈的意志不可違逆。”
“要防備童家。”
“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和道廬站在一起。”
所有署員站在一處,他們雖然在交談,但都是用靈性語言,從外面絲毫看不出誰在說話,只是看到在一片陰雨天之中,這些人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
一個時辰之后,丹都來到市長廳中,對著坐在那里丹伯戶一個躬身,恭敬道:“叔叔。”
丹伯戶道:“可以開始清查道廬的行動了。”
丹都沉吟一下,嘗試提醒道:“叔叔,那個城西的道師實力不明,這個時候和對上道廬對上,會不會產生不測后果?”
丹伯戶道:“你不用管這些,你只要執行命令。”
丹都恭聲道:“好的,叔叔。”見沒什么交代了,他欠身一禮,倒退幾步,就轉身走出去了。
他是帶著微笑走進來的,可是走出市長廳室的那一刻,神容卻是一下變得嚴肅起來,他感覺最近情形很不對勁,特別是自己這位叔叔,身上的“人味”越來越淡了。
不僅是他的叔叔,他觀察到那些署員一個個也是這樣。
身為稽事館的館長,他不難鑒別出這是靈化的跡象,這樣的人情緒會變得逐漸淡漠,思維會發生扭轉,然而自己還覺得非常正常。
靈化既是獲得力量的渠道,也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按照臨惠市的法律,每一個人的靈化都是需要向稽事館報備的,哪怕是市廳署的人也一樣。
但現在他這個稽事館的館長對此卻一無所知,再結合近來驅趕道廬的事,他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
他的職位是市廳署任命的,但他知道這些人從來不信任自己,每一個臨惠市的上層統治者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裝用來保護自己,而不是依靠他們稽事館,哪怕是他的叔叔丹伯戶也一樣,叔侄兩個除了公事幾乎沒有什么交集。
他回到了稽事館后,看了眼城西方向,喚來了一名心腹廳員,道:“那里怎么樣了?”
廳員回答道:“還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丹都凝視著那里,他總覺得有什么事情已然發生了,但他不知道,想了想,道:“有件事交給你做。”他低聲囑咐了幾聲,那廳員認真記下,點點頭,對他敬了一禮,就退出去了。
丹都走到了一邊,打開一個密柜,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包裹,拆解之后,從里面拿出了一本軟皮封面的書。
這是他以秘密渠道得來的虞南市的情報,這昨天才是送過來的,還沒來得及仔細看。
畢竟虞南市是距離臨惠市最近的大城,整個城市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身為稽事館他怎么也要弄清楚的。
他打開之后,發現這是一本虞南市稽事館長的日記,筆記非常凌亂,像是每回都是匆忙寫下的。
他翻開看著,開始皺眉,可看到后面越來越心驚,神情也越來越嚴肅。因為虞南市的情況,與現如今臨惠市的何其之相似。
這時他猛然發現了什么不對的地方,一抬頭,見丹伯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一驚,不動聲色的合起了筆記本,站起來,道:“叔叔,你什么時候來的?”
丹伯戶面孔詭異一笑,道:“事情安排下去了么?”
丹都冷靜回答道:“都安排下去了,最遲明天就開始執行。”
丹伯戶道:“你做事很有效率,我一向很信任你,今晚有一個家族聚會,你一定要來。”
“家族聚會?”
丹都詫異道:“什么時候決定的?”
丹伯戶道:“臨時決定的,有些事情要對你們說。”
丹都抬了下帽檐,緩緩道:“我一定會來的。”
“好。”
丹伯戶往走了出去,到了門口,伸手到門把手的時候,忽然站住,道:“對了,童家盯牢了,不要讓他們妨礙我們。”
丹都看著丹伯戶的背影,道:“我會親自盯著的。”
“那就好。”丹伯戶拉開門走了出去,腳步聲在冷冰冰的走廊上逐漸遠去。
丹都松了一口氣,他收拾了下案上的筆記,又轉頭看向琉璃窗外,外面的陰云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更濃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