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夏陣中,某駕巨舟艙室之內,正清道人正坐在那里持坐,忽然身前晶玉微閃,他目光落下,伸手上去,里面卻是傳意告知他,方景凜那里出了問題,假身崩散了。
他神情沉靜,方景凜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等問題,極有可能是受到了襲擊,而且是有目的的侵攻。
玄廷現在通傳他,應該也是認為,此事既然可出現在方景凜身上,那么也有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
高道人循著正清道人留下來的痕跡,也是很快尋到了后者的神虛之所在,他立時往里侵入進去。
他一進入此間,便見一個年輕道人坐在青色光團之中,周身之氣清湛無比,隨后便見陰陽虛實二氣互相交融,渾然一體,他幾乎找不到任何破入進去的罅隙。
他不禁驚訝了起來,這是將功行修煉到了氣身合一,陰陽相抱,無分彼此的程度了?
很少有修道人會如此修持,也很少有修道人會選擇走上這一步,因為修行到此一步,擊其神氣與擊其世身也就沒有什么區別了。
也是如此,這等修士若是攻擊他人,那么道法一展,若是對方不敵,那么可以一氣將道法滲透到對方的神氣和世身之中,并將兩者一同消殺。
可是相對的,當這等修士自己面對敵人時,也同樣是如此,萬一受挫于對手,也很可能在一擊之下消亡。
做出這等選擇之人,要么是對自己極端自信,要么就是可能道法之上可能另有玄妙,不止表面上那么簡單。
方才他闖入方景凜的神虛之地時,對方是遲一步才有所警覺的,可那個時候已然是遲了,被他抓住機會直接削奪神氣,并消除假身。
正清道人修為純之又純,高道人才是神氣一觸,他就已然有所察覺了,他的正身直接從原地消失,進入了神虛之地中,竟然是與神氣混成一體,形成了一個清氣玉團,望之渾然無暇,無有任何破綻可尋。
這頓時令高道人無從下手了,他發現憑借自己道法難以一舉克壓此人,或者一直糾纏下去能決勝負,但不知要用多久,好在他還有其他手段。
他意識一轉,卻是牽動了鎮道之寶寄托在自己神氣之內的那一縷氣息了,試圖破開這層守御,然而此氣渡去,發現清光之中有一股力量應發出來,源源不斷抵擋著外來壓力,竟是同樣沒辦法往里侵奪。
正清道人身為廷執,執拿有一縷清穹之氣的權柄,但是通常這等氣機頃刻間是很難加持到神虛之地內,需要一定時間運轉,因為凡是能渡入神虛之地的法寶,且能隨心意指的,無不是需與修士自身身本元相合。
就算是高道人,他所運用的寶器氣機也是間接借用,還是因為此人專注的就是這一條道路。
可是正清卻氣身合一,故是對他而言在外運使和在神虛之地內運使沒有什么區別,只要世身能用,神氣自也能用。
這意味著就算沒有本元之寶,任何法器他能拿入神虛之地,雖然不經過長久運煉,無法發揮到最大效用,可有守御與無守御那完全是兩回事。
就如眼下,他不但抽調了清穹之氣,且連那件寶衣也是一并帶了進來,守御可謂固若金湯,他現在還不清楚對方路數,所以沒有貿然反擊,但隨著雙方解除,認知自會逐漸加深,他也可以反過來去尋對方的神虛之所在。
高道人在神虛之地內斗戰經驗豐富,他一見無從下手,就知道一下拿不下正清道人,他沒有選擇繼續堅持,并不給任何后者探尋自己的機會,而是就這么退了去。反正于他而言,若是想入此間,可以隨時再來,而對方卻尋不到他。
這一次雖然沒有能擊殺敵手,可他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有些驚喜,長久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能在神虛之地和自己對抗之人。
現在反而有一種遇到了高明對手的驚喜,他也是在尋思對策,這樣的敵人如何針對,若是能擊敗此人,這也有助于他自身的道行的提升。
正清道人在感覺到那人退去后,世身又是再次出現,不過在外界看來,他身軀只是消失了一瞬,便又浮現出來,好像僅僅只是閃爍了一下。
他探手拿住身前的晶玉,向著武廷執傳報了此事。
方才方景凜出現問題,也十有八九與此人有關,并且那個人可以針對方景凜,針對他,那么也能針對其他人。
他雖然不怕對方再度尋來,可其余人若是一不小心,那么極其容易遭受此人襲殺。
雖然他對方景凜作派不喜,但對其道行功行卻是認可的,連方景凜這般人都是無從反抗,更不用說其余人了,反應不及的話,那是半點反抗機會都沒有。
武廷執得知之后,要讓他繼續小心戒備,沉思了下。來犯之人應該是由神虛之地發起進攻的手段。
但這等道法這般了得,肯定也是有其缺陷所在的,不然元夏早就可以拿出來用了。
而且他注意到這一點,現在雙方的局勢趨于平緩,那么攻擊他這個主持大局的首腦無疑比攻擊他人價值更高。可元夏方面沒有這么做,那許是受限于某種先決條件。
從方景凜和正清兩人來看,很可能是在元夏露過面,又或者是在元夏沉定了一段時間之人。也就是說,只要不曾在外顯露過身影,或者留下的印痕不太深刻,那很可能就不會被此人盯上。
但這只是他的猜測,應對敵手,不能寄托于此,最好還是建立有效的守御,只是目前求全道法之人中,還沒有一個擅長在神氣對敵的。轉念到這里,他忽然想到,或許有一個人可以。
元夏兩殿大殿之中,諸司議察覺到了高道人身上的氣意變動,顧司議便向著其人身邊那弟子問道:“怎么樣?”
高道人身邊的弟子頓了一會兒,才是抬起頭回道:“高上真已然破殺了其中一人的假身,只是那人疑似有鎮道之寶護持正身,未能一舉鏟除,有些可惜,至于另一人,守持較嚴,也同樣有寶器護持,未能一舉破殺。還請諸位見諒。”
高道人并沒有對自己受挫作遮掩,都是如實說告知了諸人。
然而諸司議聽聞此事,卻是并不覺得他受挫了,反而有些動容。
因為只這么一會兒工夫,其人就接連找到了兩名戰力強橫修道人的神虛之地,并且破殺了其中一個假身,這是之前多少人沒到達的戰果。
而且居然攻擊了一人之后,又去攻擊了另一人,這更是不易了,雖然無功而返,可自身同樣全身而退,且看起來還保持著戰術上的主動,這點尤為不易。
顧司議這時想了想,開口道:“高上真既能極快尋到敵方神虛之所在,那么是否可以攻擊天夏其余修道人?蘭某之意,并不止限于求全道法之人。”
若是能將來襲天夏上層一個個殺滅,那么必能削弱天夏一方對鎮道之寶的駕馭,另外上層受損若多,那么底下也必然生亂。
那弟子等了一會兒,才道:“高上真說,若是能拿來對方的形影,還有對方在我元夏境內沉浸足夠長的時間,他也是可以嘗試的,且不拘多少人,都是可以。”
顧司議點點頭,雖然天夏很多上層都不曾露過面,現在似乎無法做成此事,但是以后說不定可以……
想到這里,他卻是心中忽然記起一事,轉頭看向一邊,道:“黃司議,我記得你身邊有一人是打入了天夏內部了吧?”
黃司議聞言頓時來了精神,挺胸道:“正是如此。”他顧盼左右,道:“在黃某安排之下,此人一直潛伏在天夏,至今都不曾暴露。”
這話也引起了上面幾位大司議的注意。
全司議問道:“你那名暗線,見過多少天夏上層?”
黃司議謹慎回道:“這卻不好說,為了讓這此人能安穩潛伏下去,黃某一直關照他不必冒進,所以也不容易接近天夏上層,諸位當知道,這是條長線。”
諸司議點點頭,以前他們覺得天夏頃刻可滅,所以沒人會去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可現在卻覺得黃司議頗有遠見。
卞司議道:“黃司議,不妨問一問此人,關于天夏上層,能知多少就說出多少,哪怕只是聽說,也令他說了出來。”
黃司議精神大振,道:“好,黃某這就去問一問他。”執有一禮,就匆匆下去了。
坐在那里的高道人,在調息過后,此時卻是決定去尋一下張御。
方才所顯現出來的三人形影,前面兩個人他算是會過了,也差不多知悉這二人的底細,也就這一位他不曾尋過了。
神虛之地并不會因為其人被困消失,故他依舊可以設法尋去。
而且他也想看一看,這位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能令兩殿和上三世的上層如此忌憚。就算對方果然了得,一時能夠拿下,他也依舊能退回來,先專注對付那正清道人。念至此處,他身上道法便即轉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