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將手從晶玉之上收回,方才在議談之中他提出由自己來斷后,這是因為他感覺從大道之印傳來某種感應。
這一次撥轉天機,或者自己也能從中得到些什么。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固然撥轉天機之事有兇險,可既然這是大道之印的照見,他也愿意試上一試。
他看向外間,對面看去還暫時沒有什么動靜。
這一次議事結束后,天夏還不至于立刻走,因為若是他們立刻撤出,恐怕會暴露出他們得悉消息過早的情況,所要緩上一緩。
倒是不管他們是否會走,元夏既然有所決定,那一定執行下去的,不會半途停下,因為這本質對元夏是有利的。
此刻他們陣勢兩邊有更多的靈性云霧蔓延開來,長孫廷執又是種下了一縷不同的靈性氣機,本來這位還準備幾種臨清氣機,隨時準備應對元夏解化,但是此次看來是用不到了,只能等待下一次。
元夏兩殿這邊,在等了幾日后,上三世那里也是傳來了消息,同意動用此器,這不僅僅是上三世上層的態度,也是代表著上三世背后的大能允許了。
這般兩殿這里就不再遲疑,著手開始準備此事。推動此器之前,首先是設法鎮壓紛亂天機,并不讓天夏那邊太早發現端倪。
但這僅僅是附帶的,他們不指望能完全瞞過天夏,只是在撥轉天機之時,需要對天道進行一定的壓制,以免到時候造成太大的變數。
此事要持續一段時間,需視具體近程而定,根據兩殿的判斷,最短也要幾十日,長的話恐怕要耗費數月時日。
兩殿各司議也是到了各處陣位之上坐守。
這一段時間尤其要防備天夏來侵攻,特別是天機變動的時候,天夏怎么樣也會察覺到的,或可能還會利用天機變動做些什么,而這個時候絕不能讓天夏壞了他們的大事。
幾日之后,向司議走入了后殿,座上正坐著越司議、過司議、全司議三位大司議,他對著上方一禮,道:“見過三位司議。”
越司議道:“你就是如今下殿負責之人?”
向司議回道:“正是向某。”
越司議看向一邊,道:“全司議,就由你帶來他去那里走一趟吧,我兩殿的東西,身為主持之人,又怎能不知呢?”
全司議點點頭,道:“向司議,你隨我來吧。”說著,他站起身,推開一扇光彩流溢的的陣門,就往里走入進去。
向司議對著座上再是一禮,便是跟了上去,他心中有數,這應當帶自己去見一見那件寶器了。
全司議行在前面,一連穿過了數道陣門,兩人便來到了以往只有大司議可以進入的兩殿空域之內。
向司議望過去,這里有一道道懸空臺階,螺旋向上,直至無可觀量之所在。
全司議率先踏了上去,便走邊言道:“本來觀摩此器,是要上下兩殿主持之人一并至此的,但是上殿自萬司議戰亡后,沒有合適功行之人替位,便只要先讓你一人來此了。”
下殿的日常事務現在由蘭司議代為主持,但權柄暫時由過司議來執掌。
這主要是因為上殿經過了幾次損折后,原先求全之人大部分已然損傷殆盡了,雖然兩殿可以從諸世道中調來合適人手,也可以給予其一定的權柄,但卻絕不可能讓一個適才進入兩殿沒多久的人來主持大局。
實際上,下殿同樣有此窘境,但所幸仍有向司議在此。不過兩殿此刻認為,這也僅是一時之窘迫,等到天地真環運轉之后,諸位兩殿司議歸來,那就能有所改觀了。
在說話之間,向司議忽然察覺到前方懸空臺階消失,而自己似乎是在向上飄升,只能感受到前面全司議,其余一應感應都在消退。
全司議語聲從心底傳來道:“天地真環自煉造出來之后便一直放在這里,并不參與天序構筑,而這寶器如今就在此間。“
向司議一怔,他看了看四周,依舊感應不到任何東西,道:“在這里?”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心下動了動,道:“莫非……”
全司議道:“就如向司議所想的那樣。”
向司議不覺點頭,道:“原來是這般。”
天地真環當已是跳脫出了他們這個層次的感應認知。以往他們所拿取的寶器,并不是寶器的全部,只是落入世間的模樣,而這個寶器更在其上,唯有無狀之形落下,他們只知道此物在這里,但卻并無法以正常的手段觀望到。
但他同時又有疑惑,若是這般的話,帶他過來似乎沒有意義。
方才如此想時,卻見一點明光泛起,卻是全司議的元神從身上遁了出來,對他言道:“且隨我來。”
向司議也未遲疑,心思一轉,元神也是從身上脫了出來,而后就覺自身似乎遁入了一處地界,這等感覺,就像是進入了某處神虛之地。
此刻他再是抬頭一觀,便見無數經緯之線衍生出來,并無限延伸出去,表面看著好似凝固的,可每時每刻都彎曲變動著。
他不禁有所明悟,這寶器在現世之內見不到,但是憑借那一縷神氣寄托,卻是可以在神虛之地內見到,因為神虛之地完全是意識的映現,只要意識可以接觸或者理解的,那就可以見得。
不過這只是他們的理解,這寶器真正的模樣,不到上境無不可知其全貌。
他道:“這便是天地真環?”
全司議道:“就是此物。無有大能之法力,此器無法催動。”
向司議不由點頭,這寶器他們連全貌都看不見,更別說加以催動了,想也唯有上境大能之力可以駕馭。”
全司議道:“在催動寶器之際,將會有上境力量演化,向司議可注意觀望。”
向司議不覺搖頭,看到了又能如何?在元夏可是沒有上境之路的,因為上境大能可能已然占據了上層,而元夏天序也不允許他們……嗯?
他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心中不禁一跳,忍不住看了全司議一眼,這位究竟是何意思?是他想的那般么?
全司議則好像并沒有看到他驚疑不定的目光,繼續在那里說道:“此間乃是天地真環存駐之地,上境大能的氣意若是進入此間,那么天地真環立刻會有所反應,所以我們說的任何話,都不予被諸位大能聽到。”
他看過來,語聲平靜道:“可以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向司議沒有說話。
全司議則是道:“向司議一定是在想,我元夏天序一向穩固,我等到此便也無前路可言。那么便是知悉了上境之道,了解諸般道法之妙,又能如何呢?莫非能是像驚龍子一般去到天夏嘗試沖至上境么?”
向司議忍不住再是看了其一眼,這些話也是他能聽的么?
全司議繼言道:“其實去往天夏成就固然是一條路,可也并不是什麼好主意,那必須正身前往天夏才可,似底下那些人還有一些機會,而我等這些掌握權柄之人,雖說不會受上層多少關注,但定然無法做成此事。
再說天夏也不會容許我等做出這等事,那驚龍子的下場就是一個例子了。
那么要想去往上境,又該如何呢?”
向司議不覺吸了一口氣,他知曉,自己今番聽了此言,已經沒有辦法再退出去,恐怕只能繼續往下聽了,故他一抬頭,反而主動言道:“卻要請教全司議了。”
全司議點點頭,道:“那剩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打破元夏天序,破其固束了,唯有打破天序,我們才有一線機會,但是我們自己是無法動手的,也不可能做到此事,但好在我們遇到了一個足夠分量的敵手。”
向司議暗暗心驚起來,道:“那我等幾次三番無法拿出全力對敵天夏,是不是……”
全司議道:“這其中固然是我等有意如此,可也不過是順著元夏原先的矛盾上推一把罷了,而且天夏的實力也的確出乎我們的預料,便算沒有我們在后面推波助瀾,事情的結果恐怕也不會偏差太大。”
向司議感嘆道:“原來是這般。”
這件事肯定不是全司議一人能做成功的,過司議?還是有其他大司議都參與其中了?亦或是上三世的上層亦有參與?對此他一時也看不清楚。但他明白,今朝全司議帶他來這里說這番話,顯然是要他做出一個選擇的。
向司議這時嘆道:“吞化萬世,得享終道。說得是好聽,可終道誰能獲取?又能獲取多少呢?
我元夏之事向來都是由上及下,越是上層才越能分潤到更大的好處,難道那些上境大能得了終道后,真的會將之分給我等么?以我等功行,又能得到多少?
難道上境大能會允許我們成就上境么?
我元夏消殺一切變數,對于上境大能而言,難道我們就不是變數了么?”
向司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全司議,若是我不愿加入此中,又當如何呢?”
全司議語聲平淡道:“也沒有什么,若你不同意,我會打散你的元神,你自不會有這段憶識,畢竟你乃是下殿主持,自不會拿你如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