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余道人看著前方,張御及諸執攝的氣意幾乎遮蔽了他所有的去路。本來他一出大混沌,就能趕到霍衡的身邊,可是如今無處可往。
在他的感應之中,除了面前諸人氣意,都不存在任何東西了。除非他能沖破諸人的阻攔,才能達成目的。
可縱然他混沌像身,想要在兩件鎮道之寶及數位大能的封堵之下正面沖出去,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眼簾一低,再抬起來,已然是一片幽深之色,可是有些事仍是要試一試的。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在這一瞬間,他當著張御及眾執攝之面,整個人倏然崩散,驟然化作無數幽光,并向外迸射而去!
在這其中,只要有一道幽光接觸到了霍衡以往留下的變化著落所在,那么他就能將之帶了出來,返歸大渾沌。
張御目光投落,見這些幽光可謂是無以計量,皆在有無變化之中徘徊來去,可隨著目印轉運,星眸之中將每一縷光芒變化來回都是倒映出來,并沒有哪怕一縷都夠漏了出去。
并且由此,他也是捕捉到了真余道人這類混沌像身的一絲根底。
他氣意一轉,身后玄渾蟬垂降下無量光華,每一縷都是準確落在了那些幽光之上,將之原本的變化全數扼制。
現在他不需要其余人出手,只要其余大能氣意能夠暫且維持這個屏障,不致漏出任何破綻便好。諸人有清穹之氣在后遮擋,也不用有怕混沌之氣侵染進來。
真余道人試過一次之后,發現這般無法突破,故是立刻又換了一個方式,他身影一晃,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每一個看去都是似有若無,而這些身影頓有片刻后,再度化散成一縷縷幽光。
這一次與上回又是不同,這些幽光并非自己向外突破,而是以自身為寄托,直接牽引來了大混沌之力,并往諸人所形成屏障清穹之氣上撞了過來。
上一次沖擊的最多只是他的試探,而這一次才是真正的突破,諸執攝神情一肅,俱是運轉權柄,調集更多清穹之氣上來圍堵,可即便如此,那后繼無盡的混沌之氣沖涌過來,仍是將清穹之氣不斷迫退。
諸執攝自不會因此亂了分寸,一個個凝神運持,不要求將這位壓下去,只要暫時擋住便好,因為他們知道,張御自會在合適時候進行反擊。
張御這時并沒有動,他看著下方,少頃,一絲銳利光華從眸中閃過,卻是于瞬息之間看到了那于幽光變化來回之中的根定。
元一天宮當就以此拿定了霍衡,對方能以此治束霍衡,他也一樣能由此對真余進行反制!
就在他看到那根定的同時,氣意也是倏然發動,一道撕開虛空的劍光隨之斬落下來,正中在其人根定之上,霎時將一切變化都是削殺至無,還回原狀!
真余道人諸般變化一去,立時被迫顯身出來,而那劍光不絕,持續推進,頓將其整個人殺至虛無之中。
不過虛無亦是變數,張御并沒有元一天宮那般封鎮寶器,所以就算將此人一切都是打滅,其也能重新照演出來。
果然,只是下一刻,真余道人就從虛無之中顯身而出,重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張御立在云芝玉臺之上,劍光在背后一橫,仿佛又是擺出了一條星河,他看著真余道人道:“真余先圣,你是過不去的,還請尊駕退去。”
真余道人沒有回言,這一次他沒有再散開身影,而是整個人向內塌陷,直至無限微小之后,元空轟然一震,滾滾幽沉氣息以比防備猛烈千百倍的方式爆發出來。
張御站定原處,一手負劍在手,一手拿了一個法訣,上空頓時星光大放,玄渾蟬在他頭頂之上展開雙翼,恍若現出兩道銀河,內中無數星光激閃出來,與那些幽沉氣息對撞在了一起。
盡管混沌之氣確實厲害,給予足夠的時間甚至能引來更多的力量,可是他這里有兩件鎮道之寶,足以在短時之內將之遮擋在此了。
在霍衡被削滅之前,此人別想從這里沖破過去,
“清玄道友。”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出現在一旁,他側首看去,真余道人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距離他身側不足三尺的地方。
他神色平靜,這是真余道人借用了過去留在元空之中的氣意及憶識與他交談,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殘痕,沒有任何威脅侵染之能,只是一念就可削去,他淡聲道:“真余先圣想說什么?”
真余道人此刻語氣神態與未墮混沌之前一般無二,他懇切道:“金庭與元一天宮向來分屬敵對,霍衡如今負責元夏那邊之事,并在元夏那里傳下混沌大道,此會給元夏帶來了莫大麻煩,這對金庭來說難道不是好事么?
若不是因為如此,元一天宮也不會設法將他封鎮,今次元一天宮卻是在利用你們為他們做事,就算做成了,對你們又有什么好處呢?
等元一天宮徹底解決了身后之憂,掉頭過來就可以更好的對付金庭。你們將是承受最大的威壓,與其之如此,那還不如放我過去,我可在此承諾,只要霍衡過來,下來我等一切行事,只是針對元一天宮,而不針對金庭。
張御平靜道:“你說完了么?”
真余道人嘆了一聲,道:“你可能是擔心此事過后元一天宮找你們麻煩,可是你盡管放心,若無我等,那么他們可以放心對他們下手,可有我等在,元一天天宮不會拿你們如何。
且你若是答應,我愿意與你們定約,與你們一同對付元一天宮,甚至助你們拿下道爭也不是不可以。”
張御淡聲道:“元一天宮之事,我金庭自會解決,不勞操心了。”說話之時,輕輕一揮袖,轟然一震,這一縷影身直接散了去。
混沌像身存在的唯一目標就是為了拓展混沌大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求,只是真余道人被吸納進去,就產生了諸多變數,要是下來再有修道人被吸引進去,那不知道會如何。
根據他的反復觀察,還有對大混沌的問對,推斷出了一個結論。哪怕只是一個修行低微的修道人,只要自身資質足夠,并且有一定可能去到上境,那么其在進入大混沌之后,就有一定可能被混沌將上境之我照顯出來的。
就拿霍衡舉例,霍衡可能一進入大混沌就有上境之我被照化出來,其與低境界的霍衡彼此之間既是聯系的也是斷裂的,也是如此,低境界的霍衡卻是與他有過幾次接觸,但是上境霍衡卻與他并不是相識。
這樣的話,他又怎可能放任大混沌肆意擴張?
真余道人見言語動搖失敗,下來卻并未放棄,又是連續沖擊天夏的屏障,可他發現,無論自己怎么嘗試,都是難以從這里突破出去,而只要被拖纏在這里,他就沒有可能去援救霍衡。
就算他去到了那里,也還要設法突破元一天宮第二道防線,可是由于這番拖延,這個事情幾乎已是做不到了。
故而是在用過了所有的辦法之后,他終于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而他作為混沌像身,是其實十分理智冷靜的,在做出了決定之后,再也沒有去做什么多余的舉動,直接就此退去不見了。
張御看著其遠去,也沒有出手阻攔,只是關照左右執攝,道:“諸位道友請做好防備,不要讓這位有隙可乘。”
諸位執攝俱是稱是。
元一天宮這里,五位元圣不疾不徐推動至上寶器之力,持續削殺變數,可以最大限度確保霍衡被封鎮之后不至于突破出來。
他們推進非常之穩,因為他們知道金庭既然允諾下來,那就必然會擋下另一面的混沌像身的,只要兩邊都不犯錯,那么今朝之事定可全功。
霍衡此時已是知道自己無從脫走了,真余道人要是能救他,那么早就出現了。而有至上之器的針對,他先手盡失,作為混沌像身,他一個人是沒可能對抗的。
可是他并不擔心,因為他是無法被殺滅的,至上之器不可能永遠將他困束下去。并且這件事并不算了結,他在元夏落下的棋子是會持續發揮作用的。
就算少了他這一個像身,隨著更多有修道人填入大混沌,也一樣能繼續推動大混沌的力量。
張御看了一會兒,見真余道人再不出現,便是看向了霍衡所在,不過其人似是放棄了反抗,任由元夏處置。隨著那些寶光逐漸收斂,其之變數也是被逐漸削奪而去,整個人也是變得越來越虛淡,越來越是不真實。
不過元一天宮應當是不會將他消殺至無,那樣其就會在大混沌中重生出來,所以他判斷到此一步當是正好。
果如他所想,當那一縷收斂的寶光與霍衡完全重合之后,就將其人裹入了進去,最后化為一點,往著元一天宮所在投落而去,須臾不見。
這時一聲震動元空的鐘聲響起,五位元圣顯身出來,對著金庭所在執有一禮,太始元圣道:“多謝金庭諸位先圣上神相助,此混沌像身已是封鎮,當需與諸位談一談善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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