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司議帶著那弟子方才回到了上殿,便有一名元上殿的侍從弟子前來,將一封諭書送到了他的手里,并道:“仇司議,弟子奉兩殿之命,送來此諭令。”
仇司議接了過來,揮袖讓弟子下去,打開一看,卻是暗自心驚,原來上面寫著是要讓諸人近來小心大混沌侵擾。
他方才替大混沌奔走,馬上就來了此諭,也是難免心虛。
再仔細看下去,見其中說了原由,卻是因為過去元夏有天序護持,所以混沌一物從無侵擾,而現在因為天夏攻襲,以至于天序缺裂,致使混沌之氣侵入進來,并且后面還列舉了混沌之氣的種種危害。
他一路看下來時,也是下意識推算了一下,表情卻是變得微妙起來。
因為這封諭令的內容用不了多久便會遍及上三世和兩殿治下各處,可說在晚些時候,元夏上下各方都會見到此諭。
這表面看著這沒什么不對,可需知元夏上下秩序謹嚴,別看與天夏打了這么,可天序缺裂一事,至今為止下層都是不知曉的,也沒資格知曉。
許多人還以為元夏還是以前的元夏,然而這封諭書一出,卻是使得這件事再也遮掩不住了,會知曉元夏原來已是狼狽到如此地步。
其實若元夏秩序穩固,知不知曉也沒太大關系,元夏上層才是掌握力量之人,下層修士再是不滿,也沒可能掀起風浪,該是如何還是如何。
可問題在于諭令后半段內容,那里面極力宣揚大混沌的壞處,舉例說了與大混沌勾連會如何如何,并還詳細說了做出何等舉動,大混沌才會如何與人勾連。
本來下層修士是不知道怎么與大混沌牽扯的,可現在卻是差不多全是知道了,這等做法究竟是想杜絕大混沌還是變相鼓勵大混沌蔓延?
要知道元夏中下層可是對上層可是怨氣頗深,還有那些消殺萬世歸并進來的萬世修道人,不少人心中恨不得與元夏同歸于盡,要是真的能擁有混沌之力,那下來必定是會亂象紛起。
他嘿了一聲,其實上層想法他也能猜測一二,這封諭令恐怕只是順水推舟。
上面怎么想他不在乎,倒是覺得這對自己來說不無好處,若是他能利用好這個局勢,就能將混沌大道順勢傳下去,還能挑選出更多合用的弟子。
想過之后,心情倒是好了一些。他牽著那弟子之手走入了內室,這個弟子好不容易尋來的,再加上下來要傳授混沌之法,放在外面他不放心,還是需要帶在身側隨時教導為好。
只是方入內殿,便見一個黑衣道人站在那里,其身影與殿內幽暗混融到了一處,他微微一驚,隨即一定神,試著問道:“可是上道么?”
真余道人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之中現身出來,元夏天序缺裂,自是任憑他出入。
雖然霍衡的氣機都被除掉了,可是他反而安全的,因為元一天宮的舉動反而證實了,不管他們能還是不能,暫時不會去將他剩下的唯一一個混沌像身如何的。
仇司議見到來人非是霍衡,心中有些奇怪,但是看了那本混沌道法后,他也明白混沌寄身之流,外相其實并不重要,他一禮道:“上道可有什么吩咐?仇某這些時日也是遵照前番關照,正四處搜尋合適的傳法之人。”
真余道人第一時間看向他身邊的孩童,道:“這是你挑選的弟子么?”
仇司議道:“正是。”
真余道人道:“你未懈怠,這點很好,此弟子甚合我混沌大道。我今來此,是因為元夏對混沌之道有所防備,你有何求,可先提出。”
仇司議忙道:“原本上道不至,仇某也是想要有一事求上道幫襯的。”
真余道人道:“你且說來。”
仇司議道:“如上道之言,近來兩殿對大混沌十分防備,說不定還會以鎮道之寶窮搜諸界,我若向弟子傳下混沌大道,怕是難以遮掩。”
真余道人道:“你說得不錯,遮掩之法仍是需要。”他伸手一指,將一物留了下來,“你只管傳法,弟子可入此中修行,你無需再為此擔心,只一個弟子尚且不夠,你需盡快找到更多弟子,傳我混沌大道。”
仇司議聽他這么說,心中頓時放心了。這樣自己就不虞暴露了。他恭敬道:“我會盡量找尋弟子。”
待他再是抬頭時,卻發現這位已然不見了。
回首看向案上,見是一面黑鏡,好似黑玉雕琢而成,其鏡面好似是一個深漩,只看了一眼,就感覺自己要往這里傾落過去。
他連忙定了定神,后退一步,這才擺脫了這等感覺。此刻卻是暗自心驚,再是起法力一捉,試圖將此物拿起,然而卻是從中直接穿透了過去。
他不覺訝異,再仔細看了看,隨即露出驚異之色,低低驚呼道:“鎮道之寶?”
真余道人與霍衡不同的是,在進入大混沌就是上境大能。同樣是能祭煉鎮道之寶的。
只是成了混沌像身后,這等寶器對他沒有用處了,因為他能引動混沌之力,除非是遇到元夏那等至上之寶,其余至上寶器在他無盡混沌之氣也只能短時內壓制他,無可能拿他如何。
所以這東西在侵染了混沌之氣后對他已是無用,現在索性就給了仇司議,讓其護持弟子。
現在少了霍衡,混沌大道他一個人難以推動,這就必須讓更多人投身入混沌大道中來。
仇司議看了看這寶鏡,這東西他觸碰不到,又該如何用?
他尋思片刻,看向站在一邊呆呆站著的弟子,心下一動,道:“徒兒,你去將此物拿了過來。”
那孩童木愣愣看他一眼,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仇司議耐心重復了幾句,這孩童才算是明白,慢吞吞的走上前,隨后居然很輕易就將寶鏡拿到手里,并抱在了胸前走了出來。
仇司議見此眼皮一跳,和顏悅色道:“徒兒,可收妥了。”
那孩童沒什么回應,只是抬頭呆呆望著他。
仇司議沒有因為這弟子的呆愣而小視他。在下來時日,每日開始教授其各種道法知識,并將那混沌道冊交予了弟子,讓其自行觀摩,而這弟子哪怕尚不能認全元夏文字,可對此道冊上的內容卻是一觀自明,根本無需他督促就能修持。
見此他索性放開手讓其自行修持,自己則是去往各處地星收納弟子。
只是他的舉動,也是惹來了一一些有心人的關注,問他為何近來頻頻招攬弟子?
他則言稱自己以往從來不曾收徒,近來打算將這衣缽傳繼下去,并言他收徒乃是根據推算而行,數目多寡,合適與否他事先都是不知。
這也是他有意如此說,不然兩殿指不定兩殿塞一些弟子到他門下,學道的同時也能監視他,而以推算為借口,那么就是認為行就可行,我認為不行就是不行了。
不過令他心驚的是,那弟子自得混沌玉冊傳法之后,每回都會進入到那面玉鏡之中修持,而每進入一次,其功行就提升一點,整個人看著也是比原先大上了幾歲。
他懷疑黑鏡之中乃是一個空域,只是出于避忌,他也沒有去多過問。而只是一月過去,這個弟子就就從一個稚童變成了一個外表深沉的青年,其功行居然到了元神照影的境界,并且給自己立了一個名姓,喚作“羅鐘”。
而他收攏的其他弟子,雖然也得了混沌大道傳授,大多數進入了黑鏡之后,就再也未曾出來過。
好在沒有人來問他這些弟子的下落,因為這等事在元夏太常見了,別說他是一個求全修道人,哪怕尋常修士隨意打殺仆奴弟子也沒人來過問。
這日他待繼續找尋弟子之時,羅鐘卻是找了上來,道:“我想與老師說一事。”
仇司議看了看他,這弟子如今已然完全看不出一月之前呆呆木木的樣子了,代替其人的乃是一個渾身透著幽暗之氣的青年道人。
其身上氣息讓他這個求全道人也是暗暗心驚,這弟子功行未必高過他,可是有著大混沌為支撐,如今連他與其接觸也是較為小心。
他謹慎問道:“徒兒,不知你要說何事?”
羅鐘道:“老師雖多次找尋來不少弟子,可都是不合修持混沌大道,都是都是失了常性,維持不住自身。
而混沌大道照老師這般小心傳遞,百數年也未必會有什么起色,如今天夏元夏相爭,最多數百年年就分出勝負,那個時候我混沌大道又如何與之抗爭?”
仇司議道:“為師也想遵照上道之言,光大混沌大道,可如今情勢你也看到了,元夏四處防備混沌道法,我一邊找尋弟子,還要一邊避開兩殿追查,傳道之事,當真不易。”
羅鐘忽然笑了一下,道:“老師,若是能將兩殿司議全數變成混沌寄身,那么整個元夏豈不是能輕而易舉就能變成混沌世域了?”
仇司議搖頭,不以為然道:“這是絕然無可能做到的!”他此刻看著羅鐘臉上的笑意,皺眉道:“你真想這么做?”
羅鐘笑容中帶著一絲深沉,道:“有些事情不去做,又怎么知道做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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