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司議按照穆司議所推薦的人選一一尋了過去。
他認為上三世的人是不太好說話的,他的身份在其余世道或許十分有用,可是在上三世這里,也僅只是一個身份而已。
事實也是如此,見面相邀之時,這些人對他的態度頗為冷淡,不過當聽聞推薦之人乃是穆司議后,這些人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竟是無一例外沒有再推辭,而是一個個爽快答應下來。
蘭司議試著尋探緣由,但是這些人都是口風甚緊,一個都不曾泄露半分,見此他也沒再細問,只是回去之后,如實將此事告知了萬道人。
萬道人現在不在意這些,他只要這些人能夠幫助上殿達成目的就好,這些人是什么想法他并不關心,只是道:“既然他們答應了,那么現在就可以讓他們開始推算了。”
蘭司議應下,他正要離開之時,萬道人又是問了一句:“還有你那些事可是妥當了么?”
蘭司議略作遲疑,便從袖中取出了一封名冊,遞過去道:“這是目前愿意跟隨我等司議,也是他們立下的名印。”
萬道人伸手一攝,取了過來,上面雖留名印,不過此輩許諾的皆是維護元夏正序,這是一個模棱兩可的說辭,但如此其實也是足夠了。
他看過之后,便是將此收了起來,道:“做得不錯,只是輪轉之期將至,可先不動,待應付過天夏再說。”
蘭司議道了一聲是。他退下來后,思忖片刻,不覺搖了搖頭。
萬道人自歸來之后,性情與原來完全不同了,有些時候他也猜不透對方在想什么,不過現在能如何呢?
這位現在主持上殿大局,他也只能跟著其人腳步走下去了。
回至前殿后,他招呼那些上三世修道人,請這幾位進行推算。好在這些人也存了早些做完事早些了結的心思,故而很是配合,當中也未有什么波折,隨著推算,很快就找到了那一縷縷分布在元夏世域內的混沌之氣。
蘭司議也是抓緊時機,立刻派遣出得力人手還有運轉鎮道之寶,對著這些混沌之氣進行清剿。
正攜黑鏡遁走的羅鐘立時察覺到了不對,他一路跳遁,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留下一縷混沌之氣,元夏的清理速度根本趕不上。可現在,那一縷縷的混沌之氣清剿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消失,這看去是要將他剿殺的跡象。
可是等了一會兒,卻并沒有等來任何圍剿,看去僅僅只是針對那些混沌之氣。
這回他也是琢磨過味了,這應該是元夏想要逼他離開。
這個方法確實很管用,而且壓迫感十足。若是他繼續待著不動,且沒有任何混沌之氣可得挪轉,那么元夏一旦開始真的圍剿,那極可能真的贏來困殺之局。
所以他只能走。
但是有個問題,他自己可以走,那些尋常弟子也能帶著一起走,可是兩名到達元神層次的弟子,卻帶不走了,莫非扔在在這里么?
那就違背他的原意了。要不是為了傳道,他又何必回到這里來?
那該如何破解此招?
若是自己不離開,硬扛到底,那是沒有出路的。那么只有將黑鏡交給那兩名元神層次的弟子了,自己先行遁避了。
想到這里,他便把那兩名弟子叫了過來,將如今情勢說了下,并道:“為師若走,你們還有活路,因為元夏要是直接針對你們,打你們打殺,那為師反而會更無顧忌,而為師若是不走,那就極可能一網成擒。”
其中一名弟子大聲道:“請老師先行離開,萬不能因我等而拖累老師。”另一名弟子也是點頭。
羅鐘搖頭道:“不是你們拖累之故,按照為師的安排,是要在下一次輪轉之期時帶你們侵染幾人過來修持的,現在沒有安排好,反而提前讓元夏找到了破綻,這是為師之過。”
那名弟子道:“是弟子無能,使得老師因為弟子之故陷此窘境。”
羅鐘肅然道:“這些多余的話就不用說了,為了不出現意外,為師這便會離開,并會在天夏那處露出些行跡,好讓元夏知我之意,黑鏡就先交由你們主御,你們法力不夠,就輪流運使,一直撐到我回來為止。”
兩名弟子都是肅聲稱是。
羅鐘交代好好,便心意一轉,利用此前留下的混沌之氣來到了天夏禁陣之中,他在這里等了一會兒,林廷執身影出現在此,他執有一禮,道:“林廷執有禮。”
林廷執道:“記得上次當已是和尊駕談論過攻襲元夏之事,尊駕此來,莫非還有其他事么?”
羅鐘嘆道:“羅某恐怕難以履約了。”
林廷執倒不意外,看了看他,道:“看來元夏也是對尊駕動手了?”
羅鐘道:“正是如此,可就算羅某無法在元夏內部掀動變亂,卻也可在正面進攻之中出一份力。”
頓了下,他又言道:“貴方放心,我知貴方對大混沌不喜,故這回不是要和貴方聯手,我之一應舉動皆由我一人完成,與諸位無關,就算遇險,也不必諸位來救。”
林廷執道:“我會向諸位同道說明此事的。”
羅鐘再是一禮,道:“那就謝過林廷執了。
林廷執回到了陣中,與武廷執言道:“一如預料,元夏在輪轉之期沒有容忍其存身在域內,而是提前將他驅趕了出來。只此人倒仍是愿意與我一同進攻元夏。”
武廷執道:“此人不可信任,現在只是他勢弱,所以需要我們這里可以容忍他。當安排人手盯著。”
林廷執點頭應下,又道:“此人也是知曉這一點,所以提出了斗戰時不必顧及他的建言。”
武廷執道:“他也知曉,混沌之道與我現世終究是有沖突的,如今只是暫時妥協。”
林廷執嘆了一聲,道:“混沌侵染無可避免,界內界外,看來從此要多事了。”
武廷執道:“一切不馴俱皆鎮壓就是。”他沉聲道:“如今諸位廷執的修為正在逐漸追趕上來,我們在鎮道之寶上大體已是不弱元夏,這一場道爭武某深信我天夏必可勝,無論對手是元夏,亦或是大混沌!”
林廷執點了點頭,不僅僅是諸位廷執,如今許多被挑選出來的修士在充沛的仙實和玄糧的支持下,一年可當十年之用,百載即為千年。而元夏無所增長,整體實力只會越打越弱。
其實對抗了這么久,他們并不怕單獨面對元夏,反而內部才是需要值得警惕所在。內部不穩,則一切不穩。而大混沌恰恰就是能從內部掀起變亂的隱患,所以怎么警惕也不為過。
元上殿內,蘭司議一直在關注域內動靜,而不久之前,又得到了一個推算,從結果看那人似乎不在元夏域內了,不過仍有一股力量被滯留了下來。
根本那幾名道人的判斷,極可能是其人留下的侍從弟子。
當下有人提出建言,是否要趁勢將這些弟子一并剿殺了,若是成功,那么或能將這些混沌污穢清理干凈。
蘭司議想了想,卻是沒有選擇這么做。
他知道羅鐘手中是有著一件鎮道寶器的,其只一人的話,只要元夏域內有混沌之氣,那是能從半覺仙中穿渡往來的,除非把真余道人也是攔在外面,否則這是沒有指望的,而真余道人恰恰又是攔不住的。
這回他們主要是為了不使羅鐘在內部搗亂,與其滅殺這些沒有什么價值的弟子,還不如留下這些人。逞一時之快,非但不能對敵人造成損失,反而還會讓其更為瘋狂,畢竟這么些時日來,此人幾乎沒什么動靜。
就在他這么想時,忽然一封傳訊飛來,他認出是萬道人那里傳來的,拿至手中,心神入內一察,見了此中內容后,不由愕然,隨即緊緊皺起眉頭。
同一時刻,元空上層,自鎮壓霍衡以來,元一天宮及金庭雙方都是保持著各安一方的態勢,看去就如以往一般。
到現在為止,承繼先天五太之位的,依舊只得蒙蠶道人一人,不過元一天宮自上次質問被反駁回去之后,再也未來催促過,但誰都知道,這件事不可能這么結束,只是道爭還未到最后時刻,元一天宮暫時還忍耐的住。
張御這些時日以來,除了偶爾關注下層,便是以御中之力為引導,牽引清穹之氣對抗大混沌,直至后者受得一定約束后,再是調撥至高之力與之碰撞,以便從中取拿能夠對抗元一天宮的“至上之氣”。
不過試了多次下來,現在還沒有什么成果。
他很有耐心,至上之氣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并且在推動至高之力與大混沌碰撞的時候,他還需有所防備,不令至高在此過程中有獲得智識的可能。
只是之前一切如他所想,并沒有出現什么異常變化,可是近來時日,他敏銳發覺至高之中竟一些靈明蘊生的跡象。雖僅僅只是跡象,可在上層,萬事只要有一個開端,那么就有無數可能往后延伸出來。
他見到之后,僅僅只是攔截是不夠的,還需將他兆生的根源找尋出來,于是動作停了下來,心中一轉念,會是近來混沌變化所導致的么?
他略作思忖,又是抬頭看向元一天宮所在,亦或是那里有了什么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