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司議自臺上走了下來,來至向司議、萬道人二人近處。
他看著二人,道:“兩位,兩殿決不能受制于上三世,此輩主導天序,能為天序犧牲所有,這里自也包括我兩殿在內,也包括你們在內,我兩殿愿意為元夏出力,但不能任由此輩左右一切。
頓了下,他又言:“在面對上三世時,我兩殿皆為一體,過去種種齟齬,待過后再是分說。”
向司議和萬道人相互看了下,都是未有說話,只是對著越司議等人一禮。
兩殿過往之矛盾,來源于對兩殿權柄的爭奪和各種修道外物的分配權。
說實話,在上三世和天夏等外來之力的壓迫下,這點分歧確實微不足道,盡管矛盾不可能驟然消弭,可理智之人都清楚,現在唯有抱團才能對抗外部力量。
向司議這時抬頭看向上座,道:“敢問幾位大司議,若想讓天夏往攻上三世,我等又該如何去做?”
盡管他判斷天夏稍候應該先是進攻上三世,可判斷僅只是判斷,不見得就一定是真實狀況。
全司議道:“只要讓天夏知曉我等可以在某些時候不出力便可。”
向司議點頭,若是真能做到,倒的確能說服天夏,他又問:“可我等法力皆受拘束,這恐怕非我所能自主?”
越司議道:“我等皆用鎮道之寶修行,固受鎮道之寶轄制,可我等氣機同樣與寶器相互侵染,他能制我,我亦能制他。”
全司議道:“寶器之主來自不同大能,可未必都受上三世制約。”
過司議道:“故我兩殿之間,只要相互信任,配合穩妥就無妨。”
萬道人道:“可受上三世所制,如今內外隔絕,我等暫時無法與天夏那邊傳言,該如何讓天夏知我之意?”
越司議這時看向他,望有片刻后,才道:“不是還有那混沌修士在外么,萬司議,你們可以設法放了那些混沌修士進來,讓其代為傳遞話語,想來天夏那邊是能收到的。”
萬道人心中微微一跳,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這幾位大司議看出了一些什么,還是單純只是就事論事?
此時他無法去想太多,沉聲道:“上殿可以一試。”
越司議點頭道:“那就盡快安排吧。”
這時背后某一位看不清臉容的道人緩緩道:“我等在此上殿的消息。”
萬道人執有一禮,而此刻他正身那里,深思了一會兒,覺得上殿那里即便知道,也無關緊要,反而在某些地方的利益是一致的,因為混沌修士帶來最大的變動就是破壞天序,以及各種變機,至少在當下,這是兩殿所渴求的。
而且在上三世的壓迫和天夏的侵壓之下,這點事也根本不算什么。
再說此戰之后,他若是行事順利,也不必在乎這些人的意思了。
與天夏聯絡他當然不可能自己親去,他換人尋來了蘭司議,并與他說了下情由,交代道:“蘭司議,你此去鎮道之寶會替你遮蔽,這是兩殿諸位大司議的意思,并不容許失敗,你可知曉?”
蘭司議暗暗皺眉,這事情做好做不好都沒有什么好處,若是做成了,事后逃不過一個勾連天夏的罪名,上三世那邊可不會放過他,做不成,不用幾位大司議出面,想來面前這位就能以此借口將他拿下了。
只是他沒法推脫,暗嘆一聲,道:“我愿接下,只是我需討一個赦免。”
萬道人知道他擔心何事,道:“赦免是沒有的,兩殿那處無需擔憂,他們現在除了能傳一些諭令過來又是如何?你不必擔心,兩殿一體,過往之矛盾,眼下都是小事了。”
蘭司議沉默片刻,又道:“除此還有為難之處,蘭某又該用何種理由說服天夏,還望萬司議示下。”
萬道人知道他想知道的是兩殿的底限,他當下傳聲了幾句話,道:“此中尺度,蘭司議自 行把握便好。”
蘭司議不再多言,執有一禮,便是退下,回到駐地,他找來親信安排了一些事機,隨后便派遣一具假身來到了陣勢前沿。
兩殿除了元上殿本身之外,周圍更是還有無數墩臺地星以及周環大陣,在此間行動,那都算在兩殿范圍之內,所以只要不出此間,就不會引起上三世的注意。
來到此間之后,他目光來回掃視了下,最后向著外面飄蕩的某一縷混沌之氣中打入了一道法符。這法符很快崩潰瓦解,可是他沒有停下舉動,在下來半刻之內,就連發去了數十道法符。
這時混沌之氣內一陣涌動,這一縷混沌之氣忽然消失不見,代之存在的是一個身著深灰色袍服的修道人,并面無表情看過來。
蘭司議知道尋到人了,執禮道:“閣下,我奉兩殿之命,想要與天夏一談。勞煩閣下將此符送去天夏。”
說著,他伸手一托,將一枚法符送去。
竇縝看了一眼,將這法符收入袖中,一轉身,就此消失不見。
這枚法符沒多久就被送到了天夏這處,諸廷執猜出是兩殿有意聯絡他們,便讓風廷執處置此事,后者將此擲在腳下,符上靈光一閃,蘭司議飄忽身影自現出,卻是一縷氣機化身,他看到風廷執,便執有一禮,道:“風廷執,又見面了。”
風廷執還禮之后,道:“貴方何事來尋?”
蘭司議道:“此回受兩殿所托而至,卻是想告知貴方,我兩殿不欲與貴方做直接沖突,如今貴方已近我所在,若是貴方不來攻我,我亦可保持不動。”
風廷執聽了之后,當下利用玄渾天與其余廷執商議了下,認為這話倒是可信的,現在弄這些欺瞞也沒有意義,結合過去的情況看,很可能是兩殿與上三世有了什么矛盾。
其實他們本來就不打算先攻此地,兩殿既然愿意,那么他們也可以順水推舟,他們也不怕兩殿玩弄什么手段,因為他們本來就防著兩殿,來與不來,都是一樣,倒是兩殿與上三世離心離德,這是他們樂于見到的。
他問道:“風某有一疑,兩殿如此作為,莫非不怕天序破毀,我天夏贏下最后之戰,難以保全自身么?”
蘭司議認真回道:“我等認為,此戰或許天夏能勝但憑貴方還亡覆不了天夏,我等希望上三世不再壓在頭上,僅此而已,可真到覆亡之日,我等也不會坐以待斃,兩殿之中一直認為,天序可破,但元夏必存。”
在兩殿看來,天序破了,元夏卻不等于不存在,還擁有諸多寶器,且道理上天序還有重建之可能。
兩殿想要的是他們為元夏之主導,而不是上面大能為主導,從而左右他們的一切,他們認為,若是真完成了這件事,為了保持元夏存續下去,上面也只能認了。
可是上面當真會遷就么?
其實有一些人是明白的,但是他們不在乎后續,只是在乎自身上進之路。若能成就上境,元夏此后變得如何,那也與他們沒什么關系了。
蘭司議這時又道:“若是天夏愿意讓步,我等也有償補。”
他多次與天夏打交道,早已是知道,每一次談判,必然要給出一些好處。他也明白,這不是天夏貪求這些,只是為了變相削弱元夏。
風廷執問道:“如今毀世三十,這些貴方還能給得出來么?”
蘭司議道:“兩殿還是有一些家底的。”
天夏的進攻削弱的只是諸世道,和兩殿沒有關系,包括以往的那些償補交換,也都是諸世道提供的。只是這件事上三世肯定是不可能為他們提供什么的,不過他們自己就可以單獨拿出來。
風廷執點點頭,道:“既如此,那不妨再補償的多一些。”
蘭司議沉默片刻,道:“若是貴方同意,那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風廷執在與他擬定了一些細節之后,蘭司議 便是告辭,借助法符之力,將意識傳遞回到了位于元上殿正身之內。
他睜開雙目,來至萬道人處,說了下此行經過,又道:“天夏愿意接受我之提議,也承諾可先不攻兩殿,而我等當交予天夏的物事,可待攻勢開始過后再是送去。”
萬道人道:“如此,我等亦可對兩殿有個交代了。”他走過蘭司議的身側,望了下遠端,這也符合他的利益,天夏進攻上三世,更方便他行事。
天夏這一邊,天夏自陳首執之下,諸廷執在做進攻前最后的調整,這是真正的決戰了,雖然目前都是從容,可距離估算之中的一月之限,不過也只是十日不到的光景了。
在這期間,他們既要拿下上三世,又要拿下兩殿,算得上是壓力沉重。可是再難也要去做。就算當真做不到,也要迫使元夏天序崩毀,使得元夏再也沒有吞滅萬世的依仗。
元空上層,張御也在目注著這一切,兩家之戰,下來的數天之內就能見得勝負了。
要是元夏一方成功取拿了寶器出來,還有一點勝算,要是取拿不出來,那么立刻就是局面崩塌的結果,在他們判斷之中,那也將是元一天宮掀翻棋盤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