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議這一退去渾黯,金庭這邊大能皆有所察覺,許多人心下頗為訝異,不知這位是出了什么變故。
張御往穆司議退去之處望有一眼,這位忽然沉入渾黯,是因為其人道法未曾推算出真正的天道變數么?
此前他與穆司議氣意交流之時,后者曾隱晦提及此事,一旦無法算定所需知悉之事,自身很可能遭受道法反奪,這般看去,應當天道變數攀升之勢推算失敗,所以才產生了這般結果。
可這情形卻不太正常。因為就算如此,其人在進入渾黯之前也是來得及傳遞消息的。
終究他有至上之氣在手,做到此事并不難。至于出來之后能不能再進行推算,這事可以容后再說。
可這位既然不做這等選擇,反而是順從道法而行,以其人此前的表現來看,很可能是想以這等舉動來提醒他們什么。
他此刻不愿意去猜,便有什么,自己一問便知。故是他當下摘取一縷至上之氣到手,借此深入渾黯試著將此人給拉了出來。
然而這一探之下,他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照理說,這位方才被逐入此中,并沒有沉入太深,想要找到沒那么困難,可是此刻偏偏找尋不到,要么是道法之故,要么就是這位不愿意回應。
可又有哪一人會回絕回到元空?任何追逐大道、思緒正常的大能,都不會做出這等選擇。再結合對方一語不發,任憑自身進入渾黯的作法來判斷,如果不是這位完全放棄推算,那么應當是想用這個來舉動提醒他們。
可是天道變數到底落在哪里呢?
不存在氣意交流,也就沒有辦法去真正確認,更沒有辦法知悉其人真正的想法,似乎無有任何頭緒。
不過除去這些之外,還剩下一個可能了,
那就是接引其人歸來本身這件事。
或許這位就是想通過這種方法來傳遞暗藏在底下的消息,他們什么時候能將其接引出去了,什么時候就是即將天道變數走到超脫束限之前了。
這個想法未必是正確的,可是這么判斷肯定不會走得太偏,因為只要最后能將人拉了出來,哪怕領會錯了其人真正之意圖,只要人還在,就沒有太大妨礙。
此時此刻,青朔、白朢二人也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白望道人出聲言道:「我以為道友所想,是正確的。
判斷天道變數極難,這里還涉及敵我雙方之變,本就是很可能是模糊不定的,也沒法確定天數到底落在何方,或許其感覺無法以正常手段傳遞消息,故是才做此決定。」
青朔道人不由點頭,認真道:「我不知穆司議之想法,但是我觀這位道友乃是誠道之人,這等人不可能容忍一個沒有結果的推算的。」
張御微微點首,道:「那我等稍候等著結果就是了。」
而這等事情發生了短短片刻之間,場中又有變化出現了,在元一天宮催促之下,其治下諸位大能都是暄騰自身氣意,紛紛往金庭麾下的大能找了過來。
張御此刻與青朔、白朢、莊執攝、陳執攝四人道:「有請幾位道友與我一同對陣那五位,其余道友且先擋住元一天宮,待機而動。」
金庭這邊大能都是應聲稱是,他們也早有準備,亦是鼓蕩氣意,迎擊對手。
然而兩邊氣意這一接觸,金庭這邊卻是發現,盡管此輩氣勢極盛,可那只是表象罷了,底下的斗戰意志其實并不高。
白朢道人笑了笑,事情果如他之前的判斷,這些人留在元一天宮那里,才是最好的。要是到了他們這里,非但不會怎么出力,反而還要分精力照拂。
這些屬于元一天宮的大能自有算計,在沒有得見真正勝負關鍵的時候,并不想出力,只是想走個過場 不過如此一來,他們同樣也不能逼得太緊,若是對面看他們不出力,自然也是虛應故事,要是想設法將此輩逐入渾黯,那么哪怕只有一個人遭此結局,余下之人一定會奮起反抗,反而對他們不對。
有鑒于此,他也是傳意各位大能,讓他們此刻不用較真,敷衍一下便好。
金庭這邊大能也自是了然用意,除了保持必備的警惕,兩邊都沒有真正發力,而這時候,其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到了五位元圣及張御等人身上。畢竟這幾位的直接較量,才決定了勝負的天平。
張御凝視著那五位,現在他們這邊的人數實際上是多于對面的,但是這五位不可以以常理相揣測,特別那一朵寶蓮在那里,隨時可以用至上之氣拔高,做出種種上乘之手段,就算正面碰撞,每一步也要謹慎。
他一步站到前方之后,心下一催,至高分身氣意轟然拔升,那本是已銳利無匹的劍光的再提高了一層次,那五位的恒常道理頓被斬殺出了更多破綻。
五位元圣氣意相合可以制壓元空大多數道法,因為多數都被置入恒常道法之下,這般無論如何進攻,都會被恒常之道給削減,消殺。
可這里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五人同一,圓融無隙,才為恒常,若是分散開來,或是維持不住,那自然就無法保持凌駕諸道之上的境界。
而眼下,張御以高分身催動斬諸絕之法,在他們的氣意之上不斷殺出種種破綻,那么在他帶領之下,諸人道法可以順此侵入進來,到此一,實際上五人合意已然被破了,
既然合力維持下去已經不是最好的對抗方法,所以五人也是放棄了這等做法,決定分散開來,分別選擇各自敵手出戰。
不過他們的斗戰能力并不會因此而有所削減,在場除了張御之外,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到達與他們五人道行相若的層次。
就算有幾人能夠勉強與他們過招,數目也是不多,他們仍舊占據優勢,而只要張御牽制住,將其余助力逐一驅殺滅去,那么張御一人也就不足為慮了。
而若是如此還是不夠清剿此人的,他們也還有后手等在那里,總之在他們看來,先前他們避免對面斗戰,那是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決,現在既然無可用,那么親身下場一較勝負也未嘗不可。
眼下之局面固然是金庭爭取得來的,可這爭取得來的結果卻未必會符合對面之期愿。
五位元圣此刻眼簾一垂,將那滿布劍痕的恒常之道散開,而與此同時,元空之中,忽然飄蕩一縷縷玄音,其聲玄渺,仿佛是演化至上之理。
這一刻,五人座下玉蓮放出無量明光,本身亦是各顯莊肅寶相,背后耀光如輪,先天之氣遍灑元空,各據一方道之常性。
場中諸位大能心神一震,這五位原本拘束為一,自他們入駐元空之后就未見變化,現在氣意放開,便可見先天五太之氣各守一端,似乎五人本身就是元空之根脈,五人便是元空之支撐,失卻他們,便無元空。
張御知道,這其實不是什么錯覺,眼下除了至高化身之外,這五位算得是元空之中最早一批先天靈精了,幾次劫變,都是存身下來,與元空可謂高度重合。
就算元空對其排擠,也是排擠此輩如今之命性,但是此輩之道,卻并沒有排斥,可以想象出來,這五人若被鎮滅,那么元空制約之下,其道仍存,只是不再如眼前這般而已。
這五人此回乃是通過自身氣意傳告元空諸道,無論你們如何施為,都是改變不了根本,他們總是立于上,而你們從來立于下,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恒常呢?
這一道理正常手段的確想要破除是不太容易的,如果能擊敗這五位,那么自能改變此間格局,可在不擊敗之前,那不得不承認此輩 之道法立于眾法之上。
這時候他也是做出了反擊,心下一轉,至高化身也是毫不示弱放出了自身氣意。
若說先天靈精之根性,至高化身豈不是更具資格?
至高化身同樣為元空所蘊,甚至極可能至高方才是第一位誕生的先天靈精,只不過因為自身太過于高上,不能化出靈性,這才被后來的先天靈精竊據權柄。
若是按照此輩之理來算,至高才是元空之正朔,根脈之主流,至高才應該居于其上。
而如今連至高都是為他之化身,那么此輩又憑何在上?不過是妄自尊大而已!
更大的破綻,還在于那朵寶蓮,五位元圣蘊養此物乃為了能夠取代元空,元空既為你主宰又與你為一體,那你又何須取替?
隨著至高分身之氣意與之對峙,并傳理于元空,不但五位元圣所據之道義立被破除,反而他們更是占據大義。
張御不準備讓此輩繼續發揮手段,現在只是氣意展開就蘊藏各種根常之辨,下來還不知道有何手段施展,那恐怕只能不停的應付此輩出招,故而他這一搶占到勝手,就立刻發動進勢。
他心念轉動之下,身上光芒浮動,命印分身已是化顯而出,伸手一握,亦是拿到了另一柄劍器,趁著至高分身向前突襲之際,亦是緊隨其后,擎劍而上!
眾位大能一個恍惚,便見一青一白兩道劍光自無盡虛空之中穿引而出,直往那立定元空的五道氣意根脈上斬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