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婧初以才女之名而被廣為人知。
既然呈了這個人設,她自然要多下些功夫。
接到劇本以來,她便沒日沒夜的研究。直至此刻,她對于角色的理解已經十分透徹。
監視器里,凌亂的房間,晦暗的燈光下,張婧初滿身汗水宛若水洗。
她的胳膊上綁著止血帶,手中抓著一管針筒。
下一刻,針頭刺破皮膚。
她緩緩推動針管,里面的液體灌入血管。
不自覺的昂著頭,隨著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她整個人長舒一口氣,接踵而至的便是深深的虛弱感。
這股感覺仿佛化為實質,不斷地沖擊著她的腦海。
無力的撥開胳膊上的止血帶,任由針管殘留在手上,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仿佛一具被掏空的軀殼,她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緩慢至極,仿佛行將就木。身體已經麻木,可是表情依舊亢奮,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片刻的歡愉之中。
腳步一個踉蹌,她栽倒在沙發之上。
她再也沒有一絲力氣,雙眼漸漸放空,直直的望著眼前的天花板。鏡頭拉遠,和煙灰缸中飄散的煙霧漸漸融為一體。
詭異,流暢,一分鐘的長鏡頭里,她的表現完美無缺。
“卡!”
爾東升重新調換了一個姿勢,張婧初剛剛的表演讓他渾身毛孔大開。
張婧初坐直身子,面帶喜色將手臂上的針筒拿掉。
她也松了一口氣,這段表演她揣摩了許久,今天的一遍過著實是達到了她的預期。
“小心點,別傷了。”
爾東升連忙招呼著工作人員將張婧初手中的針筒處理掉。
拍注射的鏡頭一般有幾種辦法,第一種就是直接來,比如烈日灼心中鄧朝表演的那一段注射死刑,針管里放的葡萄糖,直接往血管里打就行。
那是為了拿獎才會用到的方式。
最簡單的是伸縮針頭,一種特制的針筒,中間比較空,針筒一受到擠壓變回自動收縮起來。
不過這種方式太容易穿幫,所以一般不會采用。
剩下的無非是找替身,貼一塊豬皮,但是這些在這一幕里也都不適用。
劇組選用的方式比較簡單,用不透明的膠帶遮住針頭,再讓張婧初做出推針筒的動作,給人以注射的觀感。
方式上簡單不少,但是表演起來卻又增加了幾分難度。
首先張婧初的位置要極為挑剔,這一幕里只有窗臺的背光,她不能將胳膊上的細節暴露在光線之下,其次,推針筒這個動作也需要掩飾,才能達到貌似注射的效果。
然而這一切,張婧初都完美的做到了。
即使是抱著雞蛋里面挑骨頭心態的爾東升都沒有發現一絲破綻。
開門紅,這無疑是劇組最為欣喜的事。
他本以為這長鏡頭需要磨合一段時間,沒想到她居然一遍成。
真是小看內地的演員了,爾東升輕輕嘆息一聲。
他將視角轉向季云,劇組里這倆人都算是走后門進來的。
張婧初搭顧長偉的線,季云由劉天王力薦。
張婧初的表演他已經領略,那就看看這季云能給我什么驚喜吧。
他依舊保持一種存疑的態度。
季云自出道以來,都是以古裝的形象示人。
人說古裝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因為古裝劇的發型會比較固定,很多演員的頭型并不完美,少了劉海的遮擋會讓臉上的瑕疵暴露無遺。
現代裝束的花樣就多了許多,就算臉不那么好看,也能通過五花八門的造型賺回來。
顯然季云并不需要這種找補。
對于季云的外形,爾東升無疑是十分滿意的。
劇組邀請過吳顏祖,他就難免將季云和吳顏祖做起對比。
吳顏祖的特點十分鮮明,棱角分明,眼眶深,鼻子高,兩腮比較平。
眼睛一瞇就會讓人生出一種疏離感。
說句比較俗的,他的長相就帶著邪痞的感覺。
這種長相比較符合電影中阿力的形象。
季云雖說線條硬朗,可是身上的氣質比較柔和,但是在氣質上帶著一股難以言明的反派氣場。
他給予爾東升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臺裝著導航的車,總是不跟著導航走。
“你狀態怎么樣?”爾東升喚來季云,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沒問題。”
看過張婧初的表演之后,季云也躍躍欲試。
他這接下來要演的,是電影的最后一幕。
在故事的末尾,見過兩個人因毒品而死,主角阿力心中升起了一絲動搖。
他不由得詰問自己,空虛和毒品哪一個更恐怖。
背叛了昆哥,見識了女主阿芬死亡的他頗有些心力交瘁,在迷茫之中,他竟升起注射毒品的想法。
“沒問題就準備一下吧。”
這一幕比較靠后,而且十分考驗演員的表演,這種掙扎感是阿力在一次次掉入深淵之后才生成,爾東升選擇在開機第一天拍攝著實是有些早。
但這并不是心血來潮,他要讓季云心懷著這種掙扎感演下去,在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之中展現出他對于當下抉擇的無奈。
順帶著,他著實想看看季云的上限在哪。
爾東升瞥了一眼季云,又看了一眼狀態輕松的劉天王,在他的眼里爾東升看不到一絲的擔心。
難道內地的演員都這么猛?
...
劉天王當然擔心,他知道這是爾東升的考驗。
他和季云只合作過一次,當初在天下無賊中的驚鴻一瞥讓他眼前一亮,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
季云飾演的是一番,需要面對的場面比之當日要麻煩十倍不止。
他能做的,只是默默的幫季云系上衣領的扣子。
“放輕松。”劉天王拍了拍季云的肩膀。
“放心吧。”季云展顏一笑。
張婧初抱著肩膀站在一旁,安慰道:“沒事,我幫你拉出來好多時間,一次不成咱就多磨合幾次。”
穿戴整齊的季云霍然站起身,笑著拒絕道:“真巧,我也趕時間。”
這小子。
張婧初一愣,旋即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季云落座,還是原來的那張沙發。
他一身警服,整理的極為端正。
剎那間,整個劇組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感受到周圍人灼灼的注視,季云并沒有絲毫的怯場,反而精神再次高漲。
眼看他準備完畢,場記上前。
“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