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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 一章 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此地距京城不到兩千里,如果一路暢通,快馬疾行的話,一天一夜就能趕回。但是朱允熥并不著急,就是打著儀仗,緩慢而行,一天能走個一百里,就是多的了。

  沒錯,他確實是在等著京城傳出皇帝大行消息,回去那么早干什么?束手束腳的!

  說是要盡快回京,結果卻還是這么慢慢走著,和以前一樣,逢城必入,又耽擱一些日子,為民伸冤,斬殺妖邪,尤其是對地主豪紳巧取豪奪的案子,格外上心,打掉各路保護傘,往往一路牽連到州府,把土地收歸國有,然后重新租給佃農耕種。

  這樣的土地,不歸私人,不能買賣,變相的搞了個過家家般的土地改革。

  到京的日子仿佛遙遙無期,永遠在回京的路上,惹得夏冰對他愈發不滿,好幾次都要打包走人。

  朱允熥的日子過得倒也不寂寞,與東宮一系的人馬,聯系也越來越頻繁,京中留手的人員,身體好的,抽空都跑來面授機宜,為以后的登基做萬全的準備。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在一個縣城,見到了很多老熟人,如龐勇、王生、夏侯等。

  其中,也就夏侯最是蹉跎,他入錦衣衛做事,回京的時候是總旗,這么長時間過去,才升了半級,還是一個試百戶,真是沒什么長進!

  此時的他,只能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幸好寧采車還記得他這位同一時間被抓壯丁的難兄難弟,十分高興的拉著他到一邊說話去了,夏侯悲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寧采臣關切的問道:“夏侯大哥,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在京城過得怎么樣?”

  夏侯經過了職腸的毒打,如今內斂了很多,笑著回道:“我還好,在京城天天有吃有喝的,比在外面風餐露宿啃饅頭好多了。”

  夏侯雖然趨炎附勢,討人歡心的本事沒有,沒能爬上去,但他畢竟是曾經的江湖大俠,武功是能服眾的,試百戶的俸祿也還可以,帶著一些同僚下屬,日子過得還是蠻舒心的。

  “你呢,怎么樣?在殿下身邊做事,近水樓臺,日后飛黃騰達了可不要忘了哥哥!”

  寧采臣笑道:“哪里的話,我在殿下這邊也只是做一些打雜的事,阿青都比我的官大,管著我!”

  夏侯記得阿青這個女人,冷冰冰的不好說話,自己更打不過,只好拍了拍寧采臣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你受委屈了!”

  寧采臣忍著笑,道:“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日后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你我相識于青萍,以后要多多照應才是!”

  夏侯與錦衣衛喝慣了酒,把胸脯拍得砰砰響,道:“你我兄弟一場,怎能說如此見外的話,但有要事,直說就行,必不推辭!”

  寧采臣道:“那就多謝夏侯大哥了!對了,等下得閑,到我那里小酌幾杯?”

  夏侯開心的應了下來,兩人在一邊說著話,一點也沒有長久不見的陌生感。

  而龐勇呢,他這么長時間在一線工作,出生入死,體格更加雄壯威猛,整個人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股兇悍的鐵血氣息。

  他身上有著太子黨的烙印,總是能接到一些危險的任務,比如去探查北方女真的軍情,或是去斬殺厲鬼兇煞,歷經無數的栽贓與陷害,陰謀與背叛。比他在戰場上時,更加危險,因為戰場上,他知道哪些是敵人,時時刻刻都在提防,但是現在,他要當心來自身后的冷刀暗箭!

  同樣,也正是太子黨的烙印,他不是孤軍奮戰,總能絕處逢生,得到各種支援和保護,即便是他,這些事件的親歷者,也不知道太子倒地隱藏有多少的暗子。但這也讓他的內心有了一絲溫暖和安慰,至少,還有人保護著他。

  龐勇成長了,武功大進,武道意志濃烈的幾乎透體而出。他蓄起了短髯,雙眼沉著冷靜,哪怕再是危險的事情發生在面前,他都不會有絲毫害怕。

  朱允熥看著龐勇,心里十分欣慰,又多了一個打手!

  旁邊的王生也是,他前段時間做了文官,養尊處優,免受了風吹日曬之苦,整個人越發的削瘦俊秀,年紀都好像輕了不少,與龐勇就像是兩個極端。

  但是,也絕對不可小瞧了他,做了文官,更需要與其他同僚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王生秀美的面孔下,是越發深沉的心思,做文職,倒是越發的如魚得水。

  龐勇與王生剛要參拜行禮,朱允熥一手一個,托住了他們,親切的道:“江都一別,往事種種仿佛就在眼前,龐千戶,王大人,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龐勇自覺武功大進,天皇老子都可以拼一拼,可被朱允熥伸手一托,他無論使再大的力,都拜不下去,心中明白,跟朱允熥相比,他還是當初那個弟弟。

  王生的同樣沒有落下,沒了心結,功夫突飛猛進,但是與朱允熥相比,還是差了太多。

  兩人內心的深處,還是重情義的,朱允熥拉著他倆的手,給燕赤霞、寧采臣、等人親自做了介紹,著實好好的感動了一把。

  眾人相互認識一圈,說了些場面話,都是江湖有名人,氣氛很是熱烈。

  錦衣衛三大高手,加上新晉廠花王生,其中龐勇和王生還可以帶兵打仗,他們如今都在自己一方,朱允熥心里是由衷的喜悅。

  龐千戶、陸千戶、左千戶,這三個人,越是絕境的生死關頭,越能爆發出遠超平常的戰斗力,到底誰才是最厲害的呢?朱允熥很好奇,只不過,恐怕很難確定了。

  朱允熥看著旁邊心里如同貓抓的夏冰,如果不是現在人多,要給維持朱允熥太子的威嚴,她早就沖到龐勇面前去了,這么長時間的異地戀,只是寫寫信,連面都見不著,就這樣還沒淡忘,明顯是真愛啊!

  龐勇不時也拿眼偷偷瞄向夏冰,明顯心不在焉。

  惡人做的太多,偶爾也要發發善心調劑一下:“夏總旗,龐千戶一路風塵,舟車勞頓,你帶他先去安排住處,晚上我們再設宴痛飲!”

  處在爆發爆發邊緣的夏冰總算解脫了,龐勇也露出笑容,有著一股別樣的魅力。

  王生與兩人熟得很,眼神中有一種古怪的笑意,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悠,好像再說:悠著點,不要讓晚上起不來,耽誤了酒宴!

  朱允熥沒湊這個熱鬧,不要隨便開女下屬的玩笑。

  夏冰帶著龐勇離開,兩人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還是夏冰口快,看著龐勇滿臉的風霜,眼睛一紅,心疼的道:“勇哥,你一個人在外面,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龐勇性格沉穩堅毅了許多,嚴重泛起柔情,溫和的道:“不苦,只要看到你的來信,再苦都不算苦了。”

  正是有著這樣的心靈寄托,他才在很多危急時刻,最終活了下來。

  夏冰埋怨道:“都是這個太子朱允熥,好好的硬是把我倆分開,不是個東西!”

  當初自己還是年輕,怎么就輕而易舉被朱允熥幾句斬妖除魔,掃清污穢給忽悠了呢?天下再重要,又哪里比得上愛情的重要?

  就算掃清了污穢,站在了世界的頂端,但是身邊沒有人陪伴,又能怎樣呢!

  沒經歷過失去,渴求不得的盼望,就不會明白,兩個相愛的的人就要生生世世,時時刻刻的在一起,不能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都做不到,還怎么去拯救天下,去特么的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就得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龐勇這段時間,看到了很多,妖魔鬼怪,貪官污吏,讓弱勢的普通百姓遭受了太多的苦難,必須要有人站出來,為這大明,為百姓做一些事。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沒有了安穩的環境,天下之大,何處才有他倆的容身之所?如果大家都指望著別人來改變,那么最終的結果就是淪為腳底的塵埃,化作一片灰灰。

  天上的比翼鳥會被人打下來,用地上的連理枝做柴火給烤了!

  龐勇知道自己不是英雄,他不能第一個站出來做這些事,但是,現在既然有了朱允熥領頭,他難道還要找諸如,世界上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偏偏是自己?別人就不能去做嗎?這樣的借口他說不出來,逃避不了!

  做不了英雄,也要做一個為英雄鼓掌的人!

  不過龐勇知道,夏冰現在只是在說氣話而已,從來往的書信中就能看出,她雖然一直抱怨不斷,但也只是排解思念他的一種方法。在夏冰的心中,也為自己做出的貢獻感到由衷的快樂。

  她說了多少次想要一走了之,最后不還是留在了太子隊伍里?

  龐勇看得出來,朱允熥很看重夏冰,覺得她有很大的潛力,只是還沒發揮出來,一直在不遺余力的培養,基本上什么秘密都不瞞她。

  通過書信,他知道,阿青、寧采臣、夏冰,這三個年輕人,都是朱允熥著重培養的對象,現在寧采臣已經展露頭角,阿青也是一個大高手了,現在就剩夏冰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他相信朱允熥的眼光,不過,龐勇自己倒是沒看出來,夏冰有什么潛力天賦。

再者說了,夏冰跟著太子的大部隊一起,總比跟著他一起,安全多了  龐勇笑道:“夏女俠如今怎么變成一副小女孩的神態了,這可和我當初見你時,不遠萬里,追殺狐妖的形象完全不符!”

  夏冰白了他一眼,道:“我這是想你,哪像你,整天沒心沒肺的,快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沒想著和我一起,把我忘了?”

  龐勇哪里敢接這個話茬,好說歹說才把她安撫住。

  朱允熥看著兩人走開,搖頭輕笑,對王生道:“王生,你在江都城做出的成績,我都知道,很不錯!”

  王生急忙低頭,道:“都是微臣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王生和龐勇還是有著一點區別,那就是龐勇更看重情義,只要你對他信任,看重,他就會把命賣給你去打拼,而王生呢,他雖然同樣也重情義,但他的情義更多的是在兒女之情上,同時也有向上晉升的野心。

  朱允熥道:“你不用謙虛,該是你的功勞,我就絕對不會抹殺!”

  王生以江都城為起點和依托,為朱允熥一路逐步掌控西北軍政,做了不少陰司倒灶的事,否則,朱允熥也不會那么快,那么順利的控制住西北要塞。

  他繼續說道:“本來以你的功勞,可以獲得更大的提升,但現在你調出州府,升了一級,已經是從三品大員了。整個朝廷,都沒有你這么年輕的從三品官,再想升,很難通過!”

  王生自己也知道,這就是規矩,要想當某一級別的官,除了要有功勞,還得有資歷,必須要熬時間,沒什么好抱怨的,從三品,已經是他以前做夢都沒想到的位置了。

  “下官明白,沒有絲毫怨言!”

  朱允熥道:“現在讓你在京秘密組建西廠,做得怎么樣了?”

  西廠早就被取締,此時的西廠說白了,就是一個秘密準軍事組織,為以后接手東廠的權力而鋪的攤子。東西兩廠,到最后,只能剩下一個。

  王生知道,西廠督主這個位置,他做不了多久,東西兩廠的督主,都是宦官擔任的,他一個身體健全的文官去當,像什么話!除非以后把這個機構徹底改革,從內廷劃出來。

  但這是他向上晉升的一個中轉站,做好了,等朱允熥當了皇帝,破格提拔他也不是不可能。他道:

  “如今已經暗中招收了不少錦衣衛中的好手,內侍也有一些,掌刑千戶、理刑百戶都已不缺,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整合,完全可以接手東廠的所有職權。”

  “錦衣衛的千戶路文昭,百戶沈斂,宮中的郭禛都很不錯,可以擔當大用!”

  王生可能確實做得很有成效,有點得意忘形的道:“殿下,只要你榮登大寶,西廠便可直接現身于世,到時,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東廠破不了的案,我西廠來破。東廠不敢殺的人我殺,東廠不敢管的事我管。東廠管得了的我要管,東廠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不用多久,便可把魏進忠徹底壓制,難以再朝堂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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