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和傻九的巡邏街區,位于黃大仙下村附近的正德街。
從出了警署大門開始,傻九的帽子不停的摘摘戴戴。
目前的香江公認有三大害,社團、差佬、駐軍。
便衣警員收的是社團的規費,一般不動普通市民。
社團成員和軍裝警員則沒那么多顧忌,雁過拔毛。
至于英軍,到不收保護費,但欺男霸女,經常有無辜良家女子遭到洋鬼子的欺辱而告狀無門。
像傻九和雷洛巡視的正德街,凡是菜攤和食攤,每家收一毛錢攤費。
別看一毛錢很少,可勝在量大,單單白天正德街擺攤的商家就有上百。
更加不要說繁華的夜市。
平均下來每天大概能收15塊錢左右的攤費,一個月450塊,兩人平均能分到225塊。
軍裝警員收的攤費不用上交,屬于警隊的潛規則。
除此之外,因為鬧事打架、攤販扯皮等等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軍裝警員處理問題的時候,同樣會小小的訛上一筆。
所以,一般的狀況,雙方沒人會想著報警,大多自己處理,除非遇到擺不平的,只好大出血。
“菠菜蓮,該交攤費了!”傻九摘下警帽抖了抖,呵斥道。
菠菜蓮三十多歲,丈夫三年前去世,獨自帶著兩個孩子,每天靠著賣菜來勉強維持生活。
一毛錢對別人來說灑灑水,可卻是他們一家,一頓飯的錢。
“長官,今天還未開張,能不能緩緩,明天再交!”
傻九聞言立時大怒:“菠菜蓮,不要給臉不要臉,這樣的話,你已經說了多少次,今天再不交,我掀了你的菜攤!”
“長官,小本生意,千萬別亂來,大不了我答應你!”
三十多歲的菠菜蓮,雖然滿面風霜,但依舊留著年輕時的幾許風韻。
特別是長期工作,在她寬大的衣服下,有著一具修長的身軀,該大的地方大,該翹地方翹。
傻九眼饞很久了,每次來收攤費都會故意找茬。
可惜,菠菜蓮老是吊他的胃口。
傻九外號帶個‘傻’字,不代表真的傻。
這陰貨也不簡單,次次佯裝上當,讓菠菜蓮的攤費慢慢累積,直到現在欠了將近三塊錢,一個月的攤費。
菠菜蓮每天累死累活,頂多才賺兩塊錢,一下子拿出三塊錢,簡直跟要她的命一樣。
反正早就有了覺悟,就當被狗吭了一口。
另外,菠菜蓮之所以不交攤費,是為了給兩個孩子交學費。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將來跟他們的父親一樣,吃沒文化的苦,只能到碼頭賣苦力,或者加入社團慘死在某條小巷中。
雷洛全程不說話,旁觀著小市民的辛酸苦辣。
同情有,但他不是圣人,幫不了所有人。
就算今天救了菠菜蓮,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雷洛總不可能見一個幫一個,不說有沒有那么多錢和精力。
就算有,憑什么!
當然,日后雷洛功成名就,自然會出一筆錢來成立基金,救助貧困者,卻不是現在。
“菠菜蓮,這話你說的。要再放我鴿子,明天你就別來正德街擺攤了,否則見一次砸一次!”
雖說如愿以償,但菠菜蓮每次光說不做,傻九惡狠狠的警告道。
眨眼間,來到了中午。
兩人坐在一家云吞面攤上。
交過攤費的面攤老板,殷勤的說道:“兩位長官累了吧!不如坐下來吃碗云吞面,我請客。”
傻九來者不拒,摸了摸肚子道:“老規矩,多放細蓉(混沌),多加面,再多放點蝦子!”
“好嘞,稍等,云吞面馬上來。”
面攤老板當面笑瞇瞇的回應,轉過身的剎那,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由于傻九背對著老板未察覺,可雷洛全部看在眼里。
“一共收了8塊,二一添作五,每人4塊,這份你的!”
大家出來混,為的就是一口吃的,傻九開始分贓,將四塊錢的硬幣放在桌子上,推到雷洛的面前。
和塵同光。
此刻的雷洛,可不會學前身,天真故作清高的姿態。
他只拿了三塊錢,剩下的一塊推了回去道:“九哥,交個朋友,今天這頓算我請!”
傻九詫異的瞧了眼新來的小家伙,然后麻利收起錢來,笑著道:“不錯,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你,以后有乜不懂的盡管問我。”
雷洛倒真有許多問題。
“九哥,為什么我們只收外面的小攤小販,不去收那些店鋪的錢?”
“后生仔,問的好。那些店鋪我們動不了,他們的保護費要交給義福興......”
“從土瓜灣到九龍城,全是義福興的陀地,以后見到義福興的人,盡量不要起沖突。”
正說著,面攤老板端著兩大碗滿登登的云吞面走了過來。
“兩位長官,你們的面來了,請慢用!”
巡邏了一上午,傻九的肚子早已餓了,拿起筷子呼嚕呼嚕的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雷洛則若有所思,白月娥的老爸好像正是義福興‘大撈家’白飯魚。
“快吃,愣著干嘛!等下面坨,就不好吃了!”吃了一半的傻九,抬起頭看到雷洛坐著不動,隨口說道。
聽聞此言,雷洛的肚子,忽然不爭氣的咕嚕咕嚕亂叫。
他不再多想,用勺子挖了一顆云吞放進嘴里嚼了幾下,味道意外的鮮美,又用筷子夾起蛋面,勁道有嚼頭。
雷洛前身吃過云吞面,但跟眼前的比起來,一個天一個地,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吃飽喝足,傻九放下碗筷,戴上警帽,站起身來道:“我吃飽了,你慢慢吃,我去那邊上個廁所,一會路口匯合。”
“好!”雷洛點頭道。
傻九走了。
“老細(老板),兩碗云吞面,多少錢?”雷洛很快吃完自己碗里剩余的蛋面,問道:
面攤老板聞言一怔,隨即趕忙說道:“長官,我請客,不要錢!”
雷洛搖了搖頭:“我吃飯,重來是給錢的。”
說著,他從兜里抓住一把一毫10分錢的硬幣,數出五枚遞給面攤老板:“餐錢,你數數。”
收黑錢歸收黑錢,但雷洛也有自己的原則。
看著手里的五枚硬幣。
面攤老板抬頭瞧了雷洛離去的背影,面露嘲諷,低聲嘟囔道:“癡線,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現在差佬吃飯那里有給錢的,廢物!”
大概被壓榨的習慣了,普通小市民將差佬收攤費,吃白食當做了理所當然。
雷洛不合群的反常舉動,在他們看來,反而不正常。
不得不說,這是香江小市民的悲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