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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解脫

  乾玨跟著蘇洵,在他的帶領下,穿過層層走廊,最終來到了黑山頂部深處的一個密室前,蘇洵輸入自己的魂力,又展示了他自己的死魂戒,才打開了密室的大門,帶著乾玨踏進了門后的密室長廊。

  乾玨邁步跟上,他有些疑惑,難道蘇九兒這些年,都一直呆在這密室中,沒有出來過么?

  “等下你見到九兒后,不要慌張,那只是保持她狀態的一種手段罷了。”

  就在帶著乾玨走近密室之后,蘇洵忽然開口對著乾玨說道。

  “好...”

  乾玨感受著這長廊內遠低于死魂城其它地方的溫度,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蘇洵這話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等他見到蘇九兒,一切都會明了的。

  長廊并不窄小,蘇洵帶著乾玨,在長廊中穿行了好幾分鐘后,才最終來到了長廊盡頭的一個房間,乾玨也終于在這,見到了蘇九兒。

  在得知現在已經是他當初進入秘境的第四年后時,乾玨就曾想過蘇九兒如今會變成什么樣,但沒想到,會是這樣。

  出現在乾玨眼前的,是一個寬闊的正方形房間,房間基本上沒有任何裝飾,顯得非常簡潔空曠,在墻角鑲嵌的,散發著淡藍色冷光的礦石,和那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鋪滿地面的濃重白霧,則給人一種幽靜的孤寂之感。

  而蘇九兒,就躺在擺在房間正中的,一副透明的冰晶之棺內。

  乾玨站在冰棺旁,透過冰棺看了身著一襲薄衣,雙手搭于小腹,神色淡然的蘇九兒好一會兒后,才撇過頭看著蘇洵:

  “蘇老,你別告訴我,這冰棺可以讓城主陷入假死的狀態,從而抑制她情況的惡化吧?”

  “嗯...?”

  蘇洵有些詫異地看著乾玨。

  “你雖然沒說對,但也差得不遠了。九兒現在的確是處于一種假死的狀態,不過,這個狀態不是這冰晶霜棺導致的,而是九兒自己想出來的一種秘法,冰晶霜棺,只是能讓她的身體保持原有的狀態而已。”

  “那...我們喚醒她麻煩么?別告訴我要像睡美人那樣...”

  “什么睡美人...,不麻煩的,只要往她體內輸入一些魂力,打破她現在的狀態即可。你退開一點,我要喚醒她了。”

  “呵...呵呵,好吧。”

  乾玨干笑了兩聲后,就退到了房間的邊緣。而他也第一次,見到了蘇洵的武魂。

  在釋放完武魂后,蘇洵的背后,并沒有出現什么獸魂虛影,他的身旁,也沒有顯化出什么神兵利器,出現變化的,只是他的右手。

  淡淡的霞光,籠罩在了蘇洵的右手之上,兩黃三紫四黑,一共九枚魂環,逐漸顯現,不過,這九枚魂環,并不是像一般的魂師那樣,出現在他的腳下,而是以手環的形式,套在了蘇洵的右手小臂之上。乾玨也是由這個現象,才忽然想到了蘇洵的武魂是什么。

  沒錯,正是蘇洵的右手。這蘇洵的武魂,竟然是罕見的本體武魂。也是乾玨見過的,第二名擁有本體武魂的魂師。

  釋放完武魂的蘇洵輕輕一推,就推開了那冰晶霜棺的棺蓋,露出了其中的蘇九兒。淡淡的魂力,匯聚在蘇洵的右手之上,并輕輕搭在了蘇九兒的肩頭,將手中的魂力度了過去。

  乾玨看著蘇洵神色凝重的樣子,有些無語。看著蘇洵額頭都隱隱出汗的樣子,哪里不麻煩了。這模樣,就算等下蘇九兒忽然來個爆發,震飛身邊的所有人,乾玨都不意外。

  唳!!

  而就在乾玨心中的念頭剛落下的時候,隨著幽藍色的魂力從蘇九兒的身體中爆發出來,一股氣浪,伴著玄鳥浮現的虛影,攜卷著地上無數的霧氣,猛地向著四周散發了開來。這情景,還真和乾玨吐槽的相差不遠。

  只是,處于冰棺之旁的蘇洵,卻并沒有被震開。關鍵時刻,蘇洵腳下的第五魂環亮了起來,一道由魂力構建而成的巨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將所有涌向他的沖擊游刃有余地擋了下來,沒讓他受到一點影響。

  再怎么說,蘇洵也是一名老牌的封號斗羅,縱使他的魂力,只有九十四級的程度,距離蘇九兒九十七級超級斗羅的境界相差甚遠,但其武魂,也是十分罕見的本體武魂,而蘇九兒此刻的爆發,只是她的身體在受到魂力的侵入后,無意識的反擊,威力并沒有很強,所以蘇洵要擋下來,還是很輕松的。

  倒是乾玨,即使他相隔了這么遠,也在沖擊到達之前,就反應了過來,釋放出了魂力護在了身前,但也還是被那沖擊波推著,狠狠地撞在了墻上。巨大的力道,讓周圍的墻體都是一震。

  “咳咳,我靠...”

  乾玨咳嗽了兩聲后,才慢慢抬頭,看向了蘇洵,開口吐槽到:

  “蘇老,您也不早...”

  然而,乾玨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道身影,從冰棺中坐了起來。

  顯然,是蘇九兒已經蘇醒了過來。

  所以乾玨見狀,也顧不得再吐槽了,連忙來到了冰棺旁,對上了蘇九兒淡然的目光。

  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對視了好一會,蘇九兒才率先開口說道:

  “你回來了。”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說完這句話后的蘇九兒,也沒有要乾玨回應的意思,而是雙手一撐,就從冰棺中飛了出來,身至半空中時,手里便多了一件長袍。待得落地,她已然來到了房間的邊緣,背對著蘇洵乾玨兩人,并將衣袍披在了身上。

  “洵叔,你去忙你的吧,小玨你跟我過來。”

  說完,她便伸手在她面前的石墻上一推,身影便消失在了其中。

  原來那石墻上,竟有一道暗門。

  “好了...既然九兒已經蘇醒,那你快跟她過去吧。對了,等下記得把你想要回去的事也和九兒說一說,取得她的同意。雖然我和藏木是已經同意了,但畢竟,九兒才是我們的城主。”

  “好。”

  乾玨點點頭,沒有猶豫,邁步便向那暗門內走去。

  從剛才蘇九兒的態度來看,她好像還并沒有真的到那種情感全無的狀態,所以乾玨心里還是比較放心的,蘇九兒應該不會傷害他。

  跟著蘇九兒走進暗門之后,乾玨這才發現,這間密室,其實就是一個中等大小的房間,房間內床鋪、桌椅、衣柜、梳妝臺,應有盡有。而乾玨進入的暗門,就位于一面寬大墻境的后方。

  “坐吧,等我一下,我需要用魂力溫養一下我的身體。”

  蘇九兒回到房間后,就直接赤腳上床,盤膝而坐,看著乾玨淡淡的說道。

  “好。”

  乾玨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坐到一張寬大的椅子上,開始默默地觀察著這房間的一切。

  看起來,這就是蘇九兒平時休息的房間,因為除了那面墻境后的暗門外,還有一扇門,應該是平時出入所用的正門。而且,這間房子內簡單樸素的布置,也非常符合蘇九兒的性格,所以乾玨才有這么一個結論。

  唉...蘇九兒怎么說,也是一可以媲美上三宗的大組織的掌門人,沒想到,平時過得居然這么樸素,這房間的裝潢程度,別說比擬寧榮榮了,就算是柳二龍的房間,都比這個好。

  不過,這也正常,蘇九兒本身的情感就在逐漸消失,所以她才會沒有這些享受的欲望,一切都是按照最簡單的需求來布置。

  “坐那邊去。”

  就在乾玨在腦中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蘇九兒清脆地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誒!你不是說要溫養身體么?怎么就下來了。”

  乾玨一邊起身一邊坐到了另一張椅子上。

  “你以為要多久,我魂力在全身游走一邊后,就差不多好了。”

  蘇九兒盤膝坐到寬大的椅子上,看著乾玨淡淡地說道。

  “好吧...”

  乾玨點點頭,回應了一聲后,不再說話。

  而蘇九兒,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場面,就這樣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半晌后,還是乾玨第一個開了口。

  “我說我的城主大人呀,您這是...怎么回事啊?”

  乾玨說著,指了指墻境后方的密室,開口問道。

  其實乾玨在之前的交流中,已經大概知道了蘇九兒的情況,但他還是這么問了,大概他只是想以這句話開頭...或者說,他想親耳聽蘇九兒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個情況。

  “嗯...”

  蘇九兒并不知道乾玨已經了解了她的處境,所以她沉吟了一下后,便開口說道:

  “我之前和你說過吧,在你被困在冥海秘境之前,我就已經計劃著,等冥海神光之年的冥海秘境開啟時,我準備進入冥海秘境內部,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也做好了,隕落在那里面的準備。”

  “好像...提過一些,不過沒有這么具體。”

  乾玨聽到蘇九兒的話,略微回憶了一下后,便點了點頭。

  “所以啊,我是準備在你從冥海秘境回來之后,就將你立為少城主,然后將死魂城的事務,逐漸交給你的。”

  “嗯...誒?可是,少城主不是還沒定下是我們之中的誰么?就算冥海秘境是我們最終的考驗,但你怎么就知道我最終會勝出呢?”

  乾玨的確對自己的天賦很自信,但龍梟索恩和慕云三人,也是非常不弱的,甚至相比起來,他們的天賦,可能和奧斯卡都差不多了,比服用仙草前的史萊克其他幾人都要強(唐三和乾玨兩人自然是除外的)。

  并且,他們的魂力比乾玨還要強上十級,因此,乾玨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勝過他們的,相信這點,蘇九兒也看得出來,所以乾玨就非常疑惑,為什么蘇九兒會對他有那么大的信心呢?

  可是...蘇九兒的回答,卻是讓他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因為...

  “從來都沒有什么候選人,你一直以來,都是我定下的少城主。而那三個小家伙,也都是三殿各自培養的繼承人罷了。”

  “所以...少城主候選人的說法,只是你為了激勵我,才存在的么...,呵呵...,您老人家...還真是自信,您就真的,那么信任我么。”

  震驚之后,乾玨不僅搖了搖頭,有些感嘆蘇九兒的魄力。不過...轉瞬間,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哦...差點忘了,你還在我的身上留下過禁制的,有它在,我就無法傷害死魂...”

  “也從來都沒有什么禁制。”

  乾玨剛才想起的,是當初蘇九兒才將他帶到死魂城,在將三魂秘法教給他后,和他說的事。說她已經在他的身上設下了禁制,只要乾玨沒有成為封號斗羅,那他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對死魂城不利的事,就像天神一樣,這種禁制并不是讓乾玨無法出手對死魂城不利,而是直接讓乾玨無法升起這種對死魂城不利的想法。

  只是后來,乾玨并沒有對這個禁制有什么感覺,他也沒有感覺到,那禁制有什么干擾他想法的情況,所以漸漸有些忽略了。但歸根結底,這還是在乾玨心中埋下了一根刺的,所以乾玨此時才會提出來,只是沒想,她又被蘇九兒打斷了,并且蘇九兒又讓他震驚了一次。

  “那種禁制,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或者說...,至少我,是沒有那個實力使用出來的。當初那么跟你說,只是為了讓你更加快速地融入我們死魂城而已。”

  蘇九兒說完這些后,依舊神色淡然,絲毫沒有欺騙乾玨的愧疚。

  “這樣嗎...”

  聽到蘇九兒的解釋后,乾玨瞬間就迷茫了。

  曾幾何時,乾玨也曾懷疑過自己,為什么好像那么快就融入了死魂城,融入了這一群邪魂師當中。甚至...這群邪魂師,還可能是他這具身體的殺父仇人(雖然他對這具身體的父母并沒有什么記憶)。

  而每當這個時候,乾玨就會將原因歸咎在蘇九兒下的那個禁制中,認為可能是這個禁制在不經意間,改變了他的想法。

  但此時,蘇九兒的話,卻是證明了,他所有的作為,都是他自己的意志,根本沒有任何人來干涉。

  “難道...我真的是一個...罪惡的人?”

  “難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存在著沒有罪惡的人?”

  乾玨的自問自話呢喃,自然是讓蘇九兒聽見了的,只不過,蘇九兒的神色還是沒有什么變化,只是淡淡地開口向著乾玨反問到。

  “嗯...?”

  “每個人都有罪惡,只是犯下的多或少罷了。不可否認,我是一個犯下過無數罪惡的人,因為我死亡的人,數以萬計。但是...如果我不去斗羅大陸上掠取靈魂,那我們就無法在冥海秘境中,采集到足夠的死魂石,而沒有足夠的死魂石,我們死魂城的平民,就無法在冥界中長久地生存。那我們死魂城那些死亡的平民,又該將罪惡歸咎于誰呢?乾玨,你知道...在我們死魂城沒落的那些年里,有多少的平民,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死魂石死亡的么?”

  蘇九兒說著,直視著乾玨,那平淡的雙眼,卻是讓乾玨根本無法直視。或許,蘇九兒的確是殺了很多人,但乾玨也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座死魂城而已,而她自己...

  乾玨心中思考著,轉頭看了看這樸素的房間。

  至少她自己,是沒有從犯下的罪惡中,享受到什么的。甚至別說享受,她現在連想去享受,都可能做不到了。

  所以乾玨沉默了好一會后,忽然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用知道。”

  乾玨說著,抬起頭,直視蘇九兒。

  “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當這個少城主么?”

  蘇九兒看著乾玨,淡淡地問道。

  “不是,是因為...,我已經找到了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從今往后,死魂城再也不用去斗羅大陸掠奪靈魂,再也不用擔心,會因為死魂石的不足而死亡了。因為...我已經成為了死神的傳承者,已經可以隨時打開冥海秘境,從中取出死魂石了!”

  乾玨說出這段話時,充滿著自豪,他看著蘇九兒,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到滿意的神色,看到...,對他的認可。

  是的,哪怕乾玨不愿意承認,但蘇九兒現在已經在他的心中,已經成為了大師一般的存在。因為她不僅教給了乾玨三魂秘術,幫助乾玨徹底開啟了他的胎光命魂,還將他送進入了冥海秘境,獲得了死神的傳承。甚至,現在更是準備將整個死魂城交到他的手上。

  所以乾玨在心中,是非常想要得到她的認可的。

  然而,即使乾玨說出了這么巨大的一個消息,蘇九兒臉上的神色,卻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就仿佛,她已經成為了一個無法做出任何表情的面癱。

  因此,她只是看著乾玨,平淡地的自言自語到:

  “哦...是在冥海秘境的內部接受的么?原來...冥海秘境的秘密,就是死神的傳承么...,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沒有什么好再牽掛的了。”

  兩人的談話到了此時,蘇九兒才終于露出了她的第一個表情。

  那是一個笑容,一個...從肉體到靈魂,都充滿著解脫之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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