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衛國道:“老張和老陳追出去了。”他口中的兩個人是他的保鏢。
羅獵向唐寶兒道:“你留下。”他快步沖向后門,只追出一節車廂,就看到了兩名保鏢,兩人氣喘吁吁地站在那里,看來已經放棄了。
羅獵道:“人呢?”
兩人搖了搖頭道:“跑了。”
羅獵道:“你們剛才不是在車廂里嗎?”
兩人道:“他們有槍啊!”
羅獵心中充滿了懷疑,其實他的皮箱內只有幾件換洗衣物,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羅獵總覺得這件事和幾人有關,他也不點破,轉身回到包廂,此時火車也到站了。
這段時間唐寶兒也檢查了一下物品,她倒是沒丟任何東西,一共丟失了三只箱子,除了羅獵的一個其余的都是于衛國的。
唐寶兒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到于衛國的身上:“三個大男人連幾個箱子都看不住。”
于衛國道:“他們蒙著臉沖進來,手里都有槍,我們哪敢反抗?”
羅獵道:“算了,誰也不想,待會兒給乘警報案。”
唐寶兒可不相信警察的效率:“報案又有什么用?只怕那些劫匪早就下車了。”她向羅獵關切道:“你有沒有丟失什么重要的東西?”
羅獵正想回答,卻聽于衛國指著窗外叫道:“我的箱子!”
羅獵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下車的人群中果然有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黑衣人拎著兩個箱子快步前行,羅獵看得真切,其中一只箱子恰恰是自己的。
羅獵雖然懷疑整件事都是于衛國的圈套,可看到自己的箱子沒理由不找回來,他迅速沖出車廂向外走去,于衛國在身后叫道:“羅先生,別追了,又沒丟什么重要東西。”
唐寶兒不禁道:“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那么窩囊?”
于衛國抬起手腕道:“火車就要開了,我是擔心他趕不及回來,萬一趕不上火車豈不是得不償失?”
唐寶兒聽他這么說頓時也急了,抬腳就跟了出去,于衛國可沒想到她會跟著下車,趕緊去追唐寶兒,兩名保鏢也傻了眼,后面叫道:“少爺,少爺……火車快開了……”
于衛國氣急敗壞道:“那就讓火車等著。”
于衛國雖然有錢有勢,可這列火車不會為了他專門停下。
那名帶著鴨舌帽的男子手拎兩只皮箱走得很快,羅獵雖然步伐不慢,可是下車的人群川流不息,每次就要接近都被人群所阻。
那男子出站之后,上了黃包車,羅獵隨后來到火車站外,也叫了輛黃包車,讓車夫緊跟前方的男子。
羅獵也不心急,并沒有讓車夫加快速度超越那名拿箱子的男子,他心中對今日發生的事情大概有了判斷。兩輛黃包車一前一后在錫城的小巷內行進,來到一座不知名的拱橋前方,前方的黃包車停了下來,那名帶著鴨舌帽的男子下了車,不慌不忙地付了車資。
羅獵也下了車給了車錢,卻見那名男子拎著兩只箱子不緊不慢地走到拱橋之上,他應當已經覺察到有人在身后追蹤,在拱橋的最高處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他生得濃眉大眼,皮膚微黑,這張面孔對羅獵而言是非常陌生的,此前他從未見過這個人。
羅獵道:“朋友,你好像拿錯了行李!”
那名男子笑了笑,突然一抬手,將兩只箱子同時扔向河中。
羅獵皺了皺眉頭,他意識到對方的目的絕不是為了得到兩只箱子,而是要利用這兩只箱子將自己引到這里,到現在他已經能夠斷定這是一個局,而且是于衛國布下的局,眼前的這名男子應當是于衛國雇傭。
那男子道:“是我把你丟下去,還是你自己跳下去?”
羅獵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于公子給了你多少錢?”
那男子道:“我不認識什么于公子。”兩根鐵棍從他的衣袖中滑落,鐵棍在手,然后他從拱橋的頂端大步沖了下來,沖到半程騰空一躍,鐵棍向羅獵劈面打去。
羅獵靜靜望著那名男子,雖然他在和雄獅王的生死搏殺中受到重創,至今元氣都沒有恢復,可是并不代表著他失去了戰斗力,事實上他的眼界和判斷在那場戰斗之后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羅獵伸出手去,宛如太極中的野馬分鬃,雙手準確無誤地將揮來的鐵棍抓住,順勢一抓,已經將對方的力量化解大半,然后抬腳就踹在那男子的小腹上,羅獵已經很久沒有跟人發生近身格斗,此番出手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大為減退,可是他對時機的把握卻遠勝從前,出擊的力度和時機都非常巧妙,所以殺傷力反而提升不少。
那名男子被羅獵一招制住,踢得向后飛起,重重摔落在拱橋前方的青石板路面上。
羅獵也不急于追擊,雙手握著從那名男子手中奪來的鐵棍,掂量了一下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那男子摔得不輕,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心中明白遇到了狠角色,不過他仍然向羅獵沖了上來,羅獵向前跨出一步,鐵棍擊落在他的額頭上,另外一根鐵棍橫掃在那男子的腹部,男子先后中了兩記擊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次爬起來之后再不敢向羅獵發動進攻,轉身就逃,羅獵豈容他逃走,揚起手中鐵棍扔了出去,鐵棍砸在那男子的膝彎,奔跑中的男子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此時身后傳來急促的哨子聲,卻是唐寶兒叫了警察追趕過來,看到羅獵無恙方才放下心來,兩名警察走過去將那名男子銬了。
那男子恨恨看了羅獵一眼,可是遭遇到羅獵威懾力十足的目光又膽怯地垂下雙目。
于衛國帶著兩名保鏢隨后趕到,看到竊賊被抓,也是吃了一驚,裝模作樣來到羅獵的面前道:“羅先生沒事吧?”
羅獵笑了笑,搭在于衛國的肩膀上將他拉到河邊,低聲道:“你說怎么辦?”
于衛國心中一驚,佯裝鎮定道:“什么怎么辦?”
羅獵道:“你我心知肚明,要不要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唐小姐?”
于衛國的臉色立時變了,那名男子也是他的保鏢之一,一路上負責暗中護送,怪只怪于衛國心眼太小,又自作聰明,所以才辦了這么件混賬事,其實那名被抓的男子并未將他交代出來,可兵不厭詐,羅獵連哄帶騙已經讓于衛國亂了方寸,于衛國回頭看了看唐寶兒,他對唐寶兒還是極其在意的,如果讓唐寶兒知道真相,必然不會輕易諒解,他們之間的關系恐怕也要到此終結,于衛國壓低聲音道:“你想怎么辦?”
羅獵朝河水中努了努嘴,兩只箱子并未漂遠。
于衛國明白了他的意思,大聲道:“老張,老陳,趕緊趕緊的去河里把箱子給撈上來。”
羅獵道:“三千個大洋。”
“什么?”于衛國萬萬想不到羅獵居然會趁火打劫。
羅獵道:“五千了。”
于衛國道:“你……是不是有點過分……”
“一萬!”
于衛國不敢再討價還價了,一萬塊大洋數目雖然不少,可比起他和唐寶兒的未來,這算不得多,只能先答應他,等到了黃浦再想辦法找回面子,他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羅獵向他伸出手去。
于衛國愕然道:“現在就要?我可拿不出那么多,總得給我點時間。”
羅獵道:“那就先給三千,其余的給我寫個欠條,簽字畫押。”
于衛國現在才算是真正了解到羅獵的厲害,如果他對羅獵的實力多一些了解,也不會冒失到這種地步,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羅獵不但借機訛詐了他一筆,還要他寫下欠條,牢牢卡住了他的七寸。
于衛國咽了口唾沫道:“你得答應我,決不可將今日之事告訴寶兒。”
羅獵點了點頭,其實他已經看出,就算自己不把這件事告訴唐寶兒,唐寶兒和于衛國的感情也不會長久,從唐寶兒的目光中就能夠看出她對于衛國的鄙視,試問哪個女人又甘心嫁給一個被她打心底瞧不起的男人?
錯過的火車還會有下一班,錯過的感情還會不會重來?葉青虹坐在春熙茶樓臨江靠窗最好的位置,過去這個位置屬于穆三壽,在穆三壽死后,這位子就不再專門保留,葉青虹返回黃浦之后,又把這張桌子長期包了下來,雖然她很少過來,算上今天也不過是只有三次。
浦江上的船只還是來來往往,每個清晨都重復著這樣的忙碌,坐在這里,葉青虹終于可以體會到穆三壽的孤獨和寂寞。她約了人,雖然并不是她最想約見的那一個,可至少可以從她的嘴里得到不少有關于羅獵的消息。
葉青虹知道羅獵在昨日和唐寶兒一起回到了黃浦,雖然她心中無數次升起想要和羅獵相見的沖動,可是女性固有的矜持和自重讓她又選擇放棄。葉青虹優雅地飲著早茶,她開始學會適應國內的生活,改變用面包咖啡迎接新的一天的習慣,這樣的生活并沒有太久,可是她卻開始喜歡了。
或許她骨子里流著更多的是中國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