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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昏迷了......

  天機如水又如火,流動變幻,難以捉摸。軒轅世界的讀書人,無時不刻都在揣摩著天機,試圖加深對天機的感悟,求得靈力增長,這就意味著位格官職提升的機會。在科舉考場,更是必須要天機共鳴,才能有中榜排序的機會。

  葉行遠想象過自己第一次“借天機”的情景,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在這種情形之下,自己一個連童生都沒考中的學生,也能莫名其妙的玩出神通?

  一定是識海中的劍影發飆了!

  隨著他“學無先后,達者為師”這句話出口,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撥弄了一下,葉行遠只覺得心弦一顫,耳邊惱人的嗡嗡聲盡數不見,靈臺清明,耳根清凈,說不出的舒服暢快。

  葉行遠是個機靈人,腦中拼命回憶上輩子記憶里的經典文章,繼續吟道:“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圣人無常師,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不過好像少點氣勢,靈感所至,葉行遠最后高舉雙手,大喝一聲:“吾愛吾師,更愛真理!吾敬吾師,更敬天道!”

  轟!在葉行遠識海中的神劍影子,忽然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就仿佛有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劈在這劍身之上一樣!

  他眼眸之中一片蒼茫,無悲無喜,雖然只是一剎那間,卻仿佛高踞蒼穹,閱盡世間萬物,滄海桑田。但是這感覺真的只有一剎那,隨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連回味都回味不起來。

  葉行遠回過神來,瞧見了俞秀才那驚怒的眼神,驚怒之外,還有一絲絲的惶恐。

  俞秀才不敢置信,一個連童生都不是的小子竟然能夠牽引天機,與他的清心圣音對抗!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間將他的神通震散,也是不可思議的恥辱!

  因為清心圣音的反噬,俞秀才終于壓制不住心里的悶氣了——葉翠芝幾句毒舌帶來的悶氣并沒有消失,甚至嚴重影響到了俞秀才的心境,削弱了俞秀才的抵抗力,加重了反噬。

  此刻俞秀才直覺得鼻頰骨一酸,不但淌出兩管鼻血,就連眼淚也汩汩流下。雖然并無大礙,但此時還有旁人在身邊,這面子可折得大了。

  對于在下等人面前,極度講究體面威嚴的俞秀才而言,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不擺譜,毋寧死!

  我靠!葉行遠目瞪口呆,“只是吵幾句而已,你老人家不至于如此又流血又流淚吧?”

  “你作死!”羞憤交加的俞秀才,也不去多想葉行遠為什么突然能夠引動天機,用一種砍瓜切菜的方式擊破清心圣音。他不惜摧折自身強行施展神通,哪怕自己殘廢也要把葉行遠折于當場!

  秀才相公若陷入心魔不能自拔,對平民的殺傷力還是極大,本該勸人向善的清心圣音變成了灌腦魔音,就連旁觀之人都承受不住。

  葉行遠首當其沖,就如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眼看就要被風浪吞噬,識海中劍影再也驅動不得,似乎已經沉睡過去。

  “俞賢弟手下留情!”此時有人從大門外叫道,隨后沖進來一個胖胖如商賈的中年人,卻見他信手一指,登時將近乎瘋狂的俞秀才神通平息了。

  俞秀才一見此人,如同冰雪澆頭,迎面而來的等級威壓讓他不敢造次,連忙趕緊行禮,“歐陽前輩,緣何到此?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前輩?姓歐陽?葉行遠身子搖搖晃晃,腦中一片暈眩,兩人的對話就像是從天邊傳來,但這個稱呼與姓氏還是清晰地傳到了耳中。

  他咬牙堅持著,用剩下為數不多的清醒意識分析。這方圓百里,能夠讓俞秀才如此忌憚,口稱前輩,殷勤行禮的只有一個人,那便是縣里有名的舉人老爺歐陽凜。

  這位老爺早年就中了舉,在本縣乃是知名的士紳,要知道,常住在縣里的舉人幾乎從來不超過十個,可想舉人是多么尊貴。

  話說歐陽舉人平時修橋鋪路,呼風喚雨,積修功德,人都呼之“歐陽大善人”,但與自己從未有過交集,為何會在此時恰好來到?葉行遠是個尋根究底的人,即使到了幾近昏迷的時候,也依舊不忘琢磨。

  歐陽凜瞧了瞧葉行遠的面色,不動聲色地開口,“俞賢弟太心急了些,這小子雖然天分高,你想給他一些磨練,也不可太過了。”

  他連消帶打一句話,把俞秀才的含怒出手說成了磨練,除了當事人之外,誰也不清楚其中的兇險,就連葉翠芝都松了口氣。

  葉行遠在心里暗贊舉人的說話水平就是高,他現在就是一股好奇心強撐著,非要聽清他們到底說些什么。

  俞秀才臉皮還沒那么厚,聽歐陽凜這么說難免有些尷尬,想起剛才自己被葉翠芝一句話刺激,幾乎失卻本心,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葉翠芝在旁邊察言觀色,感覺這位歐陽老爺貌似有善意,連忙抓住機會,又上前去為了考試之事求情。為了弟弟,她也沒什么不敢說的,連俞秀才方才的舉動也盡都說出來。

  歐陽凜恍然,其實他并不認識葉行遠,只是舉人身為守護地方的士人,有神通能感受到附近的強力天機牽動,很可能是有人斗法,所以他才過來瞧一瞧狀況。

  聽了葉翠芝的話,歐陽舉人這才明白前因后果,葉行遠當初的“天才”名聲也是有過耳聞的。

  沉吟片刻后,歐陽凜對俞秀才道:“此子天分頗高,我看他有過人之處,只是如今身體虛弱,未能盡展所長。煩請俞賢弟向那錢先生告知一聲,容他推遲十日再考吧。”

  高高在上的舉人老爺居然如此好說話?這簡直比秀才還沒架子啊,葉行遠心中又是一奇,更是不明所以。

  俞秀才不敢違抗歐陽舉人的指示,語氣有些無奈,“前輩既然如此說了,就依前輩之言,我去同錢庸交待。”

  葉行遠沒想到峰回路轉,自己一直操心的一件大事竟然是這么解決了。而且還是舉人老爺開口,那除了知縣外有誰敢駁他的面子?

  聽到這里,葉行遠心里松了氣,再也撐不住,身子軟軟倒地,又暈了過去。

  不過在他暈去之前,仿佛身后有人扶了自己一把,然后又粗暴的把自己扔到地上。同時還伴隨著陌生的嬌俏女聲:“爹爹,這書生好弱......”

  你要扶就扶穩了啊!這是葉行遠最后的心念。

  這一回,葉行遠足足昏迷了十日,比上次時間還多兩倍。

  第二波八卦傳遍整個潛山村,不過這回父老鄉親提起葉行遠,卻不敢再輕易說他廢小子了,而是多了不少敬畏之意。

  聽說葉行遠跟秀才相公干仗,正面硬剛之下,竟是將秀才相公打得鼻血直流,當場哭了出來,這還了得?秀才相公可不是平民百姓,那可是通曉天機,有真神通的人物!

  要不是大部分人都是瞧著葉行遠長大的,只怕他都要被傳成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金剛怪物。

  社學的小伙伴們提起葉行遠來更是心驚膽戰,想起那一日他與錢塾師硬頂,原以為是他不知天高地厚。卻原來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是錢塾師本人!這葉行遠連秀才相公都打得,錢塾師區區一個老童生,也敢找他的不是?

  稍微知道點情況的更是傳得越發邪乎,簡直比說書還精彩,“你不知道,那一日葉行遠去找俞相公文斗,俞相公一時托大,吃了他一記黑虎掏心,輸了半招。

  本來以俞相公身份,應該當場認輸,可惜他抹不開面子,竟然想兩敗俱傷的對葉行遠下殺招......所以葉行遠才會昏迷不醒。幸虧歐陽老爺心血來潮算得天機紊亂,及時趕到,攔住了他們兩個搏命!”

  有人將信將疑,“這文斗哪里來的黑虎掏心?”

  那傳言的人瞪他一眼說,“你和你家婆娘斗嘴時,斗急眼了可不就要動手么!我乃是親眼所見,我說有就有,你不信請去別處。”

  懷疑者立刻放下姿態,諂笑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還請老哥你繼續說。想這葉行遠,還沒考中童生,就能與秀才文斗,那要是他考了上去,那還了得?”

  “那還用說!”傳言者趾高氣揚,仿佛是他自己打了秀才一般,“歐陽老爺都親口說葉行遠乃是星宿下凡,日后一樣是要考秀才中舉人的,還特地讓社考推遲十日等他!”

  這些流言愈演愈奇怪,錢塾師自然是不信的,但終究還是心驚膽戰,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葉行遠醒來找他的麻煩。連平日里最好的小妾都無心眷顧,還找茬罵了她一頓,弄得她莫名其妙。

  這不能怪錢塾師膽小,實在是情況太過于詭異。

  俞秀才與葉行遠玩命時,雙方斗得大義可是“尊師重道”,正方的俞秀才道高一尺,但最后貌似還是“欺師滅祖”的葉行遠魔高一丈。

  這是什么見鬼的天機?不會還要發作在自己身上吧?畢竟自己可是葉行遠名義上的老師,錢塾師惴惴不安。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傳言的威力也開始漸漸下降。主要是因為葉行遠一直都沒醒,這一次他昏迷的時間比上次更長。

  整整十日,葉翠芝衣不解帶,守在葉行遠的身邊,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劉家的人也不來管她,無論是休妻還是和離,只怕這日子是真沒辦法過下去了。

  這日大清早,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弟,葉翠芝悲從中來,她一邊為他擦身,一邊以淚洗面,“小弟,不管你能不能讀書上進,你可千萬要醒來,這種事姐姐真是承受不起了。”

  葉行遠輕輕地**了一聲,葉翠芝歡欣鼓舞,趕緊湊到了他身邊,抓著他的手,目不轉睛地瞧著他的反應。

  就在今日,已經到了社考重開的日子。

  社學之中,錢塾師如坐針氈,一群學子也只在議論紛紛,只有葉行方臉上還帶著希冀,期望自己的族弟不要出現在這里。

  應該是不會來了吧?錢塾師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幾日他一直關注著葉行遠的消息。直到今天清早,葉行遠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錢塾師心中又重新燃起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希望。

  葉行方抬起頭,沖著錢塾師使了個眼色,輕聲咳嗽以催促,示意事到如今,怕也無用,還是早些開始。他早已經拿到了錢塾師偷偷給的題目,要是葉行遠不出現,他自信一定可以在重考之中獨占鰲頭。

  錢塾師看看時間快到了,此時葉行遠還沒出現,應該是不會參加考試了。他心中大定,總算又恢復了幾分師道尊嚴。

  錢塾師手持戒尺輕輕地敲了敲書案,裝模作樣的問道:“人都到齊否?今日社考重考,關系重大,未到者以棄考論處!”

  學生們一下子安靜下來,這個縣試名額人人想得,葉行遠雖然可怕,但他畢竟現在還昏迷不醒,不在此地。威脅遠而誘惑近在眼前,試問世上誰能不動心。

  諸人都是直勾勾地瞪著錢塾師,只盼能夠祖宗保佑,趁著葉行遠不在,把名額拿到手,然后去縣里搏那光宗耀祖的機會!

  錢塾師手持密封的考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總算找回了幾分意氣風發。盯著報時的沙漏,他正要宣布社考開始,忽然聽到窗外有人長笑一聲,“險些來遲了!”

  隨即社學學堂的大門被推開,有人施施然走了進來,帶著清晨旭日初生的光芒。

  他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神態卻悠然自得,嘴角邊自信的微笑,仿佛渾然沒將嚴肅的考試當回事,口中很隨性很沒誠意的說:“錢先生!學生險些來遲了,虧得及時趕到啊。萬幸!萬幸!”

  學堂之中,頓時一片哀鴻遍野,眾學渣的希望的像是肥皂泡泡一樣,一個個破滅了。葉行遠這個曾經給過他們無限希望的王八蛋學霸還是來了!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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