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中年男子顯然也發現了顧文淵那帶著惱怒和怨氣的眼神,他那張略顯富態圓潤的臉龐上不禁露出些許訕訕之意,瞥了眼顧文淵后,目光也顯得有些閃躲。
他這是自己心虛,清楚這一次確實是他坑了顧文淵一把,將顧文淵推到了此刻進退兩難的境地。
他也清楚,經此一事之后,恐怕他與這位相交多年,關系交情算是很不錯的朋友基本上算是到頭了。
即便不反目成仇,那也絕對是恩斷義絕,形同陌路……
不過對于此事,中年男子心里也并不如何的后悔。
一來當時那位胡老不知從哪里聽說了他與顧文淵之間關系不錯,找上了他,讓他做個中間人引見顧文淵父女。
面對那位胡老,他無力,也不敢拒絕。
二來嘛,自然是那位胡老給他許諾的條件十分的誘人,他內心里也不想拒絕。
雖然這么做有違‘朋友’之道,有些出賣朋友之嫌。不過,那又如何?所謂的朋友能比得上實實在在到手的好處么?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就當了一回狗腿子,誆騙了顧文淵帶著顧舒瑤一起來赴宴,直接把顧文淵父女給賣了。
在顧文淵和顧舒瑤到這之前,他壓根就沒有給顧文淵提過那個胡老祖孫二人的事,更加沒有說過那個胡老的孫子看上了顧舒瑤,想要娶她為妻的事情!
可以說,顧文淵就是這么被他這個算得上是‘好友’的人給蒙騙過來的。
雖然已經把朋友之義給賣了,不過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何況,他也不希望顧文淵跟那位胡老當面就發生什么沖突。
于是他便假惺惺的出面開口來打起了圓場。
“文淵,我看你不如就答應了胡老吧。胡公子也是儀表堂堂,說是人中龍鳳也不為過。又是胡老的獨孫,盡得胡老絕學真傳,可謂是這江湖年輕一代中少有的英雄豪杰了。”
“而舒瑤侄女呢,也是相貌出眾,姿容清麗脫俗。這放在以前可不就是一位武林絕色佳人么!跟胡公子可謂是才子佳人的絕配啊!”
中年男子侃侃而談,一陣吹噓,說起昧心話來簡直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那副裝腔作勢,看似中肯言切的模樣。簡直是令人作嘔。
至少顧舒瑤聽著就恨不得直接一嘴唾沫星子噴到他那張虛胖的丑陋嘴臉上!
就那個尖嘴猴腮,神情陰翳、深沉的什么胡公子居然也能睜著眼睛說成儀表堂堂?這得是多眼瞎和無恥的人才能說得出來的話?
簡直就是對‘儀表堂堂’這個詞的侮辱和玷污!
還什么人中龍鳳!
如果這樣的人都能稱作人中龍鳳的話,那這世上可得有好多的龍鳳了。龍鳳都得要泛濫成災了,就算沒有六十億那么多,至少五十億還是有的。
沒想到以前看上去一直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溫厚和善模樣的叔父。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副令人作嘔的無恥嘴臉!
以前還真是瞎了眼,叫了他那么多聲叔叔!
顧舒瑤心里恨恨地想道,一雙杏目恨不得倒豎著狠狠瞪著那名中年男子。說是恨得牙癢癢也不為過。
“文淵,你覺得怎樣?要是你沒意見的話,我看不如就如方才胡老所說的那樣,今日就把舒瑤侄女和胡公子之間的親事給定下來,然后再擇日宴請賓客舉辦正式的訂婚宴。”
“舒瑤侄女能夠嫁給胡公子為妻,想必日后必然會十分幸福美滿。而顧家自此也能從默默無名,一躍成為江湖中名聲赫赫的世家了。有胡老照應,相信顧家在江湖上的聲望必將蒸蒸日上……”
中年男子繼續恬不知恥的說著。那虛胖圓潤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毫不理會顧文淵盯著他那陰冷,透著一股寒意的眼神。
顯然他是反正都已經豁出去了,對于顧文淵、顧舒瑤父女,賣也已經賣了。倒不如索性更加干脆一點,賣就賣個徹底,也沒什么好再顧忌的。
節操什么的,早就已經喂了狗,還留著那點遮羞布做什么?
何況,有胡老在場。他也不信顧文淵敢當面翻臉。
相比于顧文淵、顧舒瑤父女那恨不得殺人的眼神,那位胡老對于中年男子的這番話卻是十分的滿意。
蒼老的面龐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目光瞥過中年男子身上,十分滿意的微微頷首。
那位胡公子也顯得頗為高興。只不過他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對面的顧舒瑤看。嘴角流露著一抹笑意,那對陰翳深沉的眼睛里透著一種莫名的興奮和期待感。
那赤.裸裸的眼神就好似恨不得把顧舒瑤身上的衣服給扒光了似的,完全就是一種‘視奸’的既視感。
他整個人的神情給人的感覺更是充滿了一股猥瑣、陰冷、淫.邪的感覺。只是看到他的這副表情就已經讓人覺得十分的不舒服了,更何況是被他這樣子死死地盯著看。
總之,顧舒瑤現在的感覺是非常的不好。
幾次都想要直接起身離席,但目光瞥見對面那個胡老若有若無掃過的眼神。顧舒瑤心里就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微瞇著眼的獅子給盯上了似的。
就好像只要她一有所異動,立馬就會被對方撲倒撕咬,成為對方利爪之下的獵物……
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讓顧舒瑤內心始終縈繞在一種莫名的心悸、顫栗之中。背脊上甚至一直有些許微微的發涼。
正因為如此,顧舒瑤才一次次的強耐著起身離席的沖動,忍著內心對那個胡公子眼神的厭惡與不適,繼續坐在那兒,沒有妄動。
只是她的身體雖然坐著,但卻并不怎么能夠感覺到身下椅子的支撐。整個人就仿佛凌空懸著似的,總之就是渾身的難受。
那種感覺讓顧舒瑤不得不緊咬著下唇,才能強自忍耐克制住。放在桌下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微微的顫抖。
既有一直被那位胡公子赤.裸裸的盯著,造成的身體上和心理上的雙重不適與難受的因素,也有對那名中年男子剛才那番無恥之言的憤怒。
如果可以的話,顧舒瑤感覺自己恨不得找來一把斧頭,直接活劈了那個什么胡公子,還有那個令她惡心作嘔的中年男子。
“顧先生,這位黃先生可是你的好友,連他都覺得我這孫兒跟令嬡乃是天作之合的絕配。這樣的中肯肺腑之言,想來你應該對此事不再有什么疑慮了吧?”
胡老臉上帶著淡淡笑容的看著顧文淵說道。
顧文淵感覺身上的壓力更大了幾分,額頭上不停地冒著細密的冷汗,腦子里轉動得簡直如同風火輪一般,想著對策。
他是如何也不愿意就這么答應將女兒嫁給對方那個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東西的孫子的。
但是,如今他所面臨的情況卻讓他很難以輕易脫身。
那個胡老雖然一直沒有用什么很強硬的語氣,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擺著的了。只要他敢回絕,恐怕那個胡老很可能就會翻臉。
即便不當場直接動手,等他們出了飯店后,很可能對方就在路上等著他們父女倆……
“顧先生,難道你還沒想好嗎?這樣的話,那可就很沒意思了。老夫可是很有誠意的親自與顧先生商議此事。”
“若非上次我這孫兒偶遇了令嬡,實在是對令嬡一見傾心,喜歡得緊,一定要娶令嬡為妻。以老夫在江湖中的身份和地位,你們顧家,呵呵,還真的連給老夫提鞋都不配!”
胡老見顧文淵久久都沒有開口回答,心中頓時有些不耐起來,面色冷然的輕哼道。
一見對方已然動怒,顧文淵心頭頓時一緊。
他明白這是對方已經耗盡耐心,想要翻臉的征兆了。如果他再不答應的話,對方翻臉已經是必然。
坐在一側的黃克誠見狀,不由得瞥了眼顧文淵,心里不禁暗罵顧文淵實在是不識抬舉。居然還不肯點頭答應,這要是當真激怒了胡老,到時候別說是他們父女倆了,就算是整個顧家都得遭殃!
“這個顧文淵,怎么就是這么死心眼呢!那個胡公子雖然人長得不怎么樣,是有點歪瓜裂棗,但誰讓人家有一個好爺爺,乃是江湖中少有的修為達到了極致的絕世高手!”
“犧牲一個女兒就能夠跟這樣的絕世高手結為親家,又有什么不好的?有了胡老做靠山,以后顧家那還不是立馬飛黃騰達?”
黃克誠心中暗暗地想道,甚至忍不住一通臭罵,“這種死腦筋,難怪顧家好歹也是傳承上百年的武學世家了,到現在卻仍舊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三流世家,完全上不了臺面。”
“如此大好的崛起機會,居然都不懂得去把握住,簡直就是一個蠢貨!不過就是一個女兒而已,又不是讓她去死,只是讓她嫁人罷了,竟然也弄得這么婆婆媽媽,連胡老都敢得罪,完全是在找死……”
黃克誠心中對顧文淵是各種腹誹。在撕破臉后,他心里也再沒有了什么往昔情分、友誼的顧慮,直接扔掉了所有的偽裝。
就在胡老的臉色越來越冷,任是誰都能夠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同時,顧文淵心里的壓力也越來越大,額頭上布滿了涔涔的汗水,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而顧舒瑤也是神情緊張萬分,內心充滿了忐忑不安的望著父親顧文淵之際,尹昭武走了過來。
他雖然隱約感覺到這個隔間里的氣氛稍有些許的異樣,但卻并沒有怎么在意。剛走到隔間的入口,就對著顧文淵和顧舒瑤兩人說道:“顧叔叔,舒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