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鐲認主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完成的。§§№
鐵牛依稀記得,每次族長的選拔與承認,都必然經過一次繁復的儀式。儀式具體是什么樣的他已經不記得了,但肯定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奇怪,太奇怪了……”
他猛地站起,拔出插在一邊的鐵棍,大聲道,“這事情太奇怪了,我得找茶花和銀鼠過來商量商量!”
說著,他也沒再跟姜風打招呼,踩上鐵棍就從小谷里飛走了。
葉宵關切地看著姜風,任由他飛走,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姜風也完全沒注意鐵牛的舉動,他的鮮血一絲絲滲進銀環里,同時也從那邊傳來大量的信息,進入了他的腦海。
“天遺族……”
銀環告訴他,這就是那個失落的部族的名字。它存在于大衍山中,與世隔絕,只有九龍鐲能打開大衍山能往外界的大門,出來的天遺族民們也只能通過它回去。
九龍鐲是天遺族族長的信物,姜風在被它認主的一刻,也就成為了天遺族族長。
天遺族每一任族長都接近“不死之身”,他們的壽命漫長,自愈能力強,就算只剩身體的一部分,也能自由生長恢復——是的,就跟現在的姜風一樣。
但壽命漫長不代表不會死亡,他們的死亡通常生在兩種時候。
第一,壽命自然衰竭;第二,孕育出后代的時候。
是的,天遺族每一任族長只有一人,只有前一任死亡時,后一任才會出現。
通常他們都是在壽命衰竭時孕育后代,但偶爾也會有相反的時候。
天遺族的族長一般都不會離開大山,所以他們留下后代的對象也是同族,就是鐵牛所謂的“山里人”。但這一次,天遺族的圣物突然出現昭示,要求族長帶領三名族民前往九天玄極大6完成任務。所以,阿蠻離開了山里,與姜騰圣認識并且結合,并且愿意為他生下孩子。
九龍鐲沒有正式經過儀式傳承而認主,里面留下的信息殘缺不全。
姜風努力吸收著,把它們整理出來。當他現這一點時,他的心頭一跳,遲遲說不出話來。
也就是說,當阿蠻決定生下他時,就已經知道自己會因此而死。但她還是決定這樣做了,還是決定用自己的生命換來姜風的誕生!
姜風的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各種各樣復雜的情緒紛至沓來,遲遲無法沉淀。
他猛地握住自己的手腕,暫時停住九龍鐲里信息的傳遞。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何在,不知他們是死是活,不知他們是不是拋棄了自己,不知自己是不是誕生于他們的期待。
但現在,當他接近事實真相時,竟然感覺有些承受不了了。
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他的誕生,他的父母是用什么樣的心情做下這樣的決定的?他們是用什么樣的心情期待他的出生的?
葉宵現不對,輕聲問道:“怎么了?”
姜風沉默了好一會兒,搖頭道:“沒什么,只是覺得……”
他張開嘴,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再次沉默了下去。
葉宵凝望著他,好像感覺到了什么一樣,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葉宵特有的冰冷與溫暖混合的體溫滲入進來,奇妙地撫慰了姜風的心情。他抬起頭,向著她笑了笑,松開手,再次任由信息進來。
天遺族不是一個特定的種族,而是由很多種不同的血脈混合起來的。這其中最特殊的就是族長的血脈。但是族長只有一個人,從來沒有真正的同族。§◎所以,他們要孕育后代時,只能跟異族結合。這樣一來,族長的血脈勢必會越來越混雜。
所以,每任族長誕生、與九龍鐲認主融合之后,都要到九龍潭進行洗禮,提純自己的血脈。
整個天遺族只有族長才知道九龍潭在哪里,因為那里的地圖寫在九龍鐲里,而鐲子里的信息只有族長才能讀取。
整理到這里,姜風的心重重一跳。
族長的血脈,就是指那絲金色血脈嗎?
那絲血脈有多強,再沒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他也經常在想,這還只是一絲血脈,要是它的濃度更高、更純凈,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況?
而現在,這些信息卻告訴他,九龍潭能提純這絲血脈!
同時,另一個信息也讓他有些好奇。只有族長才能去,除了只有族長才能知道地點以外,還有什么別的限制嗎?
不過關于這部分的內容模模糊糊的,好像籠罩了一層迷霧一樣,只有回到大衍山才能解開了。
姜風有點迫不及待地想去大衍山了,他深吸一口氣。九龍鐲里的信息還剩最后一段,他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往后看。
看到這一段時,他所有的迫不及待和焦躁完全消失,整個人突然僵立在原地,眼神直,完全說不出話來。
葉宵現不對,握住他的手臂,但這一次,姜風連給予回應的心情也沒有了。
最后這段信息,是阿蠻留下的。是阿蠻留給他的!
阿蠻臨死前,最后那段時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他不需要再打聽,里面已經說明得清清楚楚!
暮色再次降臨,無名小谷的光線從明亮變得昏暗,最后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
黑暗里,完全聽不到葉宵的氣息,姜風的呼吸也輕微到幾不可聞。
過了好久好久,當月亮升上來,給無名小谷帶來僅有的一絲光明時,姜風的呼吸頻率突然一變,輕聲道:“葉宵,原來他們知道。這是他們愿意的。”
他的話沒頭沒尾,葉宵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還是柔聲回應道:“嗯。”
月光在姜風的臉頰上反射出一道光芒,他低下了頭。葉宵突然感覺到手上滴了一滴液體,灼熱得燙。
姜風輕聲道:“死即生,生即死。新的天遺族族長誕生時,就是上一任族長壽命終結之時。但這是他們可以選擇的。”
“姜家在這點上沒有騙我,父親回到姜家時,已經身負重傷,壽數已經不長。母親為他建了芙蓉園,想跟他一起渡過生命中最后的歲月。”
“他們感情極深,父親將逝,母親也不愿獨活,所以他們商議之后,決定讓我誕生。”
“他們可以守著我,直到我年滿十六,正式成年。母親正式把九龍鐲交給我,告訴我回去大衍山的路。”
說到這里時,他的聲音都是平靜而感懷的,帶著深深的懷念。突然,他的聲音里多了一根尖刺,“但是,卻有人打破了他們的平靜,讓我剛出生就失去了他們!”
“御魔勛章能夠保證姜家十年不敗,卻不能保證他們能夠獨秀于朱天國。一個御魔勛章,他們還嫌不夠!”
“他們堅信我的父親能夠十年晉升心明境界,是有獨門秘法。他們逼迫他們,強索秘法。”
“呵呵,我的父親為了姜家的榮耀而重傷,我的母親因為我的出世而失去力量……她利用大衍之數進行了最后的安排,卻只能保證我的安全,只能保證九龍鐲最終能到我的手上,他們自己卻……”
姜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葉宵靜靜地陪伴著他,一下下輕輕拍著他的背。
過了很久,姜風突然站了起來,目光注視著東邊,冷冷地道:“姜家,嘿,姜家!”
他拍掉身上的落葉,大步向外走去。
葉宵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沉默地跟在他背后。
姜風出了小谷,大步走在山道上。他的身后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音,他聽見了,但沒有管,葉宵也沒有管。
朝陽漸漸升起,映得山中一片鮮紅。那不僅是太陽的光芒,也是太屋山這一帶楓樹極多。秋色染紅了群楓,在朝陽下宛如躍動的熱血。
姜風出了太屋山,先到了南姜。
清晨的南姜也是熱鬧的,人們已經起了床,紛紛擾擾地進行著一天的準備。
一個陌生面孔突然出現,迅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他們仔細一看,現這個人的臉并不那么陌生!
“姜風?!”
“咦,是姜風?你小子這么久不見,跑哪里去了?”
“還用說,干了那么多壞事,當然是逃跑了唄。”
“就是,稀奇的是他還敢回來!”
無數南姜人注意到了他,紛紛走上街道,圍著他指指點點。
姜風心中情緒激蕩,但并不是不聞外物。他聽見了他們的聲音,突然轉頭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他的目光明亮而凜冽,被他看的那個人往后一縮,立刻又理直氣壯起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做了那么多壞事,還不敢承認嗎?”
姜風上前一步,皺緊眉頭道:“我做了什么壞事?”
突然,一個黑影從旁邊飛過來,砸向他的腦袋。姜風手一伸,那東西隔了一米就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爛,出濃烈的惡臭——竟然是個臭雞蛋。
姜風掃了一眼,冷笑道:“連臭雞蛋都用上了,還真是熱情的歡迎。那么,誰能告訴,我離開6明鎮五個月零十四天,這段時間里,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