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姜風終于色變。
他下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魔晶的熱度,問道:“人類也能變成魔族?”
他終于開口,鬼葵也跟著松了口氣。他點頭道:“是,大荒山至少有五種不同的秘法,能把人類轉化成魔族。不過其中三種,只能轉變成低級的、沒法修煉的雜魔;剩下兩種能轉成正常魔族,但境界也會大跌,譬如身明武尊,轉成魔族的話頂多士級,不可能再高了。”
姜風道:“我聽說,天命君是一個魔君?”
鬼葵壓低聲音道:“聽說已成魔帝,但只是傳言而已。”
姜風第一次看見天命君的名字,也是在接天榜上。
天榜排名第二,僅次于蕭滄海。
蕭滄海那時是魂明武君,天命君就算比他略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現在天榜已經很久沒有刷新過了,表示這段時間里他們一直都沒有挑戰過——事實上,到了他們那個程度,也不會隨便動手。
蕭滄海在不知不覺中晉升成了神明武圣,天命君在這段時間里晉級的話,并不奇怪。
但如果他以前曾是人類,轉成魔族還有這樣的力量和這樣的晉級速度,那時候他會是什么等級?
這樣的一個人類,在九天玄極大陸絕不可能默默無名,那他究竟會是誰?
姜風腦中各種念頭不斷轉過,被這個消息徹底地驚住了。
他抬頭問道:“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如何?”
鬼葵道:“只是傳言而已。”
只是傳言……姜風松了口氣,但為什么會松氣,連他自己也理不清楚。
看來只有去大荒山的時候親自打聽一下了……
這個消息的確很驚人,鬼葵并不意外他的表現,還在絞盡腦汁想該說什么。
他一時間沒想起來,姜風也沒有催促。
剛才鬼葵已經說了很多,信息量非常大,他還在慢慢整理。
尤其是鬼葵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以及跟單清壺的關系……
姜風突然抬起頭來,問道:“你想活還是想死?”
鬼葵抬眼看他,苦笑道:“我還能有什么選擇?自從被那賤冇人關進這里以后,我一直茍延殘喘,想了試了無數辦法想要出去,但是……現在也只能在這里等死而已。”
他看著姜風,突然有點得意的樣子,“哼,你現在這么威風,其實還不是跟我一樣被困在這里!你不怕血沼之毒又怎么樣?這只代表你得在這里熬得更久,哈哈哈哈!”
他突然有些瘋狂地大笑起來,“我告訴你,這個血沼界是我從萬星關里抽冇出來的,和萬星關一個自成一個世界,卻不像萬星關那樣還有通關的手段!進來這里以后,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等死,絕不可能有離開的機會!哈哈哈哈,你跟我一樣,也只能被困在這里,寧死不活!”
姜風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抽取世界,制成魔器……有這樣的本事,看冇來你在大荒山也很有地位啊。”
鬼葵得意地道:“那當然!在大荒山,誰不知道我萬鬼匠師的的名字,誰見到我,不會恭恭敬敬地執以師禮?!”
姜風道:“的確厲害。不過,被自己制造的魔器封住,算不算善泳者溺于水?”
這句話戳到鬼葵痛處,他立刻破口大罵道:“還不是西流那個賤冇人!眼紅我的青壺,趁我剛剛做好它的時候反水害我!我一定,我一定……”
他剛要發個重誓,突然又泄氣了。
說這些又有什么用?他剛進來的時候已經咒罵過無數次,但就算以他的天縱冇英才,魔將的實力,兼以血沼青壺的制作者,仍然找不到出去的可能。
再過不久,他連多罵西流一句的力氣也不可能有了。
他有些泄氣的樣子,低頭看著下方的血沼,道,“其實我應該忍忍,直接讓血沼把我化掉,也省得這樣零敲碎打!”
姜風不動聲色地問道:“如果有機會出去,你能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鬼葵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但轉眼間又泄氣地道:“血沼界時間比人類世界慢十倍,我被關進來只有兩個月,實際上已經過了兩年。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下去……如果能出去,讓我為奴為仆都可以!但這怎么可能?”
姜風問道:“如果讓你背叛天命君呢?”
鬼葵肉眼可見地戰栗了一下,臉色現出極度的恐懼之色。他啞巴了好一會兒,終于嘶著嗓子叫道:“我,我絕對不會背叛天命君的!”
他臉部肌肉極為扭曲,現在這樣看上去哪里像個魔將,比最卑怯的人類還要不如!
天命君竟然有這樣的威懾力?
一個有這樣威懾力的魔將,還被傳言為一個人類,甚至還有不少人相信?
姜風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濃了。
不過這樣的情緒他一點兒也沒表現出來,他只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他的手輕輕一點,電網突然崩潰,從鬼葵身上散開。
下方就是血沼,鬼葵第一時間聯想到那侵蝕靈魂的劇痛,立刻慘嚎起來。
接著,他的身體一緊,最后一根絲線纏住他的腳踝,把他倒吊在半空中。
姜風轉身向后走,道:“既然你覺得身在大荒山的天命君更可怕,那還是現在就死吧。”
天命君再可怕,也還在大荒山,帶來的也不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這些,姜風現在就能賜予他!
鬼葵慘叫道:“放開我,放開我,這可是一個小世界,殺了我,你永遠也不可能再逃出去!”
姜風冷笑:“說得好像你就能自冇由進出一樣……”
話聲中,鬼葵腳上的絲線再次沉了一沉,離血沼又近了一步。他正要大叫,突然間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呆住了!
在他模糊的視界里,姜風向前走了兩步,伸手向前一推。
他面前是空蕩蕩的一片,什么也沒有。他就這樣憑空一推,竟然就推開了一扇門。
這扇門來得無緣無故,出現前沒有半點端倪,出現后也看不出所來何處,它就這樣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好像只要一邁步就能走進去。
姜風把門推得更開,一只腳踏進門里,鬼葵完全看呆了。
這是什么門?它是怎么出現的?
它通向哪里?
穿過這道門,難道他就可以……
眼看著姜風另一只腳也要進去,鬼葵突然大叫起來:“放開我,放開我,你要什么,我全聽你的!”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赤砂競技場從安靜到騷動,漸漸地混亂起來。
有人搬了把椅子到擂臺上,單清壺從容悠閑地坐著,一絲火氣也沒有。
擂臺旁邊,夏猶寒重慎一邊,六長老百里狂一邊,兩邊遙遙相對而坐,雙方的表情都很平靜,眼底卻都隱藏著緊張。
夏猶寒面無表情,已經換了好幾個坐姿。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上方巨冇大的沙漏,當它落盡時,一個時辰就到了,就該是賭約終結的時候了。
他一想到重繁定下的那個賭約,立刻就心亂如麻。他不敢責怪重繁賭注定得太大,就只能翻來覆去地想:那小子怎么還不回來,他真的能回來嗎?
跟夏猶寒相反,隨著時間的流逝,六長老越來越鎮定。
他抬頭看了一眼沙漏,笑吟吟地道:“時間已經過半了,還冇要再等下去嗎?夏大人應該也很忙吧?”
他一開口,夏猶寒就壓下了所有的表情,他掀了掀眼皮,冷淡地道:“不勞六長老關心,我現在的任務就是陪著姜少爺,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六長老道:“哦?少族長倒真是關心這個少年。也是,他自小身體不好,也沒什么朋友。而且,要不是這少年,少族長說不定……唉!”
夏猶寒爽快地點頭道:“沒錯,少爺難得有個這么親近的朋友,我當然得照顧好了。而且,朱天國泰倉城的魔戰您知道吧?姜少爺還是魔戰的大功臣,殺了大量魔族!魔族卑鄙無恥,殘暴不仁,重家上下從古自今都以抗魔為最大使命!單是姜少爺的這一功績,就足以讓少爺奉他為座上賓!”
六長老臉上仍然帶著笑容,眼神卻黯沉了下去。
對魔族的態度是長老派和族長派的最大分歧,在泰倉魔戰里有著重大嫌疑的重二更是長老派的人。雖然事后缺乏關鍵證據,只能把重二的舉動當成他的個人行為,沒辦法跟長老派聯系在一起,但長老派也無形中有了重大的污點。
夏猶寒這番話,既是聲明族長派的立場,也是當面在打長老派的臉!
六長老臉色微變,隨后又變得寬和,搖頭嘆道:“人類和魔族的矛盾,當然……”
他話沒說完,就被夏猶寒鄭重打斷。他身體前傾,鄭重其事地道:“不,不是矛盾。”他的目光極為銳利,猶如凜冽的寒風,不可接近。
他朗聲道,“我們跟魔族之間,是血仇!任何與魔族勾結,妄圖阻撓抗魔之戰的行為,都是重罪,絕對不可饒恕!”
他的聲音有如雷霆,響徹整個大廳。這幾句話語間包含著心明境界的明力,強大無匹,它更帶著某種巨冇大的力量,震得競技場內所有人心神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