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風和重繁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過來。
賀孤山如此鄭重其事,固然有姜風的因素,也是因為想要告誡某些人。
姜風并不覺得這告誡能起到什么作用,但還是忍不住對他心生敬意。很多時候,明知不得已而為之,并不只表現在大事上。
果然,只安靜了一小會兒,覃清圣就一拍自己的劍柄,朗聲笑道:“賀帥之言,果然人深省!我們漠北全體,無論御魔軍還是帝御騎士,無不是以此為準則行事。今后,我們將繼續秉持此條原則,與魔族抗爭到底!”
他的話說得冠冕堂皇,但同時,因賀孤山的話而起的那份凝肅莊重的氣氛,也跟著一起淡化消失了。
賀孤山的表情恢復成了原先的漠然,卻并沒有就此停下來。
他平靜地道:“朱天國情況特殊,時間緊急,沒有足夠的心明武宗封禁魔穴。迫不得已,只有請回一百余名周邊退役的御魔老兵,請他們動用鏈明法,用以彌補心明武宗的缺口。”
來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有足夠見識的。大部分都知道鏈明法是什么,不知道的,旁邊也有人主動給他們普及。
一時間,所有人的表情再次變得凝重,就連覃清圣一時間也說不出什么別的話了。
賀孤山平靜卻沉重地道:“這些御魔老兵,原本就為我們人類奉獻了自己的青春與鮮血,全部都是帶著傷病回家的。他們就算是回去,也不過只能安安靜靜度過生命最后的時光而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無人愿意打擾他們,讓他們連生命的最后都得安寧。”
“但他們中的所有人,所有人,聽見召喚,立刻毫不猶豫地響應,沒一個人推諉!”
賀孤山的聲音沉痛而感懷,再次變得激昂起來。`他沉聲道:“他們明知此去再無回返之日。卻還是響應了召喚,前往泰倉城,點燃自己最后的生命,封禁魔穴。還九天大6以清明!”
這位魂明武君的眼圈有些紅,聲音里也有些不自然的地方。他停頓了片刻,繼續道:“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我正在漠北大營,心里悔愧難當。我恨不能讓御魔軍更加強大。恨不能蕩盡所有魔族,恨自己竟然讓這些老兵們再次犧牲!”
他轉向姜風,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突然退后一步,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這一次,人們遠不如起初那么震驚。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里都隱隱約約猜到了姜風做了些什么。不過他們還是很好奇,這樣一個少年,一個身明武尊,怎么可能做到那些?
果然。接下來賀孤山三言兩語,把姜風在泰倉魔戰里的功績全部說了一遍。
這一切都有御魔勛章為證,絕無虛假。
賀孤山看著姜風,認真地道:“多謝你,讓那些御魔軍老兵得已延續生命,也讓我從此能睡個好覺!”
姜風回視著他,莊重地回禮道:“賀帥何須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也是一個人類!”
賀孤山笑了起來,朗聲道:“不管重家是為什么原因安排。只憑此事,這個座也理當屬你!”
說著,他重重一壓姜風肩膀,壓得他坐了下來。
姜風完全無法抗拒。身體一軟,就坐在了墊子上。賀孤山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言不地端起自己的杯子,敬了他一杯酒,然后先干為敬!
覃清圣還沒有表示,連江也大笑起來:“小姜的事情我一早就聽過說。現在再聽起來,還是覺得熱血沸騰,我也敬你一杯!”
連江之后是應遺草,兩個魂明武君、一個四線寶器師話,覃清圣也不得不動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姜風一眼,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笑容依舊和煦,姜風卻感覺到了一股微微的冷意。不過,他的臉上一點也沒表現出來,只是微笑著,同覃清圣干了這一杯。
這一下,姜風的座位已經穩若泰山,沒一個人能夠置疑。
于是,一明泉左客座的這一列,姜風就坐在了座,坐在他下手的,有三位魂明武君,一位四線寶器師,還有四大門閥、四大學府……無數的大人物!
姜風坐在幾前,跟重繁隔著一明泉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底看見了一絲苦笑。
這個座位安排的確是故意的,昨天重家母子就跟姜風約定好了,要用這個座位安排做些手段,引出一些事情。沒想到才剛剛開始,就被賀孤山打亂了計劃。
不過計劃雖然被打亂,但他們也沒什么好說的,反倒越對賀孤山生出敬意。
這位魂明武君心里自有一團執著烈火,大多數人都會不知不覺被他引燃,跟著他一起燃燒。
覃清圣不想再把話題圍繞在姜風身上了,他看了一眼主席座,微笑問道:“吾來之前,武圣大人再三囑咐,一定要代為拜會一下夫人,不知可否有這個榮幸?”
重繁道:“母親行動略有不便,所以未能親迎各位大人,她不久就……啊,她來了!”
令人震驚的事情生了。
重繁一聲“她來了”,場上所有人一起跟著回過頭了。
接著,場上諸人,普通商家也好,與重家世代交好、保持著親密往來的大小世家也好,歷史比諸國還要悠久、向來自恃自傲的四大門閥也好,納盡世間英才、地位然的四大學府也好,魂明武君也好,四線寶器師也好……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甚至連重家長老派的那些頑固份子也是一樣,他們垂著手,恭恭敬敬地站著。就算他們再不滿這一位,也絕不敢當面對她不敬!
人們全部面向和山谷入口,靜靜等候一個人的到來。一個殘疾的、連路也沒辦法正常行走的女人!
馬車聲響起,一輛樸實無華的青色馬車出現在山谷入口。
它度不慢,沒一會兒就到了一明泉旁邊。重繁迎了上去,從馬車上接下了重夫人。
今天是正式場合,她換了一套朱紅色的正裝,立刻跟姜風昨天見到時完全不同,端嚴莊重,貌有國色。
重繁先從車上接下一張輪椅,又把母親扶了下來,放在輪椅上。
重夫人坐定之后,雙手平放膝上,微微欠身,略帶歉意地道:“抱歉,身有不便,來得遲了,勞各位久候。”
她行了禮,所有人就跟著一起老老實實地還禮,異口同聲地道:“夫人不必客氣。”
姜風行完了禮,心中一動,抬眼看向重繁身后。
果然,有一些人眼中流露出明顯的嫉恨與不安,交換著陰狠的眼神。
先前的計劃雖然被賀孤山打斷,但也只是第一步而已。看來后續的事情,仍然還在預先的規劃中……
重夫人到了,落葉宴就要開始了。
落葉宴已經延續了上千年,自有一套古禮。
司儀上前,口誦古辭,帶著重家人向來客敬酒,來客依禮還敬,一板一眼,極有章法。
姜風跟著照做,心里有點走神,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這里的級強者太多,他不敢隨便放出明力感知,只能用眼睛不斷掃視四周。
第二個儀式是叩謝母恩。
在司儀的引導下,重繁離開座位,拜倒在母親膝前。
他情緒有點激動,重夫人的眼睛也有些紅。
母子倆按照古禮交換問答,兩人真情實感,場上氣氛也隨之變得非常感人。
人們的情緒都被這母子倆帶動,和山谷里一片安靜,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他們吸引了過去。
姜風聽著他們對答,心中微酸,眼眶也有些熱。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抑住心里的情緒,也是為了轉移心情,他對周圍盯得越緊了。
突然,他眼睛微微一瞇,目光仍然平視前方,眼角余光卻已經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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