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洛伊莎只是那么一猶豫,牛爾就知道,實際情況不太可能像水洛伊莎說的這么簡單,這么樣的輕描淡寫。
否則這丫頭絕不會起早貪晚敢冒這么大的風險。
夜晚的山路有可能會碰到野獸,也有可能一腳踏空或腳下打滑落滾下山崖的危險。就是能壯起來黑夜趕山路的這份膽子,就需要一個小女生極大極大的勇氣了。
不到實在不能忍的狀態,不把她逼急了,她是絕不能做到這一步的。
有些人類,比野獸還可怕。
“那個人長什么樣?”
水洛伊莎又有點猶豫。
“你先不用找他們。一段時間他們找不見我,可能就會漸漸忘了這碼事。我暫時只是起點早貪點晚而已,也不是什么太為難的事。”
牛爾默默嘆了口氣。
自己遇到這么大的難處,還沒忘了替別人著想。
無疑這是個心地善良的丫頭。
為這樣的女孩兒做點什么,還是值得的。
牛爾沒有繼續深究。隨后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一邊說著話,一邊趕路。
到了那片苦竹林,牛爾剛要把砍柴刀藏起來,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手。
“剛才就想問你了,上學還帶著把砍柴刀干嘛呢?怕老師批評你,嚇唬老師用的嗎?”
牛爾一早上到現在,第一次笑了。
心里原本有點深沉的東西,被他拋在腦后,一個叫頑劣的東西遛達了出來。
“我不僅要嚇唬老師,還要嚇唬你呢……你長得太好看了,我要立刻馬上就要了你,你要是敢不從我,哼……”
牛爾作勢就要撲向水洛伊莎,還露出了急吼吼的兇惡樣子,一步步向著水洛伊莎逼近。
水洛伊莎嚇得立刻就蹲在了地上,一副瑟瑟發抖的樣子。
臉上卻笑得像一朵帶著晨露的白芍藥。
“你來呀,你要是不敢來就是個小狼狗,我還巴不得……”
牛爾走過去一把拉起了她,“快走吧,今早上有事,還要送你到學校,等我回到學校恐怕又要遲到了。”
“以后一直送嗎?”
“一直送。”
“那放學是你在學校等我,還是去接我?”
“當然是去接你。我要是去的晚了,你就先在老師辦公室等我一會兒。”
水洛伊莎沉默了下來,再不吭聲,只是默默趕路。
牛爾心里卻再一次想到了綠毛水怪。
“我感謝你曾經送過我兩千五百里路。就是你從學校送我到汽車站,再回家的五百六十四個來回中走過的路……”
第一次看綠毛水怪看到這里時,牛爾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心痛。放松平息了好久之后,才終于一直看到完。
如今,億萬個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要扮演一次陳輝的角色了。
只是他和水洛伊莎之間,他覺得并沒有陳輝和楊素瑤之間那般的靈犀相通,更沒有那種令人艷羨不已的臭味相投。
包括后來陳輝與楊素瑤之間自然升華為遙遙相戀的那段刻骨銘心,最后又讓人痛徹心扉產生朦朧愛情后的陰陽兩隔。
那兩人是從小學五年級惡搞那些無良老師形成的默契開始,直到初中以后才自然生發出來的愛情,牛爾本能地就覺得那一定是他們兩人的初戀。
水洛伊莎長得很好看。可愛,嫵媚,甚至已經擁有不遜于他老媽的豐腴性感。牛爾卻覺得兩人之間,好像還是缺少了點什么。
但這些絲毫不影響他要保護水洛伊莎的行為。
水洛伊莎哪怕是只恐龍,只要她跟他說了這件事,那就說明她相信他,信任他,依賴他。
牛爾不可能再假裝不知道,更不能去選擇逃避和退縮。
留一半性命孝敬父母。
另一半性命,就交給江湖道義,交給好男兒胸中的萬丈豪情。
夫復何憾。
兩人趕到尼撒自治鎮廣場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半多。
山中的濃霧把兩人的頭發都打得濕漉漉的,像剛洗過頭,又沒有洗通透一樣。
兩人的小臉因為趕路的匆匆,都白里透著紅,紅里透著黑……
紅里透著白,白里透著粉。
粉雕玉琢的一對兒,莫過于此。
看到轉盤廣場四周人聲鼎沸的買賣場面時,牛爾拍了拍水洛伊莎的肩膀。
“我就像大山里的神仙一樣,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啊,哈哈哈哈……”
“我……有點,餓了。”
水洛伊莎的聲音很小,小得像一只蚊子,餓得直哼哼。
“額,我特么也早就餓了。這可是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別說都沒吃早飯,就是吃過了,現在也該加餐了啊。”
牛爾感覺到了水洛伊莎的不好意思和難為情,立刻給她找臺階。
吃緣千絲米線店。
水洛伊莎要了一碗小鍋米線,牛爾要了兩個大肉包和一碗豌豆粉。
牛爾把盤子碗都放到桌子上后,看了看水洛伊莎的米線,又掃了一眼桌面上兩人的盤子碗。
隨后就起身又去柜臺了。
眨眼功夫他就端回來滿滿一大盤子和一小盤子的亂七八糟。
蔥花,韭菜,薄荷,折耳根,小苦菜,小白菜,榨菜,豆腐乳,油炸紅辣椒,紅辣油……
“這么多,吃不完吧。”
“都不要錢。”
“才發現你,其實挺壞的。”
“嗯嗯,答對了,不是一般的壞。”
吃緣千絲米線店的餐桌都在小店前面的一片空地上,足有十幾張長條桌椅。
店里也有幾張餐桌,卻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在就餐。
絕大多數人還是喜歡外面空氣的通透,以及清晨的朝氣和清新。盡管已經有點秋寒料峭,早點的熱氣也很快就會把料峭變成了暖意。
有兩個比牛爾大不了幾歲,穿著尼撒人特有的對襟無袖短褂的哥們,走過去坐在了緊鄰牛爾他倆對面的一張長桌。
那張長桌上原本已經有了兩個人,被他倆攆走了。
這兩人卻什么也不吃。掃了一眼牛爾后,就把目光停在了水洛伊莎身上。
牛爾抬頭看了他倆一眼,繼續悶頭吃。
過了一會兒,又過來三個和那倆人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先前的那兩個人就走過來坐在了牛爾和水洛伊莎的這張桌子上,分別與牛爾和水洛伊莎兩人面對面。
坐在水洛伊莎對面的這個男子,衣著并不出奇。也是對襟無袖短褂,只是面料看起來要比其他人好一些。他臉上的橫肉和身上的肥肉,自然也是其他人所沒有的。他的年齡似乎也比其他四人大上幾歲。
長條桌原本就比較窄。人多時即便兩側都有人面對面地坐著吃東西,也要錯開了坐,把彼此的盤子碗也要錯開了擺放才方便一些。
至少有三四張桌子上只有一兩個人在就餐,甚至還有剛剛空出來的兩張桌子根本就沒有人。
這五個人偏偏過來要和牛爾水洛伊莎他倆湊在一起,很可能是要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