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強是有些心灰意冷。
因為他聽聞藝大這次選秀有可能要重賽，或者重新評定。
藝大的選秀決賽作為一項娛樂活動，是特意選定的周末。
就在牛爾和章紫衣被灌得七零八落的時候，馬強和梅寒芳兩人填飽了肚子，對了一下眼神后，就先后悄悄退出了酒宴。
馬強當晚需要跑三個場子。
不但有一百多塊的串場費，因為周末人多，還有可能賺到更多的小費。
梅寒芳在一家影視公司兼職做后期制作。周末加上周六和周日的這兩天，都閑不下來。
兩個苦命的孩兒，馬強家在城里，卻有家不想回。
梅寒芳家在鄉下，回去就是往家送錢，要么送東西。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因為回家而耽誤兼職。
周六的早上，梅寒芳已經去上班。馬強因為昨晚在外面跑了大半夜，整個早上都在補覺。一直睡到了上午十點多，他才起來。
起床后馬強就發現，徐書有點不太對勁。總在他身前身后轉悠，就是不說話。馬強追問了幾句，徐書才說，他一直拿不定主意，跟不跟他說……
馬強在選秀決賽中獲勝，得到葉嘉太郎音樂會新秀上場的機會后，整個人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比獲得梅寒芳的青睞，表現得似乎還要更加高興，也更加自信了起來。
“音樂學院的論壇里已經吵翻天了，很有可能這次的選秀要重賽，或者重新評定。”
徐書一邊說著，一邊就打開手機給馬強看，“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跟你說一下比較好。萬一真的要重新評定或者重賽，你也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不是。”
馬強聽了徐書這一句，就如五雷轟頂一樣，整個人立馬就傻了。
徐書趕緊又說，“支持你和牛爾的人也是比較多的，一切還沒定下來，你也不必太當回事。畢竟你們已經是評委們欽定的，誰想改變這個結果，也并不是說改就能改得了的。”
徐書顯然已經把這件事翻來覆去想了很久，甚至馬強聽聞這個消息后的反應，他可能都有了一定的揣測。所以他這句話一說，馬強終于略微平定了一些。
“這條帖子在凌晨一點前，一直被置頂著……”
一夜之間關于這件事的帖子就足有四千多條。徐書為了讓馬強盡快了解實際情況，就按照時間順序一邊指點給馬強看，一邊概述著前前后后的一些要點。”
這條凌晨一點前一直被置頂的帖子，主標題是《馬強獲勝實至名歸》，副標題是“馬強和牛爾的本色表演給音樂學院的浮夸風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帖子先概要地評述了馬強演奏的這首曲子與曾潛演奏的曲子的優劣。在充分肯定馬強演奏的這首曲子本身，相對于曾潛的那首曲子就已經占了絕對的上風之后，話鋒一轉，指出一首曲子的優劣，“早在作曲家定稿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經塵埃落定……”
樓主說，他發這篇帖子的目的，并非是要評價兩首小提琴曲子的優劣，他要說的是，馬強和牛爾的演奏風格，幾乎讓整個音樂學院的師生們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覺，都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震撼之力……也給音樂學院已經盛行多年的演奏浮夸風，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馬強的演奏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甚至他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的變化幅度，都讓人覺得原本就應該是那樣的……他的整個人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他演奏的這首曲子所要表達的意境之中……他的每一次表情變化或者肢體語言的變化，無一不是和曲子渾然一體……”
“馬強作為小提琴的獨奏者，有這般上佳的表現已經足夠讓人稱奇，給他鋼琴伴奏的牛爾，則更加令人贊嘆不已……”
“關于牛爾的鋼琴演奏風格，如果拿郎亮的鋼琴獨奏對比著來說，可能更加有說服力一些……”
隨后這篇帖子逐一列舉了郎亮在鋼琴獨奏時的各種夸張的表情和各種夸張的肢體語言……這位樓主竟然還把這些表情和肢體語言出現的時間，以及當時音樂表達的旋律，都一一對照著列舉了出來。
顯然發這條帖子的人，也是一個音樂的行家里手。
列舉完了郎亮，又一一列舉了牛爾在做鋼琴伴奏時的演奏風格。
帖子在最后說，“馬強和牛爾都不是專業學音樂的學生，然而他倆以樸實無華的演奏風格，以形神與音樂完全融為一體的沉浸式演奏，給整個音樂學院都上了一堂嚴肅的演奏風格教育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評委們也做出了最正確的評判……馬強戰勝了曾潛，獲得了新秀出場的資格……”
“然而筆者更加在意的是，牛爾作為一名鋼琴伴奏，他的演奏風格，是否也值得一些鋼琴演奏者深思……”
“馬強和牛爾的演奏，對那些一味夸張而浮躁的演奏者們，無疑就是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醒醒吧，那些不以為丑，反以為榮，還無時不在沾沾自喜，自以為是的SB們！”
這條長長的帖子后面，跟帖幾乎就是異口同聲地支持樓主的觀點。有些鍵盤俠甚至直接指名道姓地開罵，把郎亮罵的是一無是處。
然而徐書隨后指給馬強看的，就是凌晨近一點時發的一張帖子。這張帖子發出不到一個小時就取代了原來那張帖子的置頂位置。
帖子的標題是“朗教授帶著兒子郎亮要回鄉下養豬了”
郎教授就是郎亮的爸爸。音樂學院民樂系二胡表演專業的教授，是著名的二胡演奏家。妥妥的大師級人物。
馬強給牛爾信息中提到的，就是這篇帖子的主要內容。
奇怪的是，這條帖子后面，幾乎一水地質疑這次評委的投票，一水地質疑馬強和牛爾的演奏曲目和演奏風格。
甚至說他倆根本就不懂音樂。曲子一般般不說，兩人的演奏和伴奏也如出一轍，都跟木頭人一樣地僵硬死板，沒有任何情感色彩更談不上什么激情。真懷疑這班評委是否是受了什么人誤導……
也有音樂學院的老師實名露面說，這次的選秀結果實在是太出意外。誰也沒想到……幾乎所有的評委們也沒有想到，最后的結果……竟然是把音樂學院的兩位天之驕子給淘汰掉了。
言外之意，投票的評委們，都以為郎亮和曾潛實至名歸。那些給給馬強投票的評委們，顯然也都以為自己的那一票，不至于影響到最后的結果……
于是各種猜想和假想接踵而至。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表示，音樂學院絕不可能讓導演預科班的那幫攪屎棍去代表藝大參加葉嘉太郎的音樂會，因為他們根本代表不了藝大音樂學院學生們的最高水準……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于是馬強就抑郁了。
等到中午梅寒芳回來的時候，兩人就商量著，一起去梅寒芳家的鄉下養豬。等養豬賺到錢后，兩人再回城里來尋找各自的職業夢想。
當然，馬強在這個節骨眼上跟牛爾提到這件事，也不是沒有一點其他的想法。
因為牛爾曾經跟他說過，如果馬強在商演中想用他寫的這首小提琴曲，要么支付使用費給馬皇娛樂公司，要么干脆把他自己簽到馬皇娛樂。
所以當牛爾問馬強，梅寒芳是否也要退學時，馬強就實話實說了。
于是馬強就聽牛爾說道，他們不是把咱們稱作攪屎棍嗎？
攪屎棍無論放到哪里，仍然都是根攪屎棍。
攪屎棍到啥時候，都仍然是根攪屎棍。
于是當晚零點左右，一篇題為“熱烈歡迎朗亮回鄉養豬的”帖子，就同時出現在了藝大論壇的總壇，以及音樂學院和其他所有學院的分論壇里。
